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妆台旁,看着若锦为她绾发髻。 待至最后一步,挑选发簪时,一旁静静待了好一会儿的谢临珩忽而出声。 “下去吧,孤来。” 若锦愣了一瞬。 余光悄悄去看自家主子。 后者给她使了个眼色。 若锦立即作礼退下。 她走后,谢临珩来到虞听晚身旁。 修长冷白手指在妆奁中挑挑拣拣,最后在一堆各色簪子的最下面,找到了那支被压在底部的青玉发簪。 “今日戴这个。”他拿出簪子,往她发间插去。 虞听晚眸色微动。 这支青玉发簪,是他上次送她的生辰礼。 因为发簪代表着‘男女钟情’之意,所以她从未戴过。 碍于送礼人的身份,也不好扔,就这么放在了妆奁的最底层,从未再碰过它。 却不想,这支簪子,还有戴在头上的一天。 谢临珩打量着她发间的发簪,微顿,目光落在她衣裙上。 带着缱绻热意的指尖,划过簪尾的精致流苏,薄唇轻阖,难言意味地问: “上次宁舒说,是衣裙颜色与簪子不匹配,所以不好戴这支青玉簪,今日这身衣裙,颜色可还搭配?可还再换一身?” 虞听晚目光从镜面上收回。 转身,仰头看他。 眉眼神情特别乖顺。 “不用,殿下送的簪子与这身衣裙很配。” 谢临珩注意到她的称呼,略一挑眉。 “怎么不喊皇兄了?” 虞听晚起身,同他对面而立,“不是殿下自己说的?宁舒可以换个称呼。” 她往前小半步,两人衣襟纠缠。 手腕穿过他劲瘦腰身,在他的注视下,投怀送抱。 语气轻松,“身份变了,称呼自然是要变的。” 谢临珩轻“嗬”一声。 无名笑意在眉眼晕染开。 他掌控住她腰肢,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状若随意地说:“既然变了,不妨一次性变彻底,喊声“夫君”听听。” 虞听晚同他对视。 出乎他意料,她几乎连犹豫都不曾。 直接唤道:“夫君。” 谢临珩握在她后腰的指骨一凝。 注视着她面容的眸色无声渐深。 他看她片刻,忽然按着她后脑,让她脸颊贴在他身前,两人错开视线。 虞听晚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眸底漆色无声涌动,各种情绪都有,唯独看不出悦色与开心。 他轻嗔,语调不明。 “皇妹还真是……” ——牺牲巨大。 为了骗他,连‘夫君’这种称呼都喊出来了。 他突然想知道,她还能做到哪一步。 又到底是在筹谋什么,让她如此违背心意来讨好他。 — 一天后。 朱雀大街,私宅。 沈知樾从皇宫回来,一下马车,就见楚府的马车停在了他宅院门前。 沈知樾凝了凝眼,缓步走去。 在门前等了半个多时辰,已经昏昏欲睡的楚时鸢,听到侍女小声在耳边说“沈大人回来了”时,立刻一激灵,困意瞬间消散。 她“刷”的掀开车帘。 一抬头,就正对上马车外面,那双微微含笑的桃花眸。 “楚姑娘找我?” 楚时鸢连连点头,眼底眸色很亮,她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沈知樾面前,目光灼灼地看他: “沈大人今日可还进宫?” “可方便顺道稍我一程?” 沈知樾刚从宫中回来,今日没打算再去。 只是面对楚时鸢满眼希冀的询问,他摇了摇玉骨扇,没作犹豫,便咽下了口中的话,转而说: “这倒巧了,我正要进宫找太子殿下,楚姑娘既然来了,与我一道进去便是。” 楚时鸢眉眼瞬间攀上激动,眼眶中的感激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多谢沈大人!”她脱口而出,“多次相助,时鸢感激不尽,不久后便是端午佳节,朱雀后街届时会举办插花宴,不知沈大人那日可有空?” 这话刚说完,楚时鸢就冷不丁地反应过来不太对劲,端午那天的插花节,相当于一个另类的乞巧节。 男女双方在那天约见,多少有点会见心上人的意味在,她和沈知樾这种,明显不合适。 想到这一茬,楚时鸢正要改口,可还没来得及出声,沈知樾就先一步应了下来: “行啊,沈某荣幸至极,届时定不负邀约。” 话音不上不下卡在嗓子里的楚时鸢:“……” “呵呵……”她干笑两声,只能顺势而为,“行、行啊。” — 一个时辰后。 在沈知樾“徇私”下,楚府的马车正大光明地驶进了宫门。 暗卫前来东宫汇报时,楚时鸢已经快要走到阳淮殿。 闻言,谢临珩扔下奏折,掀眸: “又是沈知樾将人带进来的?” 暗卫点头,“是的。” 谢临珩捏了捏眉心,摆手让他退下,“下去吧。” — 又过了一刻钟。 楚时鸢来到阳淮殿。 另一半暗卫还没撤走,见到她人,程武第一时间看向了东宫的方向,见自家主子没有让人前来阻拦,他才带着其余暗卫往后退,让出道路,让楚时鸢进去。 大殿中,虞听晚正坐在贵妃椅上思索接下来名正言顺学习泅水和靠近汾邯湖的法子,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楚时鸢欢快明朗的声音就在后面传来。 “听晚,我来啦!” 虞听晚立刻回身,目光中,楚时鸢快步跑来。 走近后,她做贼般悄悄拿出妥妥贴贴藏好的信封,讨奖献宝般递给虞听晚。 “快,我表哥的信,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尽快送进来的,来,你先看看。”
第73章 谢临珩从一开始,就是想要虞听晚做他的太子妃 虞听晚看了那信两秒,接过。 宋今砚这次的信,比以往的每一封都要长。 洋洋洒洒好几页,虞听晚一一看完,里面所有内容总结下来无外乎一个意思: 他不在乎她经历了什么。 也不在乎她在宫中遭遇了什么。 他多次指出: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她身为公主,有三五个面首亦是情理之中。 毕竟以往皇室的公主,哪个不是在招了驸马之后,名正言顺地在公主府中养心仪的面首? 他宋今砚不敢奢求她今生唯他一人。 他只求,她还能嫁他就好。 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她还愿意嫁给他,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管多久,不管过程有多艰难曲折,他都会等着她。 在信的最后,他又用小字落了一句: 【宋今砚今生唯宁舒公主不娶,公主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很早之前就许下诺言将来要执手共度一生的人。】 【希望宁舒公主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在皇宫我有心无力,只要公主离开了皇宫,今砚保证,必将倾尽全力护公主周全。】 这封信,虞听晚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楚时鸢都数次往信笺上瞅。 但也只是瞅一眼,内容她是半点不看, 在她看来,虽然宋今砚是她表哥,晚晚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隐私,不经允许,她不会随意去窥探他人的隐私。 这是人与人相处时,最基本的修养。 虞听晚放下信,站在窗前,沉默很久,才最终转身,往伏案前走去。 纤白指尖拿起笔,蘸墨落笔之前,她动作又顿住。 须臾,抬头看向对面软椅上的楚时鸢。 问:“你表哥这几日在做什么?” 楚时鸢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那天他来送信时,神色好像不是很好,总觉得有些焦虑。” “哦,对了,他将信交给我时,还再三叮嘱,让我告诉你,他会一直等你。”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他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能娶到宁舒公主,是他今生最大的幸事,他希望这场婚约,还能继续进行。” 听罢,虞听晚笔尖落下,手腕轻动,写了回信。 写完,她等墨渍干透,慢慢折起来,放进信封,交给了楚时鸢。 “时鸢,帮我把它交给你表哥。” 楚时鸢爽快接过,将信收好。 她偏头看了看殿外那些柱子似的暗卫,凑到虞听晚面前,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听晚,现在赐婚杳无音信,你还能顺利出宫吗?” 虞听晚摇头,“正常方法是不行了,我正在想其他法子。” 楚时鸢说:“这段时间我经常求求沈知樾,尽量让他多带我进宫几次。” “听晚,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她拍拍胸脯,“我一定会帮你做到,就算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行,还有我哥,他会无底线帮我们的。” 一个时辰后。 楚时鸢离开阳淮殿。 她走后,虞听晚拿过宋今砚的那封信,趁着谢临珩还没过来,亲手将信一页页用烛火烧为灰烬。 待全部烧完,若锦走向窗前,开窗通风。 转过身,她看向心情沉暗的主子,轻声询问: “公主,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转转?” 虞听晚掀眸看着这座类似于牢笼一样的奢华殿宇,应下,“也好。” 殿外的暗卫撤去了一半,剩下这一半,按照谢临珩的意思,只是负责保护她的安危,并不限制她的行动。 虞听晚像往常一样,只在莲花池附近转了转,并未试图靠近汾邯湖,以免在未做足充分准备之前引起谢临珩怀疑。 天边夕阳渐沉,池边的女子透过这四四方方的天,看着藏在晚霞天际中的落日。 又过了片刻,火红的太阳被正前方的宫墙遮挡,再也看不见,虞听晚转身往回走。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恰巧碰见了皇后的贴身侍女秋华。 秋华第一时间行礼。 “奴婢见过宁舒公主。” 跟在皇后的身边长了,秋华的做派和皇后越发相似,不管心里如何,面上这点表皮功夫,做的都是一顶一得好。 虞听晚漫不经心睨她一眼,没停留。 淡淡应了声,便回了阳淮殿。 在她走远几步后,秋华才缓缓抬头。 目光落在虞听晚身上。 待看到她发间那支精致的青玉发簪时,秋华神色微微一怔。 她连忙定睛看着那支发簪,待看清那发簪的样式和图案后,脸色微变。 顾不上旁的,立刻回了中宫。 大殿中,皇后“砰”的一声放下茶盏,眉眼冷肆至极。 “你确定没看错?” “奴婢确定没有看错。”秋华禀道: “当时第一眼只是觉得那发簪上的图案有些熟悉,仔细看后,才发现,不管是玉石质地,还是发簪的图样,都与太子殿下象征着储君身份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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