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妧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时,后腰和脑勺都被一股力道撑住,而上方的男子跨跪在她的腿两侧,附身堵住了她的唇。 阔别五个月的吻,带着炽热的温度席卷而来,没有预热,只有实打实的攻城略地。 秦妧气不过,想要躲开,却被捏住下颔。 裴衍捏着的力道不大,却使了巧劲儿,不让她逃离。 既逃离不了,秦妧也就顺势张开了口,带着报复的心思反复咽着嗓子,不知吞下了多少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可就在“吻”变得温柔时,裴衍感到舌尖一疼,浓重的血锈味蔓延在口腔,他微凝眉头,退开了。 秦妧喘着大气儿抹了下嘴,抬起脚“踩”在裴衍的胸口。雪白的脚丫比男子那身绸衣还要细腻,可她只是“踩”在胸膛上,没有使劲儿蹬开。 裴衍任她嚣张着,眉眼虽未带笑,却恢复了往昔的柔和,还用食指在她的脚背上挠了挠。 秦妧怕痒,缩回脚侧躺,安抚起有些躁动的胎儿,“爹爹闹娘亲呢,别怕。” 小客人似乎又淘气又懂事,听完娘亲的话,真就不再动了。 秦妧怒瞪了男子一眼,抖开被子盖在身上,一副哄不好的架势。 裴衍站了一会儿,试着掀开被子,却被下了逐客令:“回你的客房去,乖宝要休息了。” 用孩子做挡箭牌,身为父亲还能说什么?裴衍又站了会儿,安静地转身熄灯,然后离开。 秦妧蒙住脑袋,心道要将这两日受的委屈尽数讨回来。 而这一讨,就是小半月。 另一方,在行了十多日的路程后,受尽天寒地冻之苦的裴家两兄弟,终于抵达了湘玉城。 手脚皆冻出疮的两人,先在城中寻了家客栈沐浴更衣,随后派人往总兵府送去拜帖,本以为至少能受到父亲的下属款待,却不想,被副官奉命绑进了总兵府,还是走的角门。 当两人看到端坐在上首饮啜茶汤的父亲,裴池像兔子一样蹦到了父亲腿边,亲昵地唤了好几声。 裴劲广搭着腿,看傻子似的看向自己这个没出息还喜欢沾花惹草的嫡子,似笑非笑道:“陈叔,关他进柴房,晾上几日,吃吃教训,免得日后再擅作主张。” 裴池一急,“不是,父亲,听儿解释啊......” “陈叔!” 一旁的陈叔走上前,快速地摆摆手,示意下属将人带出去,随后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裴灏,转过身请示起裴劲广,“那……要将二爷一并送去柴房吗?” 裴劲广又饮口茶汤,哼笑道:“不然呢?” 陈叔称“是”,刚要让人将裴灏也带出去,却听得沉沉一声“且慢”。 主仆二人同时看向沧桑又憔悴的裴灏,尤其是裴劲广,目光已泛起淬厉。 裴灏挪挪下巴,示意父亲将人屏退。 裴劲广敛眸,似乎猜到了什么,稍一抬指,屏退了所有人。 等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裴劲广笑问:“吾儿想说什么?” 裴灏盯着父亲那张俊朗不凡又不近人情的面庞,一字一顿道:“父亲宁愿培养一个庶子,都不愿培养我兄弟二人,是与不是?” 裴劲广以长久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裴灏笑耸了肩膀,猛地抬起头,“论起来,裴家的小辈里,只有儿是最为父亲卖命的,也最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可父亲呢,非但不懂投桃报李的道理,还要寒了儿的心!试问,儿被裴衍囚禁所受的委屈、被裴衍打断三根肋骨所遭受的痛楚,究其源头,到底是因何?” 见父亲缄默不语,裴灏目眦尽裂道:“好,这些统统可以不计较!那卫岐的命呢,也该儿来承担?!” 那一瞬,裴劲广脸色骤变,拍案而起,“还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就管好自己的嘴!” 作者有话说: 宝们动动手指,点击下【收藏此作者】,求波作收 感谢在2023-04-28 21:18:28~2023-04-29 22: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isI是丝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相府门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sI是丝丝 10瓶;沐沐 5瓶;64784668、50609911、小铃铛、最爱倦爷、57528745、哔哔啵啵、我是糖果味的、星空糖、WELL-BB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咱们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一瞬的暴怒冷静后, 裴劲广敛气笑问:“那你说说,想从为父这里得到什么?” 裴灏依旧歇斯底里,“儿只是想被您重视!” 重视?重视能当饭吃? 裴劲广最不信巴结讨好的说辞, 坐回太师椅,又为自己倒了盏茶, “别说冠冕堂皇的, 你想依附为父, 无非是想少走些弯路。” 朝中年轻武将众多, 能够以拳脚功夫脱颖而出的并不少, 除了承牧那种武学奇才,其余天资普通者,唯有功绩才能脱颖而出, 受到朝廷重用。 而功绩,是需要机遇的。 不过,名将多数文武双全, 裴灏有什么?一身蛮劲儿, 还总是用不到点子上, 自诩精明罢了。 若他真有金刚钻,还愁无用武之地?裴劲广抿口茶汤, 尽量缓和了语气, “这样吧,为父就给你半年的时间在湘玉城历练, 若你能让为父的下属们心服口服, 为父自会重用你, 如何?” 裴灏此时最受不得激, 他瞠着眼, 重重吐出一个字, “好”。 裴劲广却像摸大狗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记住,猛兽是懂得蛰伏和隐忍的。” 白雪皑皑,裴灏随陈叔走在萧疏小径中,很快来到一处柴房。 陈叔递过食盒,鞠了一礼,默默离开。 裴灏用余光打量着远去的老者,意识到唯有陈叔这样稳重内敛又不失心狠手辣的人,才得以受到父亲的青睐。 推开柴房的门,看向还被五花大绑的弟弟,他走过去,以匕首割断了弟弟身上的麻绳,将食盒一层层摊开,“先吃点吧。” 发觉自己与二哥的待遇相去甚远,裴池不解地问:“二哥是如何说服父亲的?” 为何自己不行? 裴灏盘腿坐在地上,无力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 如何说服的?还不是威胁起了效用。 当年那场醉酒的强夺和误杀,永远成了父亲挥之不去的污点。 说到底,就是见色起意,觊觎晚辈的未婚妻,“爱”而不得,借酒醉意欲强夺时,被卫岐发现,恼怒下失手杀了对方,留下把柄。 而父亲为了不被怀疑,寻了自己这个替罪羊,转移了裴衍的注意力,也维持住了他们的父子关系。 甚妙啊,可一旦想起,就替自己感到不值。 不知兄长所想,裴池吃下一个夹馍,撑着腮问道:“小弟有一事不解,看得出,父亲是真的不想栽培小弟,那为何不直接送小弟回侯府呢?” 裴灏摇摇头,“父亲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猜到的?你暂且留在柴房,我会寻机会为你美言的。既然父亲没有将你我送回侯府,就说明有其他的打算。” 相比裴灏,裴池算是个心大的,闻言还笑着用肩头撞了一下兄长,傻乐了一声,就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裴灏都有了一份对弟弟的责任,想要带他体验“打败”裴衍的快意。 ** 正月已过,秦妧的肚子有了明显的变化,行动也更为不便。 裴衍每日都会趁着日光充足,陪她在客院里走上几圈,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多数时候都是秦妧在说,裴衍在听,可话音有回响,就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秦妧虽还未让裴衍“回房”,但每每在院子里散步就会抓紧他的手或小臂,以防自己脚踝摔倒。 这晚,秦妧忽然感觉不到胎儿的动静,再经过侍医诊脉后,还是放心不下,急得在卧房内来回地走,想要带动小客人活跃些。 裴衍拉她躺在床上,用温热的手掌轻抚她的肚子,“侍医都说没事,你就别紧张了。” 也是这晚,秦妧因为紧张,让裴衍留了下来,并在亥时感受到了胎动。 一抹笑绽在唇畔,秦妧扭头看向身后拥着她的男子,“感受到了吗?” 裴衍将脸埋在她的长发里,“嗯,睡吧。” 秦妧也假意忘记了“逐客”的事,顺其自然地握紧了他的手...... 次日一早,裴衍为秦妧按揉完腿脚,刚要带她出去转转时,忽然接到朝廷送过来的关于承牧的敕牒文书。 见到敕牒那一刻,裴衍没有诧异,早在三年前,圣上和兵部尚书就已见识过承牧的英武之姿,早有录用的意思,是承牧的一再婉拒,拖延到了现今。 送承牧启程时,二人一马步行了数里地,直到落日熔金,才开始作别。 承牧还是有些犹豫,裴衍却笑了,笑意融入橙霞中,隽永舒朗。 雄鹰自有雄鹰该翱翔的广袤天地,不该拘泥于檐下。 日落时,裴衍的临别赠言是,无论日后安定侯府处于何种境地,承牧的判断都不该发生偏颇,他守护的是山河、朝廷和百姓,保的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站在山坡上,遥遥眺望一人一马渐渐远去,裴衍抬手作揖,送别至交好友。 回到乐熹伯府已是星月隐曜,裴衍没有急着回房,一个人独坐寒风里,回想着与卫岐、承牧初相识的场景。 他们三人,一个出身门阀世家,一个出身商户,一个出身寒门,说起来本不该有交集,却因父亲结下深厚情义。 父亲在那些年里广招门生、幕僚和隐卫,也是秉着惜才的本心,先后收下了两人,这才有了后面的交集。 比起沉默寡言的承牧,卫岐是个健谈的人,也是最将父亲当做恩师的人,连表字都是父亲赐的。 想到此,裴衍恍惚记起,自卫岐离世,父亲似乎对之绝口不提,究其缘由,不得而知。 明月藏进云层,视野中黯淡昏黑,裴衍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骨,靠在了石桌边。 倏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摁在了他的颞颥上,温柔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不冷吗,非要在屋外挨冻?” 此情此景下,秦妧甚至有种回到了裴衍年少时的时光,与那个不善交友却有两个至交的年轻世子相遇了。 感受到裴衍的悲鸣,秦妧上前半步,站立着拥住他,让他侧靠在自己怀里。 “我们打出生,就在经历一场场相遇、离别,夫君失去了好友,我失去了母亲,可他们或许化作了熏风,萦绕在我们周围,护我们走过一重重荆棘烟汀、幽蹊、重峦,只要我们愿意相信,他们就永远在我们身边,嗯?” 头一次被一个小娘子安慰,裴衍闭上眼,任自己暂时沉浸在短暂的悲伤中,直至听见秦妧说了句:“很久以后,妧儿和夫君也会分开,可回想一生时,我们会是彼此记忆里真真切切出现过的人,有着浮翠流丹的一笔,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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