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六冲她挥舞两臂,示意叫她扶他进屋。 青帘却绝望地哭出来。 现在扶他进屋是简单,可是他已经废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 虽说天色刚刚亮起,可是庄户人们都起得早。 青帘怕被人看见这一幕,只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刁六拖进屋里,拽上了土炕。 她哆嗦着两手,替他撕掉身上的血衣;克制着恶心感,慌乱地问他:“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昨晚上究竟遇上了什么事?” 她当然不是关心他的死活,她是恨不得他死在当场,再也回不来才好! 她问得这么仔细,为的只是自保。 她必须要弄清楚,昨晚上究竟是谁来了,她才能做好因应的对策。 如果真是有人要查到她头上来,她好设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啊! 她问得急,可是她却忘了刁六没了舌头,根本已经说不出话。 她得不到答案,只能听见他嗓子眼里的“呜呜噜噜”。 她就更急,抓过他的手指摁在炕上:“你写给我看!” 结果刁六没写,反倒抬手一个巴掌将她扇到了一边! 他冲她愤怒地“呜呜噜噜”。 青帘捂着脸顺着炕沿滑落在地——天啊,她怎么忘了,刁六他是个大老粗,他根本就不会写字啊! 没了舌头,还不会写字,那她该怎么能知道他昨晚遇上了谁,又发生了什么啊! 绝望之下,青帘强迫自己张开嘴,大口呼吸。 这些年在府里学到的,越是到了绝境,越是要让自己竭力保持冷静。 否则,只能坐以待毙! 不行,她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她已然没有了退路,她就更不能坐以待毙! 她瘫坐在地上,努力让自己的脑筋重新转起来。 半个时辰后,她换了衣裳,收拾停当,竭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去见阮杏媚。 两人见面,阮杏媚嘲讽地一笑:“不是报了仇了么?怎么还一身的丧气!” 对于阮杏媚来说,这次她们两个不过是暂时联手,阮杏媚从心眼儿里就没打算原谅青帘——当初在府里,这个青帘对她的摔摔打打、冷眼相待,阮杏媚可忘不了! 青帘瞪住阮杏媚:“阮姑娘不是跟奴婢说,这次从府里出来,没带多少家丁么?阮姑娘不就是暗示奴婢,那个贱人的院子没人把守?!” 阮杏媚听得一眯眼:“发生什么事了?” 青帘咬牙冷笑,却有眼泪滚了下来:“我男人他被人发现了!割了舌头,而且——现在成了太监!” 饶是阮杏媚,也吓得站起来,半天缓不过神来。 “谁,谁干的?”好半晌,阮杏媚才又问。 不可能是家丁吧?家丁哪有这么狠的手腕! 家丁毕竟也是奴才,奴才抓了奴才,只需上报主子论处才是,家丁顶多打两拳、踹两脚的,家丁怎么能这么收拾刁六! 话又说回来,就算割舌头也就罢了,那宫刑又是谁人动敢动的么?——那一不小心,就能要人性命啊! 要不宫里给太监净身的刀子匠,那都是世袭的手艺,外人可不会的啊! 青帘咬牙冷笑:“阮姑娘还问奴婢?奴婢是该问阮姑娘你!” 墨儿也吓得小脸煞白,半天才哆哆嗦嗦问:“他被噶了那东西,他竟然还活着?难道干这事儿的,是宫里出来的人?” 青帘闭上眼:“我检查过了,伤口是用了金疮药。必定是顶级好的金疮药,才能止血那么有效,没死了人!” 阮杏媚忍住头皮发麻,跟墨儿对了个眼神儿。她们两个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见了一个答案。 ——偌大的侯府里,有这个胆子,且这般心狠手辣的,还能有谁! 只是她们两个都不敢相信,更不愿意承认! 阮杏媚冷静下来,瞟一眼青帘:“实话对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毕竟,你男人大半夜的怎么去了人家的院子,我可不清楚。” 青帘:“阮姑娘!你这是卸磨杀驴!” 阮杏媚冷笑:“你要是愿意当驴,我也拦不住你!” “况且我什么都没对你说过,你男人的事完全都是你自己的主张!无论你闹到谁面前去,我这都是实话,你也全赖不着我!” 青帘倒无法反驳。 的确,阮杏媚只是告诉她,她的仇人春芽也来了,独自一人住在村边的小院子里,没有家丁把守…… 其余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阮杏媚充其量是在暗示她而已,可是暗示当不成明证! 青帘忍住屈辱,双膝跪倒:“阮姑娘,这次你得帮我!” 阮杏媚抬手抚了抚鬓角:“啧啧,你怎么将你那半死不活的男人留在家里,自己就出来找我了?” 她俯下了身子,凑近青帘的脸,压低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就索性把他剩下的那半条命也结果了!到时候一遭儿全都推到那人身上去就是!毕竟他受了这么大的伤,回来就死了,谁都不会怀疑!” “可你还是妇人之仁啊,竟然还叫他活着。那你以后就惨了。你这一辈子还得伺候他。” 青帘一个哆嗦。 的确,她方才不够狠! 青帘只有抓住阮杏媚的裙摆:“姑娘教我!事已至此,奴婢现在还能怎么做?”
第56章 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阮杏媚看着青帘这么匍匐在她脚下,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青帘,说真的,你现在好可怜哦。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可怜本身也是个法宝不是?” “你想想那个狐狸精,她不就是利用了她当时的可怜,博得了人家的怜惜,这才成功上位,将你给踢走的么?” 青帘就更是咬牙切齿:“奴婢跟那个贱人,势不两立!” 阮杏媚“啧啧”了两声:“现在别光顾着恨她,你得先学她,利用好你现在的处境啊!” “你没想想,有些人啊,慈悲为怀,最看不得人处境可怜……更何况,你还是他身边的旧人呢。你们从小那些情分,难道是白给的?” 阮杏媚盯着青帘的眼睛:“你说,如果你以现在的处境去求求他,他必定会不忍心,说不定就又把你要回去,继续回他跟前伺候呢!” “那到时候,你是想重新得宠,还是想跟那狐狸精报仇,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青帘的眼睛亮了。 可那光芒却只有一瞬,随即又黯然了下去。 “可是!家主远在京中,奴婢现在被困在蓝田庄,没有主子们的允许,奴婢压根儿就不能离开蓝田庄。” “否则,还轮不到主子们责罚,庄头就先抓了我去,挑了我的脚筋!” 王侯之家对奴才的管束自然严格,若发生奴才随意离开属地,那就是“逃奴”,抓到格杀勿论,官府都不管。 阮杏媚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不过这规矩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便自矜地坐直,举着帕子按了按嘴角。 “若是我带你走的呢?哪个庄头敢拦着我的马车?!” 青帘眼睛登时又重新亮了起来! “阮姑娘救我!奴婢从今往后,一辈子当牛做马,阮姑娘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阮杏媚淡淡一笑,垂下眼帘去。 “先把你男人的事情处理了吧。” “你男人在男女那档子事儿上是个什么东西,整个蓝田庄无人不知。那狐狸精又是个什么人,府里府外的也是无人不知。” 阮杏媚笑着瞟青帘:“……后头的,你自己琢磨着去办。” “明日祭拜老侯爷,后日我就要启程回京了。留给你的日子,就剩下今天这一日。看你能不能一天之内将这事办明白。” 墨儿也上前提醒:“……她可是老侯爷生前最喜欢的丫鬟!” “你要是今天还办不明白,熬到明天祭拜老侯爷,她要是真跑到老侯爷目前去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咱们还真不好拿她怎么办了!” 青帘抹一把眼泪,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奴婢明白了。” . 蓝田庄的庄头源格刚吃过早饭,正带着手下预备明日阮杏媚祭拜老侯爷的仪式、贡品,就听见外头有人呼天抢地跑进来。 源格皱眉头:“明日才是祭拜,你今日就嚎丧什么!” 回头一看,是青帘。 青帘奔进来就直接仆倒在源格脚边,伸手攥住了源格的袍摆。 “大人,你要为奴家和奴家男人做主啊!” 青帘是府里撵出来的罪婢,嫁到蓝田庄来属于惩罚;但是好歹青帘原本也是在府里伺候的,还是家主跟前的大丫鬟,爹妈兄弟也都是府里各处管事的,所以源格原本对青帘还挺客气。 看她这么哭,源格忙亲手扶起她:“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说话。” 大约半个时辰后,源格将阮杏媚请了过来。 又叫人绑了春芽来。 青帘和春芽一起跪在阮杏媚和源格面前。 青帘自然恶人先告状,她转头恶狠狠瞪着春芽:“就是这个贱人!勾搭我男人!” “我男人昨晚爬进她屋子与她私会,两人苟合,不知又因何故起了争执,这贱人竟将我男人割了舌头,又,又……噶了那玩意儿!” 她哭得呼天抢地:“可怜我跟我男人还是新婚!他就这么成了废人,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春芽被绑着手臂,眸光寒湛湛瞪住青帘。 阮杏媚也叹口气:“你这个贱婢!可真能耐!我是叫你陪我来祭拜老侯爷,你倒好,刚到了地方就先废了个大活人!” 她眯眼打量春芽:“我知道你跟青帘早就有仇,可是她都已经被撵出府来;你不至于对她这么赶尽杀绝的吧?更何况,是对她男人,她男人又没得罪过你!” 源格派去春芽院子搜查的人也回来了,说那屋子里虽然经过了洗刷,可是土墙上、土炕上、桌子上,地上还是有没办法洗净的血迹。 源格无奈地叹口气:“春芽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芽垂下眼帘:“庄头大人,我冤枉!昨晚是那刁六趁着夜深人静摸入我住处,对我图谋不轨!为了自保,我用发钗扎了他脖颈。” “此事是我做的,我认!但是其余的,不是我做的!” 源格便也点头:“我也觉得,你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还真没本事制住那刁六,更干不出那种血腥的事来。” 源格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那你必定有共犯。” “招供吧,你共犯是谁?念在你是老侯爷、家主跟前伺候的丫鬟,我不为难你。” 春芽却紧紧咬住了嘴唇。她不能说,因为那个人,是云晏! 如果她说了,尤其此时阮杏媚还在场,那她和云晏的关系就会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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