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飞快往前厅跑去,气得李夫人跟在后头追,追的急了,脚下拌了石头险些摔倒,脚踝处扭了下疼得她直呜呼。 李巍和吴嬷嬷听到动静,一同奔出来,李夫人强颜欢笑指着凤宁期期艾艾道,“这孩子,我要给她银子她还非不要,害我追她。” 李巍便知事情没谈妥,他拿出父亲的威仪看着凤宁,“凤宁,你母亲的话也不听?” 凤宁红着眼,倔强地看着亲生父亲,“我做不到,你们别逼我,逼急我了,我去陛下跟前陈情....” 李巍一听急了,连忙摆手,“你个小祖宗诶!”对着吴嬷嬷又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扭过头来狠狠剜了凤宁一眼,心知今日算盘落空,只得作罢,吩咐人取来书册给凤宁,又塞了两锭银子给吴嬷嬷,吴嬷嬷没收,李巍在嬷嬷逼人的视线下,不得不转递给李凤宁, “孩子,在宫里用银子的地儿多,拿着用。” 心里却在叫疼,盼着李凤宁拒绝。 他舍得贿赂嬷嬷,却不舍得给女儿消遣,在他看来皇宫里什么都有,饿不死李凤宁。 熟知李凤宁一把抓着银子往兜里塞,“谢谢爹爹。” 连称呼都换了。 她故意的。 李巍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鼻子都给气歪了。 那两锭银子不小,足足四十两呀。 * 凤宁这厢回延禧宫歇着,吴嬷嬷去养心殿回话,裴浚将将用完午膳,听她说出宫遇见章佩佩,没太放在心上。他跟李凤宁不偷不抢,不必避着人,至于章佩佩,她难不成还敢欺负李凤宁不成,裴浚料她不敢。 得了那册译书,凤宁连夜便认真研读,乌先生果然将里头的错处都标出来,凤宁又逐一更正,并重新再誊写一遍,忙完便到了月底。 又到了姑娘们离宫回府之日,章佩佩在慈宁宫没回来,杨玉苏高高兴兴收拾包袱,不一会贺灵芝过来串门,见凤宁坐在桌案后忙,显然没打算回府,露出艳羡,与杨玉苏道,“我倒是羡慕凤宁,她与家里断了干系,也不必再费心应酬。” 杨玉苏搁下包袱,迎她进来,与她一块坐在床榻说话,“这话怎么说?” 贺灵芝愁道,“每每出宫这日,我就犯愁,我家里的爹娘非要拉着我问长问短,说什么陛下可有临幸女官呀,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之类?一听我没得宠,便揪着我骂,责我愚笨不懂得讨好圣心。” “可我连陛下的人都见不着,怎么讨好呀。” 杨玉苏也盼着凤宁早日被封贵人,“可不是,不过还得慢慢来,我猜陛下定是打算立了后,再封妃,不急呢。” 贺灵芝往窗外瞟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轻轻拉了拉杨玉苏,覆在她耳边道,“你说这陛下奇不奇怪,满十九了吧,也不算小了,正是该火热的时候,偏生不近女色,原先大家都怀疑陛下....”贺灵芝语气顿了顿,“眼下,我也不得不往那处想。” 杨玉苏哪能没明白贺灵芝的意思,忍不住往凤宁瞄了一眼,哭笑不得。 凤宁背对着二人,如坐针毡。 他哪里不好呢,他可是太行了。 那日在钟粹宫腰都快被他折断了呢。 日子进入九月,天越发凉了,凤宁开始没日没夜往番经厂跑,一来要了解刻印书册的流程与费用,二来也商量着刻活字的事,番经厂有自个儿的要务,谁也不愿陪着个小姑娘折腾,事儿三推四让,自然难以周转开。 凤宁总不能事事请柳海出面,得自个儿试着解决才行。 梁冰鼓励她,“万事开头难,你想一想,只要你刻一套活字出来,回头你想印多少书便可印多少书,这是功利千秋的好事。” 凤宁闻言便打起精神琢磨。 她突然想起裴浚当初从藩王入继大统是如何在京城打开局面的。 不如向他取取经? 这么一想,凤宁便主动煮了一壶秋菊茶,打算去御书房寻皇帝讨教。 说来她已有十多日不曾与裴浚亲热,不仅如此,近来她时常往番经厂跑,裴浚呢也忙着在前庭调度军务,西南边关打了起来,战报每日三趟,这是裴浚登基后第一场战事,他盯得十分紧,凤宁晓得他工于朝务,也不敢往他跟前凑。 就拿今日来说,还是听闻西南传了好消息来,凤宁方敢寻他讨教。 杨婉与张茵茵正在御前禀事,裴浚在阅折子,杨婉每说一句,他便圈一处,神色专注,凤宁轻手轻脚进去,将茶搁在御案旁,见他们聊得正投入,不敢打搅打算离开,不料裴浚忽然往东墙书架上指了指, “将前日西北抽分局送来的通关记录拿来给朕瞧瞧。” 这里头有些外籍文书是凤宁注译的,凤宁知道搁在哪儿。 待她取回呈上,手往下一垂时,那个人忽然捏住她的指尖不肯放,指腹绕着她指根缠缠绕绕,一股酥麻滑遍全身。 凤宁心猛地跳了下,身子僵住一动不动,脸烧红一片压根不敢往杨婉的方向瞄。 杨婉侧立,正捧着一卷文书诵读,上头记载着上半年各布政使司通报的本省粮食收成,人口赋税等账目,而张茵茵呢,跪在对面小几后,一面记下,一面替裴浚整理他要的数额。 二人都没注意到上方御案的动静。 裴浚一面捏着凤宁指骨把玩,一面看着折子点醒杨婉,“将各省账目与抽分局的账目进行汇总核对,看那些地儿有出入,那些省份有弄虚作假的嫌疑。” 说完这话,他气定神闲松开凤宁,吩咐她,“这桩公务十分繁复,你帮着杨婉理各边关抽分局的账目。” 凤宁轻轻瞥他一眼,红着脸道, “臣女遵旨。” 半个时辰后,杨婉和张茵茵回了值房,凤宁又借口奉茶钻进御书房,这一回裴浚没有放过她,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迫不及待往内室去。 今日西南边关传来捷报,裴浚心情一松,极有兴致。 他的力道又重又稳,凤宁下意识圈住他脖颈,身子几乎被他扣在怀里,与他贴的严丝合缝,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清冽的气息,凤宁忍不住晃了晃神,天知道她多么渴望他的怀抱, 但凤宁却不得不推开他,尴尬道, “陛下,对不住,我..我小日子来了...” 裴浚一顿,幽深的欲念一瞬跟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 不过这抹失望也转瞬即逝。 孩子的事急不来。 裴浚立即又将她放了下来。 凤宁身子着地,心里也跟着一空。 除了做那等事,他从不与她过从亲密。 像寻常夫妻那般牵手依偎,对她来说,想都不敢想。
第26章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忍不住对他心生依赖,殊不知期望越多失望也越多。 凤宁揉了揉眉棱,兀自笑了笑,拂去杂念。 进入九月中旬,天色暗得快,还不到裴浚平日用晚膳的时辰,殿内便彻底没了光亮。 凤宁替他掌一盏灯搁在小案,裴浚已盘腿坐在炕上看书,平复与否凤宁不知,瞧神色倒是与寻常无异。 凤宁提起正事,“陛下,番经厂那边臣女施展不开拳脚,您觉得臣女该从何处着手?” 裴浚是当朝天子,番经厂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小的甚至连衙门都称不上的地儿,他完全可以下一道旨意去经厂,一切迎刃而解,但裴浚没有,对于李凤宁来说,下圣旨是下策,她需要历练。 “到了一个衙门,先别急着把自己的想法抖出来,多走走,先看看,了解里头的人情世故,弄明白了人,事儿便简单了,无论什么衙门,总有话事人,那么话事人之外呢,必然有随从者,也有暗中不服欲取而代之之人,这些盘根错节的人情便是你的突破口。” 当年朝臣前往湘王府迎接他时,他便是利用司礼监与内阁的矛盾,达到自己的目的。 “再瞧瞧你的事儿由哪个掌事管,他手里头愁什么,可有你能利用之处,李凤宁,这里学问大着,朕可以下一道旨意,逼着番经厂给你刻活字,但朕更希望你自个儿琢磨出来,这么一来,无论将来你去哪儿做什么,不会摸不着门道。” “你记住,不要指望有人给你撑腰,你唯一能靠的是你自己。” 即便是做他的妃子,他也希望李凤宁能独当一面。 他始终记得幼时名门出身的母亲教过他许多道理,他也希望李凤宁将来能这么教他们的孩子。 凤宁听得懵懵懂懂,“我记下了。” 裴浚分辨出她语气不如平日中气足,细看她一眼,她眉梢轻轻蹙起,眼角微微发红,唇色却略微泛白。 裴浚从未见她如此虚弱,忽然开口问,“很难受?” 凤宁的小日子不大准,有时隔三十日,有时隔二十日,两月不来月事的时候也有,大约是最近过于忙碌,这一回格外疼。 凤宁却不敢在他面前说疼,只管摇头。 裴浚轻哼一声,慵懒地抬起菩提子下意识要敲一下她的脑门,大约想起她今日身子不适,略微停顿了下,轻轻碰了碰她额尖,“不许欺君。” 凤宁这才承认,“回陛下的话,是有些疼。” 裴浚神色变得严肃,立即宣了太医来,还是上回那位老太医,老太医坐下给凤宁把脉,搭上去没多久就起身与裴浚施礼, “陛下,不是喜脉。” 凤宁快躁得无地自容, 裴浚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这个缘故,是她来了月事,腹痛不止,你给她瞧瞧。” “哦哦哦,原来如此,臣失礼。”老太医连忙重新坐下,换了一个手继续给凤宁把脉,这回时长便久了些,神色也略略凝重。 裴浚歪在塌上看书,见他脸色不太对,书都搁下了,正襟危坐问他, “她怎么了?” 凤宁也跟着忐忑不安,她还指望早日怀上皇嗣,得封贵人呢,可别不是得了什么病。 果然,老太医语气惋惜,“姑娘有些宫寒之症,该是少时落了些病根,得需调理。” 裴浚一听,神色微怔,心里不失望是假的,好在他素来沉稳,也不至于失态,便吩咐太医, “朕命你尽快给她调理好身子。” “老臣遵命。”太医退出去开方子,这厢李凤宁眼泪都滑了下来,抽泣不止。 曾几何时,裴浚最厌恶女人哭,现在他已习惯李凤宁在他面前落泪,拾起自己惯用的帕子替她抚了抚泪珠,宽慰道,“你放心,朕一定给你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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