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夫君前往含元殿、文华阁,商讨国事、聆听讲学时,难道不是留下纱儿一个人吗?夫君怎么就放心了?” 盛隆和道:“那是因为有我的护卫守着,如果我连你留在东宫都不放心,那我未免太失败了。” 说罢,不等她有所回复,他又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如此,我大可派人护送你去清白观?” “问题是,这一样吗?从长安到清白观,往返至少要三日,你觉得我能放心吗?更遑论山中林深树密,拿什么确保不会出事?” 觅瑜也知道他说得在理,但是—— “这清白观,纱儿真的不得不去……” 盛隆和还是原来的回答:“不行,我不允许。你也不必再求,再求下去,我不保证我不会生气。” 觅瑜见他神色认真,知晓他不是在玩笑,讷讷着不敢再言:“纱儿不说了……” 他这才露出稍许笑意,摸了摸她的头,道:“乖。” 是夜。 觅瑜躺在榻上,难以入眠。 一方面,她挂心清白观之行,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让盛隆和松口。 另一方面,则是惴惴不安于他的情绪。 因为他在就寝时,没有像往常那般与她亲热,只略略说了两句,让她早点休息,便睡下了。 这对她而言是无法想象的,以他对她的疼爱,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 她的一颗心霎时揪紧了,感到一阵恐慌与难过。 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不喜欢她了? 这一问题萦绕在她的心中,让她不仅没有丝毫睡意,并且难过之情愈发加深,睁眼瞧着黑暗中的床帐,只觉得眼泪都要落下。 都是她的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救苦殿,查看长生牌?知道当年往事的真相,有那么重要吗?不管他是谁,都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现在好了,她得知了真相,却惹恼了他,天底下最自作自受之举,也不过如此…… 觅瑜委委屈屈地想着,眸里蒙上一层水汽。 “夫君……”她转过身,面向盛隆和,抱住他的腰,瓮声唤他。
第207章 黑暗中, 响起盛隆和的声音:“怎么了?” 觅瑜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抚摸上了她的后背,这让她有稍许安心。 还好, 他还愿意哄她, 没有不搭理她。 她瓮声询问:“夫君睡下了吗?” 他失笑道:“我若睡下了, 这会儿是谁在回答?” 她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应话。 她斟酌着语句,缓缓道:“夫君……今日很忙吗?” “不忙,还算清闲。”他道, “怎么了,忽然这么问我?可是你明日有什么安排,需要我相伴?那你应该问我, 明日忙不忙。” “哦……”她讷讷应下, 在心里想着, 现下夜色已深,她若想与他……是该询问一声, 遂道,“那,夫君明日忙吗?” 盛隆和还是原来的回答:“不忙。” 又问她:“纱儿有什么安排?” 她小声道:“纱儿明日没有什么安排,是……今晚……” 他有些不解:“今晚什么?” 觅瑜的脸颊慢慢发烫, 晕开一片嫣红,忍着害羞, 细若蚊蚋道:“今晚……夫君还没有……” 盛隆和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 他轻轻笑了。 这笑声舒心而愉快,伴随着他的瞬然发力, 将她压在身下。 “原来纱儿是在讨债。”他在她的耳畔笑道,温热的呼吸与亲吻一同落下, 点燃她羞红得滚烫的脸颊,“是为夫不好,冷落了纱儿,为夫这便还债……” 觅瑜娇羞不已,下意识想否认不是他想得那般,但她主动开口在先,再行推拒只会显得矫揉造作,只能轻咬着唇瓣承受。 “夫、夫君……隆哥哥……” 夜风灼灼,滴露成蜜,掩去娇柔的哭声。 觅瑜本以为今晚就这样过去,万万料想不到,盛隆和会忽然在半途停下,询问她:“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清白观?” 她始料不及,双手被他按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霎时滚落了一串泪珠,又是气又是颤:“你、你——” 他柔声哄着她,动作维持着强硬:“纱儿,告诉我?” 她眼泛泪花,感到一阵难受,勉强才颤声开口:“不、不能说……” 他带有些威胁地压低声音:“纱儿——” 她再忍不住,抽泣起来:“我真的不能说——你讨厌——” 哭声呜呜咽咽,哭得盛隆和软下心肠,痛痛快快允了她,给予她绵绵不绝的情意:“好,好,不说,我再不问了,纱儿莫哭,莫哭——” 他亲吻她的脸颊和小嘴,把她翻过身,拉进怀里,柔声哄了半晌,方才让她止住泪水,哽咽着拍打掉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忿忿道:“我要休息了!” 盛隆和又是一阵安慰,在她耳边喁喁私语,做小伏低,终是平了觅瑜大半的气,带有几分委屈和怀疑地诘问:“你……之前,是不是故意吊着我……?” “没有。”他坚决地否认,“我是在想着清白观的事,才一时忘了,刚才是心血来潮,想试一试,能不能问出什么。” 他说着,微微笑了笑,抚上她的脸庞,带有几分调笑和赞赏地道:“不想纱儿口风这般紧,眼泪流得那么厉害,还能死咬着不说,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觅瑜面上一红,羞恼和委屈之情再起,扭身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你根本不知道,我那时的感受——” “你这样做,分明是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不敬重我!我再不同你好了!” 盛隆和连连道饶,搂住她,蹭着她的脸颊,亲吻她:“是我不好,是我错了,纱儿莫恼,我向你发誓,以后再不这样对你——” “不过,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清白观吗?” “你还问!”她难得有底气这样反问。 而他也十分配合,好脾气地笑着,道:“不是我胡搅蛮缠,是我真的想不通,清白观是你的师门,你回去尚算情有可原,母后如何同它扯上了关系?” “追究起来,也不过年前那会儿,我们去清白观的一趟,可是——” 觅瑜想不到他会这样敏锐,一下便抓住了重点,一颗心登时高高悬起。 她强装着镇定,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可是,总之、总之我现在是绝对不会说的,夫君莫要再问了!” 盛隆和轻声笑了。 “纱儿。”他唤她,“你知道,你有什么缺点吗?” 觅瑜不想回答,她有一种感觉,她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再说几句,怕是都不用他问,他便知晓一切了,还是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她埋首在他的肩窝,闷声道:“纱儿不想知道……夫君,纱儿累了,我们休息吧……” 盛隆和自顾自地回答:“纱儿的缺点就是,心思太单纯,哪怕口风再紧,不懂得掩饰也是枉然——这件事,与我们年前去清白观的那一趟有关,是不是?” 觅瑜真是要哭了,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夫君莫要再问了……纱儿真的不能说……” 她这样的态度,无异于不打自招,盛隆和越发笃定,含笑道:“纱儿不用说,听我猜测便好——” “年前,你随我去往清白观,虽多数时候和我在一起,但也偶有伴同门出游,记得有一回,你的小师叔新研制了糕点,特地请你过去品尝。” “也是在那一回,你前往救苦殿,查看岳母供奉的长明灯,回来后怔怔出神了许久,令我颇为担忧。”他慢慢道,“这一次的事情,与它有关吗?” 他果然猜中了! 她要承认吗?要告诉他全部的实情吗?依照现在的情形,她就算不承认,恐怕也徒劳无益。 可是,皇后的叮嘱之言犹在耳畔,她不敢赌,不愿冒一丝风险,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所以,她要只说一半,隐去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吗? 但她又没有这个自信能瞒过他……万一他像刚才一样,抽丝剥茧,推测出事情的全貌,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她不敢想象…… 觅瑜的心里七上八下。 踌躇不决间,她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而盛隆和也没有等她回答,继续思考着,道:“救苦殿,长明灯……这两样事物,同母后有什么关系?” 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没了声。 “夫君?”觅瑜有些不安地轻唤。 盛隆和没有回答。 黑暗中,她瞧不清他的模样,甚至连呼吸都听不真切,仿佛他不存在,让她越发不安,慌忙伸手探去,摸索他的肩膀与脸颊,边探边唤。 “夫君?隆哥哥?瞻郎?” 终于,身旁人有了动静,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她松了口气,带着点委屈地娇嗔:“你怎么忽然不出声了?吓了我好大一跳,往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盛隆和轻笑着道歉:“是我不好,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一时忘了应声,纱儿莫怕,我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去。” 本该令人感到安心的承诺,却听得觅瑜一阵不安,忍不住低声唤道:“夫君……” “我在。”盛隆和平静地回应。 一个温暖的、濡湿的亲吻落在她的手背。 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她吗?不得不说,这样的举动很有效果,她心头的不安消散了大部分,只余下浅浅的一层。 可是,他为什么要安抚她?而她,又为什么需要他的安抚?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她会感到不安呢? “夫君。”她再一次唤他,音色娇柔之至,渴盼以此来换取他的怜惜,他的安抚,他的实话实说,“夫君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盛隆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很短,不等她对此生出什么情绪,他便道:“我在想,那救苦殿中供奉的长明灯,是否——与兄长有关。” 觅瑜的心尖狠狠一颤。 “不、不是长明灯,”她带着不可名状的期望与惶恐,轻道,“是长生牌……对不起,夫君,纱儿骗了你,娘亲在殿里供奉的,是长生牌……” 说话时,她的心跳得飞快,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会导致何种后果。 她不该说的,但是他已然猜到了大半,她就算不说,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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