两旁种满了七叶树,此处不似前面大殿,人流涌动。 只有树枝上间歇传来的鸟鸣声。 小道走到尽头,前方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像是寺中的后园,中央是一棵年份已久的粗壮菩提树。 来到安全隐蔽的地方,楚时鸢停住脚步,弯腰喘着气,靠在菩提树上。 片刻后,她往来时的那条小路上看了眼,见没有禁卫军追来,才放下心。 随后转头看向虞听晚,话中带着点错愕和不解: “听晚,你们来祈个福,怎么带那么多禁卫军?” 不知道的,还以为把整个皇宫都迁过来了。 虞听晚缓了缓呼吸,和她一样,靠在粗大的菩提树干上,“太子殿下安排的,估计是为了保护皇后安危。” 楚时鸢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虞听晚想起方才她熟门熟路带路的样子,疑惑问:“这里离皇城那么远,我们楚大小姐怎么对昙昭寺这么熟悉?” 楚时鸢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自然是本小姐这几日天天来这里摸路况咯!” 她解释说:“自从知道你要来昙昭寺后,我就天天缠着我哥让他带我过来,虽然他每次都不情不愿的,一副我欠了他的憋屈表情。” “但奈何他只有我这一个妹妹呀,不管情不情愿,只能风雨无阻地陪我来探路!” 虞听晚扬唇轻笑。 楚时鸢口中的哥哥,是楚家嫡子,才腹经伦,美名在外,对于楚时鸢这个妹妹,是无底线的溺爱。 瞧着当前的时辰,楚时鸢转身往寺庙大殿的方向瞅了两眼,她没回头,指尖摩挲着抓了抓虞听晚的衣袖,便准备去做下一件事: “晚晚,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表哥应该差不多到了,我去带他过来。” 虞听晚点头,不忘嘱咐她: “别着急,时间完全来得及。” 楚时鸢囫囵应下。 原路回了寺庙大殿。 虞听晚直起身,打量着这棵记载了无数岁月沧桑的巍峨古树。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那些灰色的纹路和裂缝,感受着那些凹凸不平。 置身于这种完全不同于皇宫的空旷之处,在某一个瞬间,脑海深处,涌出一种冲动—— 若是今天,她母妃也一同来了昙昭寺,不管外面有多少禁卫军,她一定会带着她母妃不计后果地搏一次,拼尽全力,逃离这一切。 清风拂动,带着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轻快缠绵的鸟儿和着风声鸣唱。 思绪混乱之间,后面一声带着压抑和喜悦的温润声线,随风传来。 “公主殿下……” 虞听晚睫毛轻颤一瞬。 转过身,一道淡青色长身玉立的温雅男子,正停在几步外望着自己。 见她看过来,宋今砚温柔笑着,如同三年前相见那样。 “数年未见,公主可还一切安好?” 虞听晚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间的距离拉进一些。 她注视着面前的人,唇角微弯,点头。 “一切都好,宋公子呢?” 宋今砚为人温润,是世家中人人称赞的端方如玉,哪怕此时早已心颤难抑,过去那些岁月中,日复一日的相思折磨化骨噬髓,他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扼制着想抱一抱她的冲动。 谨守礼数,只温柔地注视着她。 “一切如旧。”说着,他自嘲地笑笑:“新帝掌权,朝堂易主,虽然我们曾有婚约在身,但外臣难以入后宫……” 他神色中多了缕涩然,说到一半,怕引起她的伤心事,中途换了话题。 “时鸢和你说了吗?我打算重新入仕,入朝为官,作出一番成就,让陛下重新为你我赐下婚事。” 虞听晚心中百感交集。 宋家三年前就已经退隐,他突然选择重新入仕,竟是为此。 虽有曾经的情谊在,但虞听晚不想凭着过去的情谊捆绑他,她第一时间将婚事的利害关系一一同他讲明。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身份尴尬,重新赐婚,对宋家来说,未必是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今砚着急打断。 “我不在乎!” 迎上虞听晚诧异看过来的眼神,他真心实意道: “公主,我不在乎,宋家上下也不在乎。” “我们早就有婚约,本就该在一起。此生我唯你不娶,如果公主愿意,不管前路是何,我都永远陪着你、守着你。” 两人静静对视。 耳边只剩鸟儿欢快的鸣声。 顿了顿,虞听晚率先收回视线。 不忘提醒他:“若是赐婚成功,之后宋家恐怕难以再得陛下重用。” 宋今砚上前一步。 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 一字一顿,坚定承诺: “宋家和我,都不在乎这些。” “我重新入仕,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能求得陛下赐婚。” “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甘愿像三年前那样,辞官归隐。” 此时不远处山腰处的一个亭子中,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好看到这一幕。 后面的沈知樾转着手中的玉骨扇走到谢临珩身侧,耐人寻味地看着菩提树下静静对视的男女,眼底掠过些许难言的叹息意味。 “我早就说了吧,人家两个未必没有感情。” “你真当三年前建成帝赐婚,只是看重宋家的家世吗?” 如果双方互相没有感情,建成帝怎么舍得让唯一的女儿嫁过去。 知道谢临珩的心意、明白一切前因后果的沈知樾,此时懒懒倚在凉亭柱子上,又补了一句: “要我说啊,如果没有当初那场宫变,你信不信,宁舒和宋今砚,早就成婚了。” 放在三年前,宁舒公主和宋太傅嫡子宋今砚,真的是一桩天作之合、人人艳羡的佳话。 两人郎才女貌,家世匹配,又有圣上亲自赐婚,再加上在定下婚约的第二日,建成帝就亲自指了一处最繁华、离皇宫最近的地方,给宁舒公主和将来的驸马建造公主府。 当时的皇城,有多少人都在等着宁舒公主到婚配的年龄,亲眼去看一看这场盛大的婚约, 只是可惜,偏偏遇上一场宫变。
第23章 即将黑化的前兆 昙昭寺中。 菩提树下。 宋今砚拿出一支鎏金镶玉发簪,簪首雕刻着一只宝石蝴蝶,蝴蝶下面,是一朵用白玉雕的桃花。 淡雅中不乏高贵。 他将簪子递给虞听晚。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上一次见面时,我记得你说桃花绯色让人心悦,便用了桃花图案做点缀,希望公主不嫌弃。” 虞听晚接过簪子,指腹轻轻抚过桃花花瓣,眸色柔软带笑,“很好看,我很喜欢。” 宋今砚一直绷着的神色终于彻底松下来。 今天在来昙昭寺之前,说实话,他心里是忐忑的,怕她不愿意再嫁他。 直到现在,所有忐忑才全部消失。 外面都是禁卫军,宋今砚清楚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他掩饰住心底的渴求,走之前,对她说: “我想向公主讨一件东西。” “你说。” “公主能否为我绣一枚香囊?今日过后,在当今圣上同意赐婚之前,我们怕是很难再见面,我想留一个香囊,作为念想。” 虞听晚想着,既然是即将成婚的关系,赠予一个香囊,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好,做好之后,我让时鸢带给你。” — 寺庙大殿外。 皇后身边的一个近侍急匆匆走过来,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对她摇了摇头。 皇后冷冷甩袖。 压着声音训斥:“真是废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除不掉!” 近侍有些委屈,不禁辩解: “太子殿下派了太多的禁卫军,人多眼杂,我们实在不好找机会下手……” 等好不容易避开那些禁卫军,却又找不到宁舒公主了。 皇后又怎么会听这些理由,“还敢狡辩?!一群废物东西!” 谢清月看着这些侍卫空手而归,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心里到底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很快到了回宫的时辰。 虞听晚坦然自若的迎着一众禁卫军的视线,从大殿西侧缓缓走来。 大殿正前方,皇后脸色阴沉沉的,在她走近后,质问: “公主方才去哪了?” 虞听晚说:“初次来昙昭寺,不认得路,透气时拐了几个弯迷路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皇后冷哼一声。 她已经懒得去分辨这话中的真假。 这次出宫,本意就是想除去虞听晚,现在目的没达成,还白白折腾一场。 再加上这么多随侍,回宫的途中想找机会下手更是难如登天。 她这会儿烦躁得厉害,连表面情绪都有些绷不住,强行压住心中的不满。 扫视过众人,衣袖一甩,率先往外走:“回宫!” — 回去的路上,虞听晚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很多。 距离出宫的计划,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小半。 接下来,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赐下成婚旨意便算是大功告成。 一路上,马车外的声音,从寂静到喧闹、再到回归安静。 傍晚,踏着天边的夕阳光辉,装潢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去宫门。 车轱辘碾在青石路上,回荡着沉闷的响声。 像极了虞听晚这会儿的心态。 之前的轻松一扫而空。 只剩说不出的沉重。 她撩开一侧的帘子,看着这些集所有权势于一体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心口像是被压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让人觉得窒息。 旁边的岁欢见她出神,小腔出声。 “公主?” 虞听晚没回头,依旧看着外面。 盏盏精致的宫灯挂在宫道两旁。 随时为即将来临的夜晚驱逐黑暗。 “你看这些宫殿,像不像四四方方的囚笼?” 岁欢张了张嘴,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合适。 虞听晚手肘搭在窗棱上,帘子半掀开,任由外面还带着凉意的风吹进来。 她又问,仿佛困惑不解: “就这样一个注定一生孤寡的地方,你说天底下为什么那么多人,争破了脑袋往这里面钻?” 岁欢靠过来一些,手指轻轻搭上虞听晚的手腕。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皇宫就像一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向来如此。” 话音落,为了安慰自家主子。 她又说: “不过没关系,公主,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驸马和公主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全新生活而努力,很快,您就能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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