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菊儿:“莫要担心。” 听说陛下正和阮姑娘在太极殿用夜宴,他们新婚夫妻,会彻夜卿卿我我的。 菊儿无奈。 润润真就睡了,迷迷糊糊半宿,忽感一只手抚上她面颊,带有轻微的霜寒之气。 润润吓一激灵,脑子嗡嗡蒙,竟是陛下到了。 昏暗中,他满是责怪:“怎么没等朕。” 润润朦胧道,“困,就先睡。陛下用完宴了?” 陛下愈加怃然:“你哪只耳朵听到朕用宴,朕一直在仪景殿批折子,如何饮宴去。” 润润低低哎一声。 错怪他了。 但他平时总和他未来皇后鬼混在一起,总归没错的。 婢女萍儿进来,为寝殿添了两支小蜡。润润惺惺忪忪起身,服侍他更下外袍,褪掉龙靴,全程安安静静的,一句话和他也没有。 姑娘长发如瀑般披洒,低眉恭顺样子,美则美矣,毫无活气。 陛下浅浅吸了一口气,支颐在侧,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今天犯什么劲?” 润润被迫仰起头面对他。 她正自给他换靴,还匍匐在他面前。 一坐一跪姿势,本来就有天然的地位地差距。他曾说过,他是她的主,夫主。 润润怔怔道,“当真,当真只是困。” 他呵呵道:“如此没规矩,也不怕朕罚你。” 明明今晨离开时有告诉她,晚上还会往她这来。应该说没意外他肯定往她这来的,缺席才属特殊情况。 本来在仪景殿就案牍劳形,当他过来时,见翠微宫灯都熄了,万籁俱寂,心情更加复杂。 她倒是春闺好睡。 润润服软道:“陛下别生气,臣妾以后尽量醒着,但您也要早些。” 陛下依旧没放过她,指腹左右轻捻着她圆润下巴,眸中冷冷微亮道, “小流莺,若你现在刚刚进宫,朕一定不赐你正经位份,把你绑在太极殿龙榻上,叫你四肢分开,日夜下不来床,好生晓得晓得什么叫人间地狱。” 润润听得心胆俱寒, 身体下意识剧烈颤了下, 天呐……他好狠毒的心。 陛下薄唇微启,说话时脸上未见怒火,也未见什么笑容。这样平平淡淡的他,才最可怕。 她极度委屈,双膝登时软了, 苦苦肯求他,“不要,陛下不要!” 呜呜咽咽地哭。 陛下睥睨着她,好整以暇问,“那你后悔吗?以后还敢自己先睡?” 润润泪珠晶莹,“臣妾后悔,臣妾以后无论多晚都等陛下。” 陛下这才略略满意。 笑话,就她这瘦弱小骨架能经得住什么麻绳捆,他若放开了一两天她就得一命呜呼。 扶她起来,抱在自己怀中。他啃吻着她瑟瑟抖的雪颈,“你听话。” 润润意难平,想要挣,陛下却将她直接撂倒在枕席间。 或许因为她早睡的行径忍愠了他,今夜他格外烈些,润润腰快被掐断。 润润痛苦地唔。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很想落泪。 陛下明媒正娶的是皇后,而她只配让他圈在后宫,宣泄需求,像阴沟里某些生物一样。 陛下吻掉了润润泪珠。 抓她抓得那样紧,仿佛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手。 从永安王把她献给他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注定。 他不是她的张佳年, 但她必须忘掉张佳年,爱他。 因为,他喜欢了她。 润润被陛下磋磨了甚久,才在他臂弯中沉沉累晕过去。 从前她梦话里还敢叫佳年,现在她一叫,陛下便会吻住她,然后进行新的一轮磋磨。久而久之,润润不敢唤了。 陛下对她低吟着,“朕与你说过多少次,无论朕娶谁当皇后,咱们关系依旧如一,你依旧是朕最在意宠妃。为什么你一天天总胡思乱想?” 他娶阮家小姐,仅仅为皇后名头,为生个皇太子出来。 他心悦她, 难道她竟半点不理解他的心吗? 润润精疲力尽,嘤唔着,无法答复他问话。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想与他彻底隔绝,躲来躲去,依旧没躲开他臂弯的包围圈。 她不理解他,他也不理解她。 润润认命地在他胸口画着圈,无情无感问,“陛下,您真在意我么。” 如果把心分成一百份,她占多少份? 江山社稷六十份,继后二十份,帝王尊严十份,前朝后宫各种杂事七八份……她可能连一两份都没有。 润润叹。 既然如此,他为何非要耽误她的人生。她的青春也仅仅有这短暂十几年,浪费过去,很快便人老珠黄了。 她也想和这个年纪的其他少女一样,尝尝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的滋味。 她活这么多年,从没被别人爱过。 陛下静默片刻,答非所问,“你终究在跟朕闹。” 从前你闹…… 坠了楼。 他忽然感而神伤,把她死死拥抱住。 “不许再离开朕一点点。” 润润气闷窒息。 虽然此刻她极度劳累,却熬着精神。 怎么看闹小性的都不是她,而是陛下。仅仅没给他留灯而已,他也值得如此小题大做。 皇宫对于润润来说,是一座急于逃出的樊笼。可控制她的人实在太强大了,她记忆残损,智力又低等,光凭自己岂能逃脱他的囹圄。他既然还需要她这泄慾工具,就一定不会放手。 莫如,熄了出宫这念头,要些实际的好处。 润润长长答应了声,告诉他不会离开,主动缠住他的腰,轻轻道, “陛下能否把姐姐接进皇宫来,让姐姐陪我。” 这要求有些突兀了。 陛下斟酌着,怎么又要见,她和岁岁才刚刚见过。 “你别得寸进尺。” 陛下丢给她一句,方要拒绝,润润软糯小手捂住他的唇,脑袋埋在胸口, “求您,臣妾乞求您。” 陛下忍着太阳穴微痛,内心受润润绕指柔的淡淡折磨。让薛岁岁进宫陪她,实在僭越礼制。他这些日子持续以退为进,为她破例了一次又一次,这回终究无法再退。 “不行。” 润润闻此,骤然伤心。 他真冷血。 哭着,却还捧着他的脸吻。 陛下被她吻得有点懵, ……又是她主动,她主动的滋味可比他强迫妙多了。 “陛下,陛下。” 气息熟稔交缠中,润润忘我地呼唤着他,因为刚刚哭过,声带颤颤,更添破碎和可怜之意。 陛下长睫阖上,润润咸咸的泪水啪嗒啪嗒流在他唇畔,令他怅然若失……意志免不得开始动摇、瓦解,继而反过来搂住她。 算了。 · 翌日,润润躺甚晚甚晚才起,差点把午膳错过。 左右她起来也没什么事做。 菊儿打水叫她匀面,萍儿给她梳妆。润润忽然念起,以前自己身边仿佛不只有这两个丫鬟,还有一个谁来着。 菊儿道:“还有一位锦书姑姑,后来被陛下杖毙了。” 润润咯噔一声,手中篦子掉落在地。 “为何?” 她惊惧,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菊儿见润润情绪波动,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陛下禁止下人在小主面前提那些往事,若引得小主头疾复发,陛下必得割掉她舌头。 当下慌忙跪倒在润润面前,惶惶然解释道,“没有,没有,奴婢胡说的,小主千万莫当真。” 死鸭子嘴硬,再弗肯透露半字。 润润掐腕愕叹,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肯定遭遇了什么极其悲惨之事,否则为何陛下连她的宫女也要杖毙? 他的权利大如天…… 润润由内而外心寒,伴君如伴虎,在陛下面前稍有疏忽就要掉脑袋。 太令人窒息了。 本来她想借助姐姐的力量,姐姐比她聪明许多,定然可以帮她达到目的。 可现在看来,完全难以做到。 陛下根本不愿意她们姐妹俩见面,昨晚饶是她求了他那么多回,亦徒然无功。 润润陷入史无前例的纠结中。 她心烦意乱,又坐在门口小秋千上荡来荡去,越荡越急,越荡心绪越无法平复。 睡觉吧,还是继续回屋睡觉吧。 睡觉的时候没有痛苦,她宁愿一直睡着。 刚刚钻进被窝,便听外面菊儿充满欢快的呼声,“小主,大喜,您姐姐来了!” 姐姐? 润润下意识发怔,还以为自己听错。 陛下昨晚拒绝了她啊。 出门一看,还真是岁岁。 岁岁穿了间雪白斗篷,头上戴两朵牡丹珠花,面覆喜色,“昭容小主!” 润润倒吸口气,笑纹悉堆眼见,太幸福了吧!冲过和岁岁抱在一起,“姐姐你怎么来了?” 岁岁也纳闷,“你求的陛下吗?” 润润笑意漾起, 陛下真好,居然朕答应了她, 此刻陛下半点也不可恶了,还很和蔼可亲。 岁岁身后有老妈子提着行囊,看样子是打算在翠微宫小住一段时日的。 润润欢悦涌出,也当回东道主,立即命菊儿和萍儿将侧殿收拾出来,给岁岁居住。她姐姐如今有着身孕,可得万分自信谨慎。 岁岁道:“哪有那么娇贵。” 今晨她一醒来,便接到入宫的圣旨,说薛昭容思姐成疾,陛下特命岁岁入宫小主陪伴。 简直是天降之喜,岁岁当时接了圣旨喜笑颜开……可苦了永安王,陛下怎么能说接走岁岁就接走呢?把他的爱妾接走了,他可怎么办? 谢寻章万分抵触岁岁进宫,但陛下的圣旨他又无可反驳。 永安王爱怎样怎样。岁岁将润润搂在怀中,拭干了眼泪。润润窃窃抬头,明明重逢是高兴事,姐姐怎么还哭呢?是不是王妃最近把她打疼了? 岁岁说:“能和你一起住,姐姐这是欢喜的泪水。” 当下姐妹俩快快乐乐地携手进屋,润润兴高采烈地给岁岁介绍翠微宫的花树、暖室、蝴蝶。 阮姑娘来时要她介绍,她无精打采;岁岁一来,她却似有箩筐的话要和姐姐说。 岁岁道:“好啦好啦,少说些话吧,仔细渴着嗓子。” 润润伏在岁岁怀中,感觉自己重新找回了靠山、亲人,即便天塌下来也不用她自己扛,这种温暖的安全感好令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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