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瓷一听这话,脑袋一缩,便到门外守着去了。 李霁早已从裴之旸怀里出来,这么一遭过去,她脑子已清醒了三分,施施然坐到桌边,与徐琛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竟不知,你还有在青楼里闯门的癖好,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徐琛抬眼看去,裴之旸就站在那,一语不发,看戏似的神色,李霁坐在他身前,倒像把他护在身后,他涩然道,“公主怕是太忘我了些,楼下那么大动静也不知道么,不是遇到阿瓷,我还不知你也在这里。” 贵人们素来不爱被人听墙角,满庭芳的墙砌得都格外厚些,又在三春楼顶,李霁吃了点酒,根本没有察觉楼里出了事。 她皱眉,“出什么事了?” 徐琛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来了些犬戎人,不识礼数,要硬闯三春楼罢了。” 实际的情况要更混乱些,两国战事刚平,大齐人对犬戎人本就心有芥蒂,加之来人又带着兵器,凶悍异常,张口便问鸨母要姑娘,可哪个姑娘敢陪他们,这帮人便四处打砸,吓得客人姑娘四下逃窜,好在南平王世子带着些护院,三春楼里也豢养着会武之人,一并与犬戎人打作一团。 混乱之中,徐琛扶住了一个逃跑的姑娘,她从楼上着急忙慌地跑下来,嘴里还在大喊大叫,他扶她站定,发现她就是今晚的舞姬,心中不免奇怪,此人现在不该与裴之旸在顶楼么,何故要从那么高的地方往正混乱的楼下跑。不及深想,这舞姬便跑开了。 依徐琛看,这场闹剧来的颇怪,在天子脚下寻衅滋事,岂不等于自寻死路,金吾卫已在路上,想必马上便能将这伙犬戎人擒住,可就在此时,领头那个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伙人便都翻窗而逃,极其齐整,丝毫不拖泥带水。 阿瓷便是在此时赶到的三春楼,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望见徐琛便立即跑了过来,张口便问他李霁在哪,徐琛一听,只感觉眼前一黑,他根本不知这混世魔王今夜也在此处,这伙犬戎人本就来得蹊跷,不知是否是为她而设的埋伏,混乱之中他也没瞧见过李霁,眼看阿瓷眼泪已然汪在眼里,赶忙把她拉到一边,提议不要声张,先在楼上找找。 就在此时,他脑中忽地闪过舞姬的脸,心中竟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直接拉着阿瓷到了满庭芳。
第二十章 == 居然是犬戎人,李霁沉吟,这已是她第二回 在京城之中遇上犬戎人,两回的行事风格却迥异,上次林中的犬戎人精心乔装,行踪隐蔽,被她撞破身份时大有赶尽杀绝之意,而今天的这一群人却堂而皇之地闯进三春楼,还闹出不小的动静,这究竟是不是同一伙人,潜伏在京城之中又所求为何呢。 她问徐琛,“可有擒住这闹事之人?” 徐琛没想到她却关心这个,只摇了摇头,“他们跑得干脆,入了夜难以追捕。” 李霁目光暗淡下来,“是了,凭你们这群酒色之徒,能保全自己已是万幸了。” 徐琛嗤了一声,“我们自是无能,这有能耐的人也不知去哪了,想必定是酒色不侵的人物。” 这与指着裴之旸鼻子骂有什么分别,他倒不恼,还不疾不徐附和道,“驸马所言极是,若能修身养性至此,谁不钦佩?至少裴某确是过不了这一关。” 徐琛看着他这份得意的从容,实是刺眼,忍不住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驸马么?” 这话直指刚才屋内二人情状,裴之旸只笑笑,倒不说话了。 反倒是李霁,不可思议地望着徐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事情我何曾管过,怎么,难道你今夜在这三春楼是为谈公事而来的么?” 徐琛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他长吁一口气,“您说得极是,是我僭越了。” 他转身便要离去,临去时脚步一顿,终究是回头,轻声问了一句,“我和你说的话,为何你就是不听呢?” 李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忡,印象里,徐琛已许久没在她面前这般情绪外露,一开始他们之间有龃龉,可她是公主,他敬着她冷着她,而后来他们关系渐缓,他也便总是一派春风和煦,小小一个裴焕,真值得他介意至此? 裴之旸全然没有离间了夫妻感情的自责,他站在那,垂眸看向李霁,“公主怎么这么沉默,可是伤心了?” 李霁这才回神,声音带着些疲倦,“无事,有什么值当我伤心的么?” “倒是你。” “我?” 裴之旸坐到了她的对面,细细看她的神情,李霁眯着眼睛瞧他,“我听不见也罢了,以你的耳力,当真对这楼中之事一无所觉?” 他轻咳一声,便转开了视线。 李霁回府时夜已很深了,非是她与裴之旸说多了话,实则是被前来搜查的京兆尹耽搁了时间,三春楼出了事,说小也小,无人伤亡,仅是砸坏了几张桌椅板凳,说大也大,三春楼里向来权贵云集,这一遭属实让这群人受惊不小,且犯事的又是犬戎人,不免微妙。 以李霁的身份,想回避问询也无不可,阿瓷来通报时,她微一思索,便和她去了,把裴之旸撇在了一边,李霁总觉得他与今夜的事脱不了干系,可他不愿说,她也无法,相顾无言,她心里难免失望。 李霁只见了京兆尹一人,想了解些情况,她是大齐的长公主,京兆尹对她并无甚怀疑,即便她对出现在此地的理由三缄其口,她实是懒得编,所幸徐琛也在,便任由他去替她发散,只是当她问及情况,京兆尹同样讳莫如深,不愿透露,只道楼里丢了个姑娘,或是趁乱跑了也未可知。 京兆尹走后,她于屋内静坐了一会,阿瓷见她这般,便在屋里点了安神的香,她见了笑笑,对她道,“许久没觉着累了,这些日子或许事情真是太多了些。” 阿瓷见她眉眼间的疲色,实是心疼,“公主是在意的事太多了,依阿瓷看,您就该什么都不理会。” “说的是,阿瓷,是我有些自寻烦恼了。” 更深露重,阿瓷替李霁披了件披风,李霁身子还虚,将披风笼了笼,才下马车,一路行至内室,才发现里头居然亮着灯,她一愣,叫了人来问,才知是徐琛在里头。 大半夜的,他发什么癔症,跑她这里来作甚?她秀眉一蹙,道,“阿瓷,你先去歇了吧,我把他打发走自己会安置。” 她一推开门,竟是一室的酒气,徐琛竟半靠在她床边,似睡未睡。 李霁抄起手边一串珠络,往他脑袋上砸去,“徐子任,谁许你来我这里撒野?” 徐琛额上一痛,这才迷迷蒙蒙转醒,一双桃花眼被酒气熏出三分淡红,一见是她,竟是低低笑出声来,“我原以为你今夜不会回来了。” 李霁冷冷道,“这又与你何干?” 徐琛一窒,看她的眼神水光潋滟,竟像是有些委屈,“为何你总要这样说,好似多想与我划清界限。” 李霁不想多与醉鬼理论,走过来便提他的耳朵,“什么划清界限,我们一直泾渭分明,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徐琛不愿起身,反而伸手去扯她,李霁一个不稳便跌在他身上,随即被他压在身下,徐琛的力气很大,她动弹不得。 徐琛气息灼热,扑在她脸上,“这么嫌弃我,为什么吻我?” 李霁道,“不过是一个吻,你亲过那么多姑娘,也都在她们面前这么赖皮吗?” 他的眼里似有无助,轻轻地凝视她,好像没办法似的,把头埋进了她颈间。 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是的,李霁,我只是对着你,对着你总那么自卑。” 李霁轻叹口气,笃定此人定是喝得晕了,自卑?徐琛在她面前总是分毫必争,丝毫不让,逮到机会还要奚落她两句,他这句自卑她实是担当不起。 “自卑就对了,以后都听本公主的,也不想想,我几时对你不好过?” 她抚了抚他的发顶,随口安抚道。 他嗫喏着,“好,我的事,你全可以管。” 李霁心道,我可没工夫管你,不防他又是一句,“阿霁,可能真与我做夫妻?” 她一呆,刚要笑他,却发现身上的人已睡了过去。 李霁推开他,走出房间,着人另外收拾屋子去了,她可不愿与醉鬼睡在一处。
第二十一章 ==== 徐琛第二日醒来便自行离去了,并未再与李霁照面。 李霁自觉自己对他十分仁慈,否则,依她的性子,怎么也得到他面前取笑他几句,好叫他没脸,不过许是近来惫懒,便放过了他,叫阿瓷收拾了屋子,她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霁在府里一连待了三日,每日吃吃睡睡,捧着之前从冷月斋买的话本子看得起劲,看得累了便叫阿瓷念给她听。 “风月之事,最是磨人。”李霁喝了口茶,忽然感叹。 阿瓷搁下了书,看向她,“公主这是怎么了,从前不见您有这般多愁善感。” “去你的。”李霁挥了挥手,“只是你看,人生数十载,为何一个照面便能托付今后这么些年的光阴,难道此后就不会再有更中意的人?” “公主怎么较真了。”阿瓷抿着嘴笑,“什么数十载的光阴呀,不过是执笔者寥寥几笔的事,只是这风月事,向来有人情深有人清浅,若是这么容易就尽得圆满,那我们这些看客还看个什么?” 李霁颔首,“这倒是的,不过要是我,才不要跟个狗儿似的巴望着什么人呢,要我说,哪有这种轻而易举的深情,不过是世面见得少了。” “公主您呀,就是看得太多,反而越是什么也入不得眼。” 李霁笑笑,便不说话了。 她休息得够了,就要去京郊跑马,天一日日地热了起来,真到暑气重的时候,只怕惫懒得不想出门。 惊月也闷得久了,一见李霁,竟较往日更粘人了些,惹得李霁不断套她的耳朵说话。 李霁出门的时候正值日暮时分,京郊的落日圆而红,霞光极美,清风徐来,夹杂着草木清纯的气息,李霁纵马漫无目的地跑着,而落日不可追,惟余影子越拉越长。 她忽地便有一丝落寞,而此时,却有少女的笑声传来,清脆地穿透这暮色。 李霁循声望去,少女穿着烟罗紫的骑装,青葱的样貌,伏在一匹白色的马上,缰绳握在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手里,徐徐引导着马儿前进,二人似在聊天,这位公子似乎很有一番口才,引得这姑娘频频发笑。 李霁嘴角也微微弯起,挤出一个莫测的笑容,巧了么这不是,这二人她竟都认识。 她这才想起,这不正是她的主意么,李霆有意将李芜许给裴之旸,而她说,不若命这镇北侯教芜儿骑马,或可玉成美事,只是没想到,荣亲王不愿嫁女,这镇北侯也并不想娶,竟敢打发了手底下的人来应付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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