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拿过旁边的衣裙,话音漫不经心。 “我自小便怕热,小时候,母妃特意寻人给我配了这种香料。” “它的香气有清心凝神之效,放在镂空球中,更便于随身携带。” 这话,真的是半真半假。 真在于,她确实怕热,宫变之前,司沅也确实给她配过这种清心宁神的香。 并且巧的是,那个香的气味,和最新配出来的这个避子香的气味,特别相似。 若是不识香的人闻了,确实分辨不出这两味香料。 而假在于,镂空香囊球中装的,不是用来静心凝神的香,而是避子的香。 谢临珩把玩着手中的香囊球,静静看了几眼。 没说别的。 在她穿完衣裙,束腰封时,他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在她的注视下,将手中的香囊球,亲手系挂在了她腰侧。 他没看她,修长的指,捏着小巧玲珑的香囊球,慢慢帮她系好。 直至做完,收回手,才抬起眼睫,对上她的视线。 掌心揉了下她发顶,语色如常。 “既然是清心凝神的,正好近来天热,那便天天带着。” 说罢,他牵了牵唇角,想到她方才说的怕热,又说: “既然想在阳淮殿待着,我让人多送些冰过来,别热着了。” 虞听晚唇角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看她几眼,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晦暗。 几息后。 放下手,喉咙涩然动了动。 声音低了些。 “天亮了,宁舒可以去霁芳宫了。” “我答应你的,今晚不必回来。” “若是,有其他事,随时让人来东宫找我。” 说罢,他指腹触了触她唇角,“去吧。” 谢临珩离开后,虞听晚垂首看着腰侧的香囊球,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 一天的时间静静过去。 今日这一整天,正如谢临珩自己承诺的,他没有让任何人去霁芳宫打扰她们, 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他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第二日虞听晚从霁芳宫回到阳淮殿时,已是申时末。 听到墨九说她回来的消息,谢临珩放下奏折,准备去阳淮殿看她一眼, 然而还未出东宫大殿,墨十就从外面进来,说泠妃娘娘想见他。 听到‘泠妃娘娘’这四个字,谢临珩眸色滞了下。 须臾,他回神。 踏出东宫,去霁芳宫前,偏头看着阳淮殿的方向,对墨九道: “再多备些冰,送去宁舒公主那里。” “另外,公主近来胃口不好,让人多备些公主素日喜欢的点心和甜汤,一并送过去。” 墨九颔首,“是,殿下。” 嘱咐完,谢临珩屏退想要跟过来的墨十,一个人去了霁芳宫。 他到的时候,司沅正坐在前殿看书。 被困霁芳宫的这三年多,她基本都是靠着各种书册打发时间。 谢临珩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卷,从殿外进来,礼数周全地行礼,神情温和恭敬。 “泠妃娘娘,您找我?” 司沅放下书,抬头看向他。 倒是没有对他疾言厉色,反而神色和煦,一如赐婚之前,他来霁芳宫探望她时的温和。 “来了?”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谢临珩颔首,道谢入座。 他先问道:“娘娘找我有事?” 司沅点头,“是有些事。”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也未铺垫弯绕,“太子喜欢宁舒吗?” 谢临珩有些意外。 但又不意外。 来之前,他便隐约猜到了,她想问什么。 他未有犹豫,她刚问完,他便回道: “喜欢。”他说,“我想留下她,想护她一生一世。” 听着他后一句,司沅眸色微动。 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谢临珩双手接过。 司沅敛眸,不着痕迹地打量而过。 收回视线,她摩挲杯盏,话音中多了感慨。 “光阴荏苒,一晃,三年都过去了。宫变那日的情景,却始终让人无法忘怀。” 谢临珩轻垂着眸,静静听着。 “敌军破城,无数人在那场变故中死去,命悬一线之际,是你拼死闯入皇城,将我和晚晚救下,这份恩情,我和晚晚,此生不会忘。” “太子,你身负执政津质的才能,更有君临天下的魄力与城府,东陵有你这样卓然的储君,是整个社稷之幸,更是百姓之幸。” “只是——”她话音一转,看向他。 “权势中的滔天者,未必亦是感情中的掌控者,你明白吗?” 谢临珩眼睫颤了下。 司沅又道: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若是晚晚心甘情愿留下,若是她愿意留在皇宫,我相信,你一定能护好她,让她一生幸福快乐。” “可是现在,她想要的,是离开。” 谢临珩指尖一顿。 抬起眼皮。 看向司沅。 正好司沅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交汇。 一个漆黑,让人看不清情绪。 一个柔和,敛着为母则刚的坚韧。 …… 谢临珩从霁芳宫离开时,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后。 他来到阳淮殿,却没进去。 只在殿外站了会儿,便回了东宫。 就连晚上,也没有过来。 第二天一早,早朝过后,勤政殿中,他单独留下了沈知樾。 由于谢临珩名义上还是储君的身份,平时不管是谈事还是处理奏折,一般都是在东宫。 今天还是第一次,他破天荒地将沈知樾留在了勤政殿。 沈知樾两眼意外。 跟着走进来后,懒洋洋的在侧面的椅子坐下,这才抬头朝着主位上的储君看去。 “怎么了?有事?” 谢临珩在桌案右侧拿出一沓信,递给他,“有点。这是金陵重案有关的书信,你拿回去。” “?”沈知樾狐疑接过,“你给我这玩意儿干什么?” 谢临珩眼皮垂覆,指尖转了转指上的玉扳指,只道: “我近日有其他安排,金陵的案子,你先帮我处理几天,如果有处理不了的,就去承华殿找父皇,若是父皇不愿插手,就让人传音给我。” 沈知樾翻了翻手里的信,无奈道,“你跟宁舒,又吵架了?” 谢临珩瞥他一眼,“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 沈知樾:“……” 他倒是想盼他们好, 只是这两位,见面就吵,能好得起来吗?
第117章 想要出宫,是吗? 沈知樾扫着手中的书信,待翻到第二封,瞧见上面姚家两个字眼时,眼底多了一分冷意。 他收起信。 没再多看。 问谢临珩,“调查的时候,若是遇到了姚家的事,要怎么处理?” 谢临珩掀了掀眼皮,眼底没有半分温色。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姚家先是臣,才是国舅的身份。” 有他这几句话,沈知樾便明白怎么做了。 自从谢家执掌皇权后,皇后的母族姚家便越发野心勃勃。 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插手朝政、结党营私,甚至动用私权谋取私利。 宫变时,被北境一搅和,整个东陵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几年,谢临珩忙着离宫出去平叛,对于朝政上的党派之争,分不出太多的精力。 大多数时候,在边境平叛时,朝中的许多事情,谢临珩都交给了沈知樾和谢绥。 后来谢绥一连病了大半年,恰逢那个时候,谢临珩又远在柘城,朝中各种烦人的事,全堆积在了沈知樾这里。 而姚家那几位大臣,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加上沈知樾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养子,便趁着谢绥和谢临珩一个病重、一个离宫在外,肆意在朝中笼络朝臣。 结党营私,收敛钱财。 甚至就连前段时间的科举考试,都想横插一手。 好在那个时候,谢临珩已经平复柘城之乱回到京城,这才逼得姚家那些人歇了这种心思,暂时安分下来。 对于姚家一众的做派,沈知樾早就看不过去。 奈何有皇后这层缘故在,不好轻易动手整治。 如今金陵一案被谢临珩亲自下令压着重审,朝堂上那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结党营私的勾当,总算能够彻底清理一番了。 — 一个时辰后。 谢临珩来到阳淮殿。 虞听晚靠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出神。 岁欢和若锦一人捣弄冰块,给殿中降温,一人在案边倒茶。 端着倒好的温茶,若锦正要送到虞听晚面前, 一转身,冷不防看到在殿外进来的谢临珩。 她放下茶盏,第一时间福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闻言,正有些出神的岁欢手一抖,冰“啪”的一声掉下,断成两半。 她没空去管冰,立刻转身,行礼问安。 然而话音还没发出,就被谢临珩抬手打断。 “都退下。” 二人往窗前看了眼,行礼告退。 待人都出去后,谢临珩来到虞听晚身旁。 黑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在想什么?” 她目光从外面的芭蕉叶上收回, 嗓音淡得没有情绪起伏。 “没什么。” 他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忽而问: “想要出宫,是吗?” 他这句话问得太突然。 突然到,有那么一瞬间,虞听晚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她转头看向他。 只一瞬,便对上他目光。 他揉着她长发,语气很平静。 “想出去吗?” 她抿了抿唇,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但,他问了,她便直接点头。 直接到,没有半分伪装。 “想。但是,你会让我离开吗?” 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他给她肯定答复。 “近日宫中没什么事,我带你出去玩几天。” 这一次,虞听晚却没有直接点头。 她审视着他神色,眉尖蹙起。 想不通,他又是想弄哪一出。 “谢临珩,你又想干什么?” 他牵了下唇,眼帘垂落间,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她腰间戴着的镂空香囊球。 眼底仅有的那点温色,顷刻间冷却。 他抬眸,视线上移。 不再看它。 “不想做什么。” 他指腹碾过她眼尾,唇角明明勾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宁舒不是心心念念想出宫吗?” “我前段时间答应过你,天热了带你去行宫住一段时间。”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5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