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人笑,“若论俏,怎么能略过子任不提?当年探花郎骑马过街市,说是掷果盈车也不为过,京城的这些个乐坊,多少女伶想求他一阕词而不得。” 徐琛只笑,一副不得已模样,“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是一己之身,有些事能避则避的好,不比侯爷,自在轻松。” 裴之旸颔首,顺手托起酒杯朝徐琛一举,“托驸马的福,裴某确实自在。” 徐琛的笑一下子便不太自在了。 李霁在楼上瞧着,只觉得这二人相处颇融洽,让她竟有些欣慰。
第十八章 == 舞姬舞毕,便是竞价环节,一般底价不高,方便客人们喊个开心,也抬抬气氛。 就凭今夜南平侯世子那副痴样,李霁以为他高低又要一掷千金,可不知是否上次真叫他伤了元气,这次他倒沉得住气,只与桌上人不住说笑。 不一会,价格便炒上了一个不低的数目,到此时,竞价的也就那么两家,这时忽而又有人举牌,众人一见,便是一阵起哄欢呼声。 李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确实意想不到,可也合乎情理,此人正是今晚坐于首桌,被舞姬以红绸青睐的那位青衣公子。 裴之旸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表情,然而和这伙人几轮推杯换盏下来,耳廓沾了点薄红,原本冰冷的眼睛也染上水色,平添几分风流,台上的舞姬虽仍覆着面,可一双眼睛早已落在他身上,含羞带怯,欲语还羞,何人不爱看年轻俊俏的男女作配?何况有姑娘秋波暗送在前,说来也是一段韵事。 一见是他,原本那两位豪客倒也不欲争了,象征性地举了两次,便承让了。 李霁看着一桌子的人朝他贺喜,忽感这楼里闷热,往栏杆上一靠,捻开扇子扇了起来。 三春楼的规矩李霁知道,竞价结束,舞姬便该自去梳洗收拾,再去到楼上满庭芳上房等裴焕,那里另有节目为他预备着,舞姬临去时,朝裴之旸回眸一顾,如此善睐的明眸,连楼上的李霁都酥了半边。 这边南平侯世子朝裴之旸又敬了一杯,“侯爷,不怕您笑话,我老子气性大,为上次的事克扣我的银子,现在我这兜里还真就没几个钱,可是谁让我上次不懂事呢,怎么着都得跟您赔罪,今夜我就是赊账,让人踢屁股也要还您一夜良宵,不然怎么让您看见我这道歉的诚意呢!” 裴之旸只笑笑,道,“何来的还?世子恐怕不信,那夜本就是个良宵。” 徐琛正与旁人谈话,闻言一定,眼神不着意地滑过裴之旸,却与他看个正着,后者朝他弯唇一笑。 唯独南平侯世子,一脸讶然,这镇北侯的癖好还真是独特,被人追得满楼跑也叫良宵?不过还是一叠声地称是,一面还在点头,更显呆愚,要是被李霁见着了,定要笑出声来。 这会子李霁倒不在楼上看他们了,她觉着热,喝了几口凉酒,便去更衣,走到回廊窗边,抬手把窗子推开,微凉的夜风就吹在她脸上,让她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不知为何,她这心里颇不快活,好像有一口气堵在那了似的,可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思来想去,该是裴焕的错,她今日兴致高昂地出门,大好的时光用来取乐,就是见到了他,她的兴致开始坏了,她双臂往窗沿上一撑,忽然觉得有些寂寞,这种情绪于李霁来说并不多见,可也不是不曾有过,比如李霆要撇下她去念书,比如虞秋雁离开皇宫回家待嫁,比如母妃忽然就松开了她的手。 她不痛快,就也不想裴焕痛快,一念至此,她忽而狡黠一笑,施施然离开了窗边。 三春楼是李霁极熟悉的地方,她从鸨母那问到了舞姬的房间,鸨母知道她身份贵重,是楼里的大客人,且是个女客,以为她是想去讨教舞技,便卖她个好,一路把她领了过去,也不忘嘱咐她,别耽误了舞姬接客。 李霁自然应好, 正巧一个小丫头走来,端了舞姬今夜要穿的衣服,她便拦了下来,对鸨母说,“我给姑娘送去,让她承我个情,如何?”鸨母自然答应,领着那小丫头便走了。 李霁进了屋,发现里面有内外两间,外间无人,她高声道,“姑娘,衣服送来了。” 舞姬果在内室,她回道,“放着就是,你回去吧。” 李霁应了一声,回身把房门合上了,悄悄走到内室的门边上,朝里望了一眼,那舞姬正在窗边朝外望,黑洞洞的天,也不知在看什么,然后合上了窗,忽而便往外间走来。 这一下与李霁碰个正着,两相对视,李霁心中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已然一个手刀把她劈晕了。 李霁爱玩,李霆怕她吃亏,专请人教她习武防身,她嫌苦,便要人家教她一击必杀的招,学来学去,唯这手刀使得尚可,方才一时情急,倒让这舞姬受了罪。 李霁叹口气,将舞姬抱到床上安置,心中歉疚,还在她枕边放了枚金锭,她本意是想和她做个交易,可眼下也不必再废口舌了。 她换上衣服,坐到镜前,因着从小便有人服侍,她会的发式并不多,此时也便草草梳了个头,捡着梳妆台上的首饰戴了几件,然后以轻纱覆面,只求场面上过得去便好,待鸨母过来接人,她便随她进了满庭芳。 此处她也是来过的,从前她点素雪,便是在这,这是三春楼最富丽堂皇的一间,灯火明昧之间,映着织锦的屏风,隐隐绰绰,暧昧动人,房中燃着清甜的梨香,初初只觉得浅淡,闻久了便会上头,牵扯出许多情绪来。 李霁初时不解,这么美的一间屋子,何故不多点几盏灯,亮堂堂的岂不更好,素雪闻言只笑,对她道,男女之事,须得朦朦胧胧才好,敞亮了说透了,反而索然,但此后李霁再来,满庭芳的灯光却都是明亮的了。 而今夜才是它惯常的样子。 梨香浸润,她信步走到屏风后,这里有一架琴。李霁有些日子没碰琴,此刻一时技痒,索性坐下,信手拨弄出泠泠琴音。 她今夜心绪几多,纷纷扰扰,尽付琴弦,琴音竟比以往更多几重滋味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低低的一声轻笑,而后是她极为熟悉的声音。 “几时便在这了?是我迟了,辜负了这么美的琴音。”
第十九章 == 是他一贯的语调,有一丝无所谓的轻佻。 李霁忽然好奇,他会如何对待这个舞姬,会与她说些没边际的情话,会拉她的手,还是会吻她,就如那日他对待她一般。 她一沉默,他便继续说道,“姑娘舞跳得好,不想琴抚得更妙。” 李霁心道,男人到了此处,到底都不能免俗,对着阳平公主针锋相对,倒是会在这里恭维姑娘。 她捏紧了嗓子,带了三分娇俏地埋怨,“明明是公子对我了解少了。” 换来一声轻笑,隔着屏风,她瞧见他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朝她走过来。 “怪我不了解你,怎么还要与我隔着屏风说话?不该过来我面前,让我好好瞧瞧你么?” 李霁沉吟,在这里瞧姑娘,怎么可能只是瞧一瞧,当她傻么,她又不是深闺小姐,她忽然有些恼火,腾地站了起来。 仍是甜腻腻地道,“要瞧我,可要付点代价。” 她往屏风外走出来,想看看此人何时能识出她的身份,她迫不及待想看他惊慌的神情,这么一想,脚步便有点急。 一出屏风,便被人轻轻一扯,随即失了平衡,被人双手反剪背靠在怀里,而脖子处,则横上了一把微凉的薄刃。 裴之旸在她耳边幽幽道,“姑娘以为,这样的代价如何?” 李霁霎时怔愣住了,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及反应,裴之旸又以匕首手柄抵住了她的咽喉,“嘴里没藏东西吧,别耍那些脏把戏,我最讨厌人自作聪明。” 他话说得轻快,可李霁却觉得冰冷,她轻声道,“裴焕,你要弑主么?” 这声裴焕一出,裴之旸便有些呆了,他收了刀,把李霁转了过来,一把拉下她的面纱,苍白的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打量着她,“李霁,怎么是你?” 李霁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刚才的他太诡异,她竟以为他真会杀了她,她有些脱力,拉出凳子,坐上去,拿起桌面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裴之旸就站在那看着她,她刚喝进嘴,便听得他道,“那是酒。” 李霁嘴里猝不及防一阵辛辣,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裴之旸走上前来,替她拍背顺气,无可奈何的声气,“你慌什么?” 李霁下意识地便顶回去,”你如何看出我慌了,难道你不更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姑娘与你有仇么?“ 裴之旸不答只问,“这个舞姬现在何处,你与她有什么交集?” 说到这个,李霁便有些赧然,“在她房里,被我打晕了。” 裴之旸不想是这个答案,一时间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揶揄道,“公主,您够不择手段的。” 他拿起桌上的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里头碧清的酒液,慢慢道,“您这是什么癖好,打晕一个素不相识的舞姬,顶替她到这个房间,是为了......我么?” 李霁一瞬的错愕,她深吸一口气,道,“裴焕,你是我的人。” 裴之旸笑笑,“你的人,你也是这么管驸马的么?” 当然不是,李霁想,徐琛如何她从不在意,她久久不语,忽地冒出一句,“不去看看那位舞姬吗?” 裴之旸不防她竟提起这个,不由失笑,“这个么,她应该已经逃走了。” “公主不必在意她。”他把酒杯推到她面前,“比起这个,您现在还好么,这酒里应该加了助兴的东西。” “怪道呢。”李霁的脸早已飞上薄红,“我说怎么有些晕乎乎的,还以为是这屋子太热。” 裴之旸一双眸子清明,只瞧着她,“那,公主要臣帮您吗?” 像是被这句话蛊惑,李霁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明明还有事情需要弄清楚,可一时她也忘了要问什么,唯有眼前这个人。 她素来胆大,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酒气轻轻呵在他耳侧,“你会么?” 裴之旸忽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臀,轻轻一抱,她便双腿分开盘在他腰侧。 她在上,他在下,李霁颇觉满意,她低头看着他,便想去找他的唇。 当是时,房门忽地被推开了。 闯进来一男一女,那少女是阿瓷,她直直冲了进来,够着头便去看李霁的脸,看清之后松了口气,“可算找着您了。” 她还欲再说句什么,忽地反应过来此刻室内情状,捂着脸便往外退,刚要将门带上,门却被人按住了。 徐琛站在门边,看不清什么脸色,似是轻笑了一声,“她都不慌,你跑个什么劲,好像你们公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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