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失笑:“若是我要给草原的小狼准备聘礼呢?” 少卿:“…………” 他如遭雷击,没料到猜反了,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那……”越着急,越不知从何说起,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让戚将军再把北疆打下来也就是了,哪里需要什么聘礼。” 宣榕:“……” 好在她也知道这是胡言乱语,不用当真,没为难人,又了解了些许北疆风俗,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手边,是一卷北疆战事急递。 躁动不安的疆域,以一种可怖的速度被镇压下来。 在此期间,耶律尧甚至还有闲心,派了三万步兵五千骑兵,突袭西凉,扰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军粮遭创,东边战线供给不足,直接导致西凉丢了两座城池。 等到九月天气转凉,望都银杏金黄。 北疆十三连营臣服安定,洽谈合作事项的使节团也入了望都。 此时的京城,昭告五谷丰登的秋祭落幕,象征中秋的赏菊宴风风火火,每天都有四五场。 不过听说谈判并不算太顺利。 两方都有顾忌,也都为自身利益据理力争。在派兵多少、主帅谁人、胜败分割这些琐碎上还有的磨。 但饶是如此,主调也是平和友善—— 帝王主动留他们在天金阙用过膳,京中赏菊私宴,也有不少对他们伸出橄榄枝。公主府自然也随大流,发了一封请柬。 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料到一行人真就上了门。 为首的还是哈里克,他眼底青黑,似是两个月来被折磨的,但这不妨碍他带着看好戏的神色,挤眉弄眼道:“昭平郡主,许久不见啊!” 今儿府外马车群聚,府内宾客如云,衣香鬓影,大部分自有随侍接待。 能让宣榕亲自来迎的不多。她温声道:“许久不见。今儿秋雨微寒,虽然不大,但怕有人身虚感了风寒,在院中廊亭置了热茶热汤,帷幕方亭也支了五六座,待会在亭中品菊即可。” 哈里克连忙道:“好的好的。” 他身后跟了三个人,样貌皆是陌生,没有谈判使臣,都是高个俊朗的年轻士官。定然都经受过鲜血淬炼,浑身透出一股森然杀气,甚至有种熟悉感。 见状,宣榕奇道:“其余大人呢?没来?” 哈里克苦笑道:“没有……刚和你们袁阁老带的礼部诸臣,鏖战一宿呢,补觉去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没我们这些年轻人能熬。” 宣榕没忍住笑出声来,引他们到中亭,方才离开。 等她身影远去,哈里克才偏过头,在人来人往里,微不可查地对身侧青年道:“你就打算这么易容半个月,再回北疆?不打算袒露你在这里?” 一旁,青年踱步到长廊之下。三位士官都眉目俊朗,唯有他格外气定神闲,垂眸欣赏着金菊硕大的花株,抬手一碰,堆叠的水珠滴溜滚落。 他淡淡道:“暂时不。” 哈里克不甚赞同:“小心别被她发现。你是易容了,但身材未变。就算带着他们……” 说着,他一指另两士官,这两人与耶律尧身量相似,体型相仿,若不看脸,很难分辨,但哈里克还是不安道:“熟悉的人也难免会认出来吧……” 耶律尧抿唇不语。 秋季的雨淅淅沥沥,时而盛,时而停。 冷风过境,有婢女送来四盏热茶,等到递给耶律尧时,不知谁家的孩童跑了过来,撞到婢女,那杯没有端稳,大半招待给了耶律尧的右袖,小半洒在了他的右手。 手掌瞬间泛起烫伤的红。 婢女惊了一惊,忙不迭告罪:“您没事吧。贵客请来,府上有医师,给您处理一下。” 耶律尧不甚在意,刚要拒绝,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应承下来:“好。” 公主府雕梁画栋,既有皇家的大气,也不失江南的风韵。 哪怕是一间供客人休憩上药的厢房,也摆放了水墨屏风。屏上白鹤展翅,山水浩渺。 太医给耶律尧仔细上了药,方才提着药匣告辞。 而又过了片刻,有脚步从屏风后走来。她的声音属实独特,空灵而不空洞,说出的话也周道至极:“府上招待不周,让客人受伤了,实在抱歉。您在此休息会儿,有何需求只管提。” 耶律尧静默地看着她。 入秋转冷,她襦裙之上还套了绸锦袄褂,毛滚领边衬在雪白的一张脸旁,行走时,耳边明档不晃,足下脚步平稳,愈发显得人清冷矜贵。 他转过视线,道:“郡主客气了。” 宣榕微微一笑:“有朋自远方来,再怎么客气也不为过。”说着,她走到耶律尧身边,试探问道:“听人说你手掌烫伤,可还严重?” 耶律尧便摊平掌心给她看:“无事。不过你这药膏有点意思,怎么这般火辣,像是灼烧一般,倒不像是治疗烫伤的药膏,像是祛疤的,医师拿错了不成?” 青年的手薄而修长,指骨有力,掌上疤痕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隐没了许多年的一颗掌心痣来—— 果然。 宣榕怔了怔,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另一瓶药膏:“……确实不是治疗烫伤的。这才是。”她戳破他的身份:“耶律,快上药吧。” “……”即便早有预感,耶律尧也不由神色一暗,他接过药膏,徐声道,“怎么认出我来的?手?这有什么与众不同?” 宣榕道:“不是通过手。” 耶律尧随意地抹完烫伤膏药,问道:“那是什么?” 宣榕沉默片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还是道:“……耳孔位置。”顿了顿,欲盖弥彰道:“那什么,面具做的还是精妙的,我没看出问题。” “……” 气氛一时微妙。 耶律尧低笑一声,掀了面具,露出那张精致妖野的脸,道:“原来如此。” 宣榕也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方才继续道:“那个盒子里,大部分东西我都有印象,唯独两件物品,苦思冥想许久也没有头绪。于是我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耶律尧却像是听到了可怖之极的一句话,眸光倏而晦涩,即使仍旧面色如常,整个人也透出一股危险,打断她道:“什么盒子?” 宣榕比划道:“京郊发现的。” 她没有详细明说,未提出处,或许在耶律尧看来,这似乎是给他留最后一丝脸面,于是青年神色莫测,陡然起身道:“我去把它处理掉,你不用在意里面装的东西。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可行?” 宣榕叫住他:“耶律。” 耶律尧只能顿住脚步。 宣榕又道:“你坐下。” 耶律尧背脊僵直,一动不动。 宣榕重复一遍:“那些东西就算处理,也不急这一时。你先坐下,否则我和你说话还得仰着头,不方便。” 耶律尧右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几次下来,似是镇定了一点,才坐到方才的太师椅上,换他仰头看着宣榕,道:“好,我坐下。你有什么话,说罢。” 宣榕的声音很轻,像花枝落雪地:“你不想知道我的回答吗?” 那一瞬间,耶律尧的脸色竟然可以称得上惨白,一字一句斟酌道:“若能不通过你口得知答案,自是最好不过;但若是你来说,便不是很想了。一定要说么?或者,一定要现在说么?” 宣榕了然:“但这种事情,拖得愈久,愈不好吧。” 耶律尧缓缓闭上了眼,苦笑一声:“你说得倒也对。” 他仿佛在等待一个刑判。 在等是坠入阿鼻地狱,还是无罪光明。 下一刻,一个吻温柔地落在了他的眉心。 轻如鹅毛。重似千钧。 神明原谅了她最虔诚卑微的信徒。 而宣榕睫羽轻颤,雪肤笼霞,强忍着羞意,维持弯腰的动作。她本就不擅长表达情绪,见耶律尧始终一动不动,热意从耳垂蔓延到了脸颊,忍不住要起身。 可就在此时,青年猛然睁眼,不假思索地抬掌按住她的后颈,锢得她动弹不得。紧接着微抬下颚,咬住她的唇瓣,撬开她的唇齿,侵城略地,炽烈地掠夺走每一寸呼吸。 当枷锁被她亲自取走,那这份浓的快要溢出的情愫便再也掩盖不住。 也不必再遮掩。 抛却了伪装,忘却了小心翼翼。 十四年月亮阴晴圆缺,人间聚散离合。 行到此处,终至圆满。
第100章 咬住(微修) 宣榕整个僵住, 无法动作。 汹涌热潮狂风暴雨一般,激荡起轰隆雷声,她脑海空白, 想要伸手去推,可刚抵上耶律尧胸膛, 就被他抓住手腕, 得寸进尺地一拉、一拥。 青年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右腿上。 而炙热的吻仍未停歇, 陌生的感觉刺激得头皮发麻。 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 宣榕眼中盈出水光。 她撑不住地向后微仰,修长的脖颈弯出一道优美弧度。 被耶律尧掌心托住。 凑近距离,更能发觉他睫羽又浓又长, 投下扇形的阴影,衬得鼻梁高挺, 眉眼深邃, 仿佛察觉宣榕视线, 似有所感地微抬眼睫,先是一顿, 尔后喉结滚动,稍离些许, 低声哄道:“闭眼。绒花儿, 乖, 闭眼。” 宣榕完全不知自己如今是何凌乱的模样。 也从未见过耶律尧这般带有入侵意味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闭眼,避其锋芒, 但这也彻底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轻微的窒息里, 她感受两人呼吸纠缠。 紧接着, 唇齿之声、呼吸声、心跳声,震耳欲聋。 宣榕喊不了停, 只能近乎无措地揪他衣袖,却被耶律尧按住手掌,一寸一寸地插入,直至与她十指相扣。 他拇指摸索过她指背肌肤。 清幽檀香与高山雪松,汗水与泪水,交相叠织。 不知为何,恍恍惚惚的,宣榕想起,两人初见的那个冬日。 她被父亲抱着离宫,行至宽阔绵延的汉白玉长阶,恰巧遇到北疆送来质子。 百国使臣团浩浩荡荡,她与耶律尧错身而过。风吹着雪沫纷纷扬扬,在两人之间乱舞,少年长睫掀起又垂下。 只此惊鸿一瞥,那双本该瑰丽的眼底,死气沉沉。 像浸透在泉水里的血刀。 靡丽到让人森寒。 而此刻,记忆里的湛蓝双眸寒光消退,湖水泛起涟漪。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3 首页 上一页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