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众人眼里,云晏是那个一直要杀了她的人。所以云晏怎么会救她?又怎么会为了她,而那么心狠手辣地凌虐了刁六去! 昨晚的记忆又如无边无际的黑色的海浪,浮漾着冲涌过来,将她包围。 她攥着还滴血的发钗,打着寒颤坐在土炕上。 那土炕,宛若一座孤岛。她孤零零地被困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云晏施行着那虐刑,而她却不知所措! 可是他却竟然在噶完了刁六那个畜生之后,反身过来走到她面前,向她摊开手。 “大夫人赏给你的那金疮药呢?” 她一个激灵,对上他魔鬼一样的眼。 他却残忍地勾起唇角:“不想给?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血流尽,死在你面前好了。” 她挣扎了下,无奈,只好用沾着血的手,颤抖着摸索出那盒金疮药来递给他。 他垂眼看,冷笑了声:“正好验验,大夫人说的是不是实话。她要是唬你,就活该他这条命没了。” 他先割掉了刁六的舌头,于是他给刁六上药的时候,刁六的惨叫声也只是闷声闷气的“呜呜噜噜”。 更何况,他给刁六上药的时候,还残忍地捂住了刁六的嘴。 她早就知道云晏心狠手辣,可是这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他残忍如鬼魅! 他给刁六上完了药,不管刁六死活,就转身走回到她面前来。 他伸手扯过一条手巾来,替她擦她腮边的血。 那是刁六的血,她将发钗扎进刁六脖子的时候喷溅出来的。 可是她却忍不住一颤,避开了他的手。 他便冷了脸,在黑暗里眯眼打量她:“不让爷擦?”
第57章 他在暗夜里,邪恶如鬼魅 春芽歪头,视线从云晏肘腋间穿过去,确定那刁六已经是昏死过去,这才缓缓抬头,对上云晏漆黑的眼睛。 “不必了。奴婢现在很脏,不敢脏了三爷的手。” 云晏听得眯眼:“脏?你看爷现在这手上、身上的血,难道会比你少么?” 他忽地向她倾过身来,伏在她耳边:“不瞒你说,爷这么多年行商,刀口舔血都是家常便饭。人血的滋味,爷早尝过了。” 云晏的话,让春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此时的他一身黑衣、一身血色站在幽暗的夜里,果然像个阎罗。 “三爷的心意,奴婢领了。奴婢脸上的血,奴婢可以自己擦;三爷若当真怜悯奴婢,那奴婢就求三爷帮奴婢擦掉心上的血。” 云晏挑眉:“心上的血?” 他眯眼回眸,指了指瘫在地上早已疼得昏死过去的刁六:“你指的不就是他么?他今晚上伤害了你,爷这不已经替你收拾了他?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春芽含泪摇头,伸手向前,哀求地扯住他的衣袖。 “您是替我收拾了地下这畜生!可是您心里更清楚:这个畜生不会今晚平白无故来欺负奴婢……必定是有人做了局,挑唆了他来。“ 云晏却反应冷漠,“是么?爷倒没看出来。” 春芽的心倏然下坠。他怎能看不出来? 春芽哀伤落泪:“三爷您想,好好一起从府里来的人,怎么她们都一起住进别院里,却将奴婢单独一个人放在了村头这孤零零的小院子里呢……若不是奴婢单住在这小院里,地下这畜生便也不敢摸上门来不是?” 云晏微微皱眉,想要扯开袖子。 春芽却攥得更紧:“三爷……奴婢是您的人,奴婢今晚遭受了这样的事,奴婢自己无能为力,便唯有仰仗三爷替奴婢主持公道啊。” 她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将他的袍袖攥进掌心,缓缓收紧:“三爷您说话啊,您会帮奴婢也擦掉心上的血么?” 她这样软软祈求,而不是与他硬抗,可是云晏反倒有些不耐似的,猛地退后,硬生生想要扯回袍袖。 春芽却也不放开,使出了柔韧的缠力,听凭那丝帛断裂,“嚓”的一声被她扯断了一幅下去。 春芽抱着那断了的袍袖,哀伤地笑开。 割袍断席,自古以来都代表着恩断情绝。 她跟他之间,终究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境地。 她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刁六:“怎么,三爷不愿意替奴婢主持公道?奴婢今晚经历的事……三爷并不在乎,是么?” 一身黑衣、身如鬼魅的云晏立在夜色里,缓缓咬牙。 在这样幽暗的夜色里,他的牙齿闪着寒光。“你果然没有良心。爷已经替你活割了他,这还不算替你主持公道么?你非但没有一声感谢,反倒说出这么多没用的来。” 春芽失望摇头,“三爷……英明睿智如您,如何不知道,今晚真正伤了奴婢的倒不是地下这个畜生,而是那个布局的人啊。” “地下这个畜生也只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个棋子,若没有那人的安排,这畜生便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今晚这些。” 云晏狼狈又失望地退后,一双眼冷冷盯着她。“够了!爷听不懂你在啰嗦些什么!什么背后的主谋,我看你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爷今晚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看来,竟是白来了这一趟。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春芽凄然笑起来:“三爷您,好狠的心……” 他怎能说是为她而来呢?她当然知道,他绝不可能是为了她来的。 她这一路受的苦,哪里是从这一刻才开始呢?她在马车里承受那十指钻心的痛楚时,他在哪里?! 云晏点头:“好,好。与你说了这么多,你还在埋怨爷。” 他一把推开她,将她挥到土炕里侧去,“砰”地一声撞上了墙:“没良心的东西!那爷走就是!” 他扭头环顾四周:“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 天将明未明之时,云晏将这烂摊子丢给了她,他自己拎着残废了的刁六就走了。 她自己坐在这血屋子里,止不住地流泪。她用自己的眼泪洗掉脸上的血污。 然后抖抖索索着双手,给自己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裙,将原本那件被刁六撕碎了的衣裳丢进火盆里烧成灰烬。 不敢点灯,在熹微的晨光里,打水洗地,用自己的双手一遍遍搓洗…… 在这世上,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不管眼前的情形有多艰难,她都只能靠自己,不敢指望任何人的帮助和庇护。 所以这一刻跪在庄头面前,就算明知道那些血迹她自己没办法洗净,从而成为了她的“罪证”,她却也心无怨怼。 她努力过了。凭她自己,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静静抬眸对上源格的眼睛:“昨晚为了自保,我拼尽全力与那刁六撕搏。最后用发钗扎了他脖颈之后,他倒在地上。” “而我自己,也因为精疲力尽晕过去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等我醒来只是不见了刁六,至于刁六身上缺了什么零件儿,他人又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春芽只能以此来遮掩。 青帘便是冷笑:“你晕过去了?谁能证明你当时晕过去了?” 春芽转头盯住青帘:“姐姐请想一想,一个弱女子,刚刚经历过那些,谁能不筋疲力尽?” “刁六是姐姐的男人,他有多大力气,姐姐原本应该是最清楚的才是。我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拼死抵抗。” 还是源格说:“春芽姑娘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毕竟刁六这个人在男女这档子事儿上,凶残得就像头蛮驴,源格完全清楚。 青帘气得双眼圆睁,“说什么拼死抵抗?分明是你勾引的我男人!你勾引人,你还抵抗什么!” 源格盯着春芽看,指尖又为难地在桌上敲了敲,“春芽姑娘,究竟是不是你主动勾引刁六?” 春芽立即道:“庄头大人,我没有!” 源格皱眉头:“不管怎么说,那凶犯终归是救了你而对刁六动了私刑。若是陌生人,绝不可能如此吧?所以这个人必定是姑娘熟识之人,甚至是极为亲近的才行。” 源格说完绷起脸来:“就算你当时曾经晕倒,我却相信你心里必定知道那人是谁!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不然的话,我便只好将这笔账记在你头上。” 春芽的心沉下去。 青帘也叫嚣着:“她勾搭有妇之夫,又残忍虐待,该让她扒光了衣裳‘骑木驴’,当街示众!”
第58章 男人们邪恶地听着她惨叫 春芽霍地抬眸望住青帘。这样恶毒的话,亏青帘说得出口! 所谓“骑木驴”,是说犯了淫邪之罪的女子,被剥光衣裳按坐在木雕成的驴子的阳具之上!极度的疼痛,极度的羞辱! 春芽转眸望住源格:“还求庄头大人明察!我没有勾搭刁六,而是刁六对我欲行不轨!” “我是陪阮姑娘来祭拜老侯爷,若不是刁六摸进我住处,对我欲行不轨,我又怎会为了自保而伤了他?” 青帘立时拧眉立目:“你说得好听!你没勾搭我男人,那我男人怎么不去别的丫鬟房里,专往你那里钻!” “你在府里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自己不说,我们蓝田庄的人就不知道了么?府里府外谁不知道你是个害死了老侯爷的狐狸精!你连老侯爷都缠住不放,等遇到我男人这样的精壮男子,你自然更是勾住了不放!” 春芽一双眼寒湛湛盯住青帘:“姐姐这么说,难道不亏心么?” 春芽向源格行礼:“刁六是庄头大人的手下,刁六是个什么人,庄头大人自然更清楚。“ 青帘的脸上立时挂不住,“你……你什么意思你!” 阮杏媚在上头勾着唇角听着,眼见青帘败下阵来,便轻轻咳嗽一声。 “人家刁六再人品不好,现在也都被折磨成了半死不活的成了个废物。好好一个男人,现在成了个阉人!可怜啊,他刚跟青帘新婚,还没来得及生个孩子。” “刁六虽然没死,可是他这一辈子的幸福,就都已经毁在你手里了!” 阮杏媚都这么说了,源格也忙道:“阮姑娘说的是。” 他转向春芽,表情严肃起来,“我劝你还是赶紧说实话,否则我便也只能给你上刑了!” 青帘立即来了精神:“庄头大人说得对!她不说实话,给她用刑!” 源格约略犹豫:“阮姑娘您看……她终究是家主跟前伺候的丫鬟,奴才若是直接给用刑,好像也不合适。不如奴才现在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去送,请家主的示下?” 阮杏媚便冷笑一声:“就算快马,一来一回也得一天一夜。刁六伤成那样,要是这中间死了呢?到时候就得惊动官府了。” “源庄头,发生在你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事,你都处置不周,非要惊动官府。你这是给家主分忧,还是给家主添乱,嗯?” 源格叫阮杏媚说得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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