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撞在三开的花鸟坐屏,他顺势将她提起摁在高几一脚,脚适时地悬空给了他机会,凤宁嫌自个儿身上脏,掌心推在他滚烫的胸膛,绵绵弱弱从他桎梏下喘上一口气,呐着嗓音,“您好歹等我洗一洗...” 她从未见他这么急。 他却没放过她,那双眼跟鹰一般锐利又深沉,蓄着一筐难以平复的暗潮, “李凤宁,朕不许你抛头露面。” 凤宁愣愣看着她,杏眼蒙上一层水雾,“为什么?”委屈又倔强的语气。 他抵着她,差点叫她丢盔弃甲,“朕会控制不住挖掉那些男人的眼珠子。” 凤宁明白了,他不是不叫她抛头露面,他就是吃味了,不许旁的男人瞧她。 一时间,无数情绪翻涌而上,她竟然咧嘴笑了,笑容苦涩又清冽。 他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丝丝在意她? “陛下,您觉得臣女今日表现好吗?”她贴着他濡湿的唇瓣,目光落在他薄薄的那抹唇线,用气音问他。 她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小得意,希望他也能看到她,她不比别人差。 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些委屈与希冀,裴浚身上那股戾气忽然平复了,他抚着她后脑勺,轻声道,“很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夸赞她。 凤宁很知足。 随后当然是被裴浚丢进了浴桶,身子缓缓往下沉去,那个人也跟着进来了,将她拎了起来,又是一场无休无止的研磨。 水花四溅,稠密的水汽罩着她的眼,她甚至看不清浴室的景象,一切混混沌沌在眼前荡漾。 结束时,已是天昏地暗,身衰力竭。 二人都不曾用晚膳,裴浚着人传了膳食。 钟粹宫东阁的炕床上摆着张小案,角落里点燃了一盏银釭,想是有一段日子没住人,摆设并不奢华,好在每日均有宫人打扫,倒是干净整洁。 凤宁穿着柳海遣人送来的官服,小脸挂着愁绪,“陛下,您这让臣女如何回延禧宫嘛。” 她来时穿得骑服,回去换了官服,难免不被人多想。 裴浚没回这话,这等事压根不值得他去思量,他破天荒夹了一道鱼片搁在李凤宁的碗里, “不是饿了吗,还不快吃?” 这是让她一道用膳的意思。 凤宁现在摸清楚他习性,每每私下见面,便不讲那么多规矩,既然他不讲究,她还迟疑什么,凤宁早饿的饥肠辘辘,便抱起小碗吃。 裴浚发现李凤宁吃饭的模样像极了猫儿。 小口小口地啄。 小心谨慎的样子。 他有那么可怕? “朕能吃了你?”吃饱喝足,裴浚搁下碗筷。 凤宁直愣愣瞅着他,心想他刚刚干了什么他不知道,凤宁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这些,大约是美色误人,以至于她脑子里一团浆糊。 裴浚方才的样子着实很狠,比以往任何一回都狠。 裴浚见她直勾勾盯过来,面颊熏了一层酡红,忍不住眯了眯眼,“还想?” 凤宁慌忙打了个激灵,摇头如浪鼓,“没有,没有,再弄湿了衣裳,我待会真的回不去了...”随后又弱弱问裴浚,“陛下,方才那身衣裳真的拿去浆洗了吗?” 她还存着能换上骑服回延禧宫的幻想。 裴浚漫不经心敷衍她,“嗯,过一会还能送回来。” 凤宁安心继续填饱肚子,“那臣女就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换了衣裳再回去。” 裴浚没理会她,坐在一旁喝茶。 凤宁吃完后,打算起身收拾碗筷,刚往床下一挪,被张茵茵擂过的伤处磕到了床沿,凤宁哎哟一声。 “怎么了?”裴浚皱眉问。 凤宁将膝盖屈起,抚了抚小腿肚,“比赛时被月杆擂了一下,有些疼。” 裴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招柳海进殿,吩咐他去养心殿取玉肌膏来。 凤宁这日实在太累,靠在引枕忍不住打起盹来,迷迷糊糊道,“陛下,衣裳烘干后,臣女再回去....您记得叫醒臣女,哦,不对,让柳公公唤醒臣女便可....” 眼皮耷拉着压根掀不起来,还记着规矩不敢劳动皇帝。 裴浚有被她气乐。 继续批阅折子。 大约过了半刻钟,柳海轻手轻脚进来将瓷瓶奉上,裴浚待要交给李凤宁,却见她已睡沉。 叫醒她? 裴浚于心不忍。 让柳海给她上药,显然不可能,他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碰她,即便那是个太监。 裴浚从小到大没伺候过人,这辈子唯一劳动过他的,也不过少时从下人手里接过一碗汤药奉至父母跟前,以示孝顺。 今日也不知是李凤宁锲而不舍的模样撼动了他,还是他闲的,他决定亲自给李凤宁上药。 轻轻掀开裙摆,将那裤腿往上推了推,露出小腿肚一块淤青,裴浚拧开瓶塞取出一些药膏,涂抹其上,大抵是没照顾过人,他力道拿捏不准。 冰冰凉凉的感觉,伴随一些刺痛,凤宁渐渐苏醒。 八月十八的月依旧是圆的,月华如练款款送进来一片光华,与室内绰绰约约的灯芒交织成一片光影,泻在他眉梢,显得他五官无比俊雅柔和。 回想那日裴浚与蒋文若在御花园戏蝶,她忍不住想,原来他也有柔情的一面,今日当众舍得把小赤兔许给她,伤了乏了还能屈尊降贵替她上药,对她尚且如此,那些被他记挂在心上的女人,还不知被宠成什么样。 可惜好景不长,裴浚发现她醒了,抬眸看着她,“疼醒了?” 凤宁如实点头。 裴浚大抵觉得今夜的自己有些反常,耐心好得过分,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遂把药瓶扔给她, “自己擦。” 起身回了对面的席位。 凤宁又给自己上了一遍药,随后慢腾腾从炕床上挪了下来。 “陛下,臣女该告退了。” 裴浚从奏折上慢慢抬起视线。 方才那抹柔色刹那间消失,脸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命令的口吻,“往后还敢跟朕置气?” 凤宁眼神微微一缩,想起那日拒绝侍寝的事,小嘴蠕动着问道, “陛下觉着臣女与蒋姑娘生得像吗?” 凤宁心里藏不住事,她要问个明白。 裴浚何等人物,从她这只言片语就捋清了内情,他脸色顿时一变,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朕把你当别人的替身?” 凤宁对上他阴寒的眼神,不敢吱声。 裴浚咬着后槽牙,“朕若喜欢一个女人,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找个人做替身那是懦夫所为!” 就为这事,她竟然跟他闹了几日脾气。 裴浚好不容易顺平的那口气又给堵了回来,气不过,狠狠敲了一记她的脑门。 凤宁疼得都要哭了,却不敢跟他计较。 怕再被他打,凤宁摸着博挂架往外退, “陛下,那我走了哦....” 裴浚看着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语气带着警告,“往后安安分分的,不许再胡思乱想。” 凤宁胡乱点头。 裴浚无心留在钟粹宫,起身先一步离开了。 凤宁送他到钟粹门,见他往西出大成左门,往乾清宫方向去,这才回身问小宫女, “我换下的衣裳呢?” 小宫女茫然地回,“送回了养心殿。” 凤宁满脸懊恼,既然没给她浆洗,害她在这里耽搁这么久,回去怎么跟玉苏姐姐解释? 这一路倒也想好了说辞,只道半路被陛下的人宣去了养心殿,临时换了衣裳。 到了延禧宫,凤宁才知自己多虑了,守门的小内监一点都不好奇反而恭恭敬敬将人往里面迎,至于正殿与厢房,有的燃着灯,有的累坏早已安歇,无人在意她晚归。 凤宁放松心情轻轻推开厢房的门,屋子里留了一盏琉璃灯,杨玉苏果然已靠在引枕睡着了,凤宁轻手轻脚进了浴室,又给自己擦了身子,换了一身中单上床榻来,正要吹灯,忽然瞧见杨玉苏睁开眼,眼神意味不明盯着她。 凤宁没由来一阵心慌, “玉苏姐姐....” 杨玉苏视线从她脖颈一路延伸至她胸口,微微一片红印若隐若现。 “哪个混账欺负你了!” 一听这话,凤宁猛地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你小声些。” 杨玉苏立即便明白了,她不过是试探一句,没成想还被她猜中了。 方才她就觉得那嬷嬷来的蹊跷,等她回了延禧宫,久久没等到凤宁,一切便有迹可循。 凤宁知道瞒不下去,红着脸道,“你别骂他..”那是皇帝,骂不得。 杨玉苏却给气笑,“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今日还是个女官?他不肯给名分么?” 凤宁只得将当初给梁冰的说辞再转述给她。 杨玉苏看着凤宁一言难尽。 “你....”她对裴浚这个人实在没什么信心,“凤宁,你小心玩脱手。” 她担心裴浚回头让凤宁无名无分一辈子。 “那我就出宫呗。”凤宁道。 杨玉苏揉了揉眉心,“你想的太容易了,他是天子,即使你出了宫,哪个男人敢娶天子的女人?” 凤宁小嘴一瘪,“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 杨玉苏越想头越大,“咱们见机行事吧。” 又过了几日,到了校稿返宫的日子,李巍迟迟没呈上来,反而是往宫里递了折子,说是想接凤宁回去一日,为的是《论语》翻译校对一事。 凤宁不敢大意,来到裴浚跟前请示。 裴浚没有理由阻止他们父女见面,便准了。 只是想起柳海提过,李凤宁与家里处得并不好,裴浚不放心,在养心殿堂而皇之拒绝侍寝的人,回去可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让吴嬷嬷随你去。” 吴嬷嬷是裴浚从湘王府带来的老仆之一,那是他的嫡系心腹,平日帮着裴浚管着宫里大小事,是女官们的顶头上锋。 凤宁想起吴嬷嬷那张严肃的脸,摇头如浪鼓,“不不不,陛下不必为臣女担心,臣女应付得来。” 若叫吴嬷嬷跟着她出宫,难保不被人撞见,届时她承欢侍寝一事便遮掩不住了,宫规压下来,那她就得离开御前安安分分做才人。 裴浚可不跟她废话,理直气壮威胁, “那朕现在下旨封你为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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