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公鸡打鸣,晨风冷冽,正是他睡得最迷糊的时候。 衣裳凌乱铺在他周身,胸前搭着一条薄毯,那只腿肿得不成样,覆上密密麻麻的疹子。 凤宁瞧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退至外间,问起缘故。 小内使岂能说出真相,只道昨日夜里回来就起了疹子,兴许是水土不服,也着了虫子的道。 凤宁不做怀疑,立即折去学堂,寻乌先生要了几瓶药水来,乌先生自小在这里长大,应付毒虫叮咬已是轻车熟路,康家堡的镇上家家户户都备着这种药,凤宁拿了来,趁着裴浚熟睡,与小内使一道帮他上了药。 裴浚也不知睡了多久,浑浑噩噩睁开眼,看到一人趴在他身旁打盹。 不是凤宁又是谁? “凤宁?” 凤宁肩头动了下,抬起眼撞上裴浚昏懵的样子,“陛下,您醒了?我去给你倒水。” 裴浚确实渴了,接过她的水灌了两口,小内使又送了漱口的茶盐来,裴浚漱了口,人舒坦一些。 昨夜被痛痒折腾得不轻,这会儿头颅有些发酸发胀,混混沌沌地不想睁眼。 凤宁神色凝重打量他气色, “依我看,还是唤个大夫来吧。” 裴浚摇摇头,这里毕竟是城外,当小心为上。 凤宁知道他顾虑什么,也不敢强求,只吩咐小内使再给他上一些药, “我瞧着比清晨好了一些了,您再忍忍,忍个三五日就好了。” 三五日? 裴浚听了没说话。 他昨晚不折腾那一下,这会儿怕是好了。 吃了个大亏,好歹讨些利息来。 趁着凤宁不注意,抬手拉住她的手腕,就将人给扯落在怀里。 小内使见状匆匆捧着漆盘退了出去。 凤宁大呼一声,唇很快被他堵上,一个天旋地转,被他压在身下。 “您...”凤宁嘴被堵住,扭动脖子试图甩开他,双手去推他的胸膛,裴浚悬在她上方,眼神黏糊糊盯着她,“真的不喜欢朕了?” 凤宁喉咙一哽,闷闷嗯了一声。 裴浚舌尖长驱直入。 温柔只是表象,他骨子里依旧强硬。 逡巡领地一般在她唇腔扫荡,宽掌探入衣领内,粗粝的指腹游走在她温软的肌肤,每一下都能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凤宁膝盖已经抬起,却被他长腿摁在褥间,她侧过身,舌尖终于逃离他的桎梏。 裴浚长臂揽住她,在她身后喘着粗气,“朕昨晚说的话,你想好了没?” 凤宁压根不理他,扭动身子试图抽身,忽然碰着一物,瞬间不敢动了。 裴浚笑,偏要顶她,“回答朕!” 凤宁气,“你就欺负我!” “说得好,往后就这么跟朕说话,不必再用敬语。” 是熟悉的馨香,熟悉的身子,裴浚朝思暮想,盼着搂着她,亲吻她,狠狠要她,时隔近两年,总算捞在怀里,下颚重重在她发梢间来回蹭,不舍得放手。 舌尖轻车熟路来到她雪白的脖颈,她忍不住佝偻着身,闷哼了几声。 他动作越发激烈,跟潮汐掠过沙滩,时而大浪滔天,时而细细摩挲吮吸,她耳珠险些成为他舌尖的玩物,凤宁哪受得了,气得锤他,“你有话好好说,别折腾我。” “那你也先好好跟我说。” “说什么?” “说你讨厌温柔体贴的男人,就喜欢朕。” 凤宁嗤笑,“那你错了,我就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 “是吗?”裴浚气得在她耳珠咬了一口,疼得凤宁哆嗦一声,蜷缩在一处。 裴浚趁机将她身子掰过来,扣住她双手往上摁在枕褥间,破开她的膝盖,如同披坚执锐的将士很快抵达战场。 “要温柔的?”他眼神像是拉出的蛛丝缠绕住她,身子明目张胆给与她挑//逗,他不疾不徐耐心周旋,十分地温柔多情,凤宁喉咙仿佛黏着一块膏药,沉寂许久的渴望像是渐渐苏醒的睡狮,开始在四肢五骸奔走,凤宁真的有些怕他了,摇着头,“不要了...” “朕还不够体贴?” 他确实很体贴,他比她本人更熟知她的身子,很容易便可以给与她快乐,那种舒爽难以言喻从他指腹下摩挲出,凤宁面色布满潮红,险些要哭了,她想拒又不舍得拒,就像是久涸之人舔到一抹毒液,舌尖抖抖搜搜,饱受研磨。 她摇头,似乎觉得不对,又点头。 “朕哪儿不合你的心意,你告诉朕?”应着这话,他忽然给的很快。 那一下下的研磨撞击似要捅到她心窝,凤宁吸了一口凉气闷闷咽出一声,顿时来了脾气, “哪儿哪儿都不好。”几乎是从嗓眼挤出来的,尾音犹在打颤。 他可真是小肚鸡肠,将她随口胡诌的话牢记在心。 他却很诚恳地在取悦,他们太熟悉彼此,又过于契合,刻在骨子里的久远记忆苏醒,驱使人不自觉想配合,凤宁双臂滑出他湿漉漉的掌心,猛圈住他脖颈,臀梁往后躬,似要脱离他的掌控,额尖也重重磕在他的眉心,想迫着他袖手。 坚硬与纤弱的碰撞,滋生出莫名的张力,黏腻的汗从缝隙里渗出来,漫过彼此的鼻翼,又在相触的唇瓣交汇。 沉溺在这片黏重中,凤宁仰眸,眼底水光泛滥。 她身边难道真的缺乏温柔体贴的人吗? 那王子早就看出她女扮男装,温情脉脉暗示爱意,她无动于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乌嬷嬷说玩笑话,让她与乌先生凑个堆,做个伴,她吓了一跳,心里顿生抵触,先生在她心里如师如兄,不可冒犯。 新来的落魄书生柳夫子若有若无朝她释放善意,周夫子有意撮合,她也想过,若是将来二人作伴经营这间学堂也很不错。 心却跟一潭死水似的怎么都掀不起涟漪。 她以为是有了阅历,不再懵懂年少,缺乏激情,她以为平平淡淡才是真。 ........ 心跳剧烈,猛地一阵痉挛,汗密密麻麻从毛孔里抖出来,连着二人当中隔得那一层薄薄的衣裳也湿透了,水汽蒸腾弥布在她双目,水杏眼似有流光在漾,慢慢从眼角溢出来。 她是舒爽了。 他却一点都不好受。 浑身如同被烧红的铁,炙热难堪,他松开手,转身重重摔在床榻。 难抑的欲望与贲张的炙流依然在四肢奔腾。 裴浚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平复。 凤宁茫然睁开眼,窗牖被厚重的纱帘遮住,有隐约的光线透进来,屋里模模糊糊,像浮着一层光晕,凤宁目光触到那一线天光,重重喘了几口气,逼着自己清醒, 耳畔依然盘旋着他压抑的呼吸。 她今日断不会让他得逞,可他主动撤退,还真是叫她意外。 这人性子素来霸道,又从不委屈自己,今日怎么修身养性了? 裴浚对上她满是狐疑的眼神,给气笑一声。 浑身被汗水洗刷过,灵台格外清明。 真正在意一个人,会处处为她慎重考虑。 他怎么会不想要她。 是不能。 荒郊野外,若真怀个孩子,回去交代不清楚。 妃子无碍,可既然要立她为后,就不能这么马虎。 真正的爱是从克制和珍视开始。 即便如此,裴浚还是不忘调侃她, “怎么样,朕侍奉得如何?” 凤宁好不容易压下的热浪再次腾腾升起,她捂了捂烧红的面颊。 久违的娇俏,生动明媚。 凤宁裹好衣衫扬长离去,离开前撂下一句, “不怎么样!” 裴浚黑了脸。
第75章 时不时借着腿痒来讨要药水,偶尔赶着晚膳过来蹭一顿饭吃。 害得周夫子都不敢跟凤宁同席了。 想要赶他,人家又掏出一册波斯语译注请她指教,一派严肃,一丝不苟,凤宁好像拒绝不了。 因着他,学堂的伙食越来越好,下厨这种事裴浚做不来也实在不擅长,他有他擅长的领地,每日的果子不带重样,天南海北的珍馐也应接不暇,西北物资不如京都丰富,面食为主,也总有吃腻的时候,别说孩子们,就是凤宁胃口也很好。 一日傍晚批阅课业时,凤宁捏了捏自个儿粉扑扑的脸颊,眼神睃着裴浚问, “我是不是胖了些。” 对面的男人上下打量她两眼,斯斯文文笑着,“胖就胖了,我又不嫌你。” 气得凤宁去抓他,对着他胳膊锤了两下,捶完意识到不妥,讪讪收了回来, “你怎么不躲...” 毕竟是皇帝,当年在养心殿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轻易磨灭不了。 裴浚笑,“为什么要躲?你这点力气连挠痒都不算,不信你再试一试。” 修长的手臂横亘在她眼前,准她冒犯。 凤宁睃着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御花园瞧见他与蒋文若说话,他不用朕,蒋文若无需称您,随随意意亲和无间。 凤宁收到他鼓励的眼神,忽然对着那只胳膊咬了下去。 她当然没怎么用力,可那人却皱着眉头,捂着胳膊仿若疼得不得了,凤宁眨眼,狐疑地看着他,“有这么疼吗?” 裴浚板着脸,起身,捂着胳膊进了内室,径直往床榻倒了去。 凤宁跟进来,看着他堂而皇之卧在她床榻,眼角直跳,“你疼就疼,窝我床榻作甚!” 裴浚一把搂住被褥,嗓音闷过来,“疼,回不去了。” 凤宁气得在塌前来回踱步,“你胡说什么,我咬的是胳膊,又不是你的腿,你怎么就回不去了?” 裴浚当然不想回去。 他万里迢迢奔来这里,可不是独守空房来的。 修长的男人窝着一动不动,装死。 凤宁给气笑了,绝不惯着他,爬上床榻,去扯他的胳膊,却看到那张俊脸忽然转过来,怀里搂着残存她体香的被褥, “凤宁,你最先离开那段时日,我在养心殿压根睡不着,半夜出宫去到你的跨院,窝在你的被褥里方能阖上眼...” 凤宁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心口一酸,忽然说不出话来。 那张床榻都不够他伸个脚,他怎么待的下去。 凭着这股赖劲,裴浚留了下来。 九月下旬的夜,寒风刺骨,地龙还没烧起来,屋子里如同冰窖,那具身子成了现成的火炉,他很乖顺,老老实实暖被子,绝不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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