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妆上前见礼。她对皇后印象并不多,只记得该是和蔼之人。 启唇柔声道:“臣女拜见皇后娘娘,适才听到班嬷嬷说御花师路途耽搁,这便斗胆毛遂自荐,前来试试。” 筠州府旷蛮军屯之地,这小姑娘却肤容水润,行止大方怡然,毫无虚浮或生涩,瞧得焦皇后自然地喜欢。 焦皇后因为曾与庆王订过婚,又早产一个多月生下了太子高纪;襁褓时宫人照顾不仔细,给高纪右眉心落了个痕,让人传说开,却成了与庆王相似的胎记。即便她与皇上分明新婚初夜,彼此心中有数,偏偏有理也说不清楚。 她就一直想笼络和太后的婆媳关系,免得皇上父子夹在中间难做。眼前少女既是绥太后看重的,又且能养出谢府寿宴上的珍奇花卉,便让瞧瞧无碍。治好了花是好事,治不好皇上也不会怪罪。 焦皇后便让班嬷嬷带着去瞧瞧了。 下了正殿台阶,往后头的园子和花房穿梭。今日大雨,宫女提前把花盆搬至墙下,没被淋着。 季花师告假时说过,多晒晒太阳即可,起初都让晒得好好的,忽然一日却看着要发烂,可把人好生着急。 班嬷嬷指着那花,大略说了说原委。 但见花盆里的植株叶片饱满而青绿,顶端几颗花苞呈圆形状,透出内里的红粉嫩蕊,还覆着一层柔软的茸毛,十分的罕见。 得益于谢某人,恰巧魏妆不仅见过还养过。只是此花耐寒耐旱,从十一月至翌年五月皆属花期,该是生命力顽强的。 魏妆蹲在廊前,仰头说道:“此花可是叫帝王花?产于大西洲国,花开后花瓣绚丽夺目,表寓圆满吉祥。若说得没错,它该是喜阳光与稍干燥的环境,不该晒几日便忽然萎了的。” 班嬷嬷听得暗自惊讶,进贡的西洲小国路途遥远,到达京都后原有的贡品花卉里,唯仅剩下这一盆。皇上想送给皇后,又恐太后、嫔妃们有意见,便推脱寄养在中宫。宫外头可没人见过。 班嬷嬷不由得唏嘘道:“送来时植株尚小,未曾见过花开,这还等不及花开便出了事。但姑娘竟知道这花的来历,可见是有些见地的,便快瞧瞧怎么个回事吧。”
第52章 魏妆认得帝王花, 是因谢敬彦曾送给过她一盆。 新帝高纪赏赐给他的。某天魏妆推开卧室窗子,看到窗边放着一盆瑰丽多彩、灿烂娇艳的花,洋溢着从来未曾见过的热烈。正在诧异, 看到对面廊下站的谢敬彦,她问他哪儿来的, 大人何意? 谢敬彦肃冷道:“皇上送的,大西洲国帝王花。本官不懂养花, 麻烦你替我照看。” 魏妆也不白得,见他贴身的手帕已洗得脱线, 就抽空绣了条新的还了人情。 那也是她最后给他动的针线女红了。 听完班嬷嬷描述, 她便蹲下查看植株。发现是从花茎的下半段发生萎烂迹象,上面的叶子与花苞却仍生命力旺盛,显见是根部出现了问题。幸在平日照顾仔细, 发现得早。但若是寻常的根部问题, 应当循序渐进影响到整株才被发现, 不会断层迹象这般明显。 她拜托宫女托起花盆打量,这才看到盆底的渗水洞眼竟然被油纸封口了。她俯身凑近,忽地却闻到一股酸臭难闻的味道。这味道在筠州府粮仓附近时有闻见, 应该是耗子尿。 魏妆起身把情况和班嬷嬷说了, 而后一棵棵小心地移出植株,用清水及花房里的药水过滤消毒, 再重新栽入新盆中。 宽慰道:“所幸发现得早,端看花苞与叶片尚且饱满, 影响不大。明日若能放晴, 便置于廊下晒晒, 应当能活过来的。” 班嬷嬷看她年岁虽嫩,却一番娴熟动作自然流畅, 已然多有信服。表了谢意,带魏妆回皇后跟前复命,附耳把看到的说了一遍。 花盆里及附近地面都没有抓爬的土屑痕迹,中宫更从来不闹耗子,即便真的耗子尿了,何能刚巧盆底又被油纸糊住?分明就是为了浸烂根部用的。 焦皇后心下了然,她在后宫多少年,想想便能明白。这盆帝王花精贵,德妃、贵妃几个都讨要过,皇上没给,只说皇后这边的花师厉害,送来中宫寄养。虽说寄养,但谁都认为是送了她的。 她虽不会明算账,也总须知道谁做的。 焦皇后低语吩咐:“你去查查,这几日都有谁去过花厅,莫往外传出。” 班嬷嬷应是。 皇后这便溢出高兴的模样,留魏妆喝了会儿茶,又问了些筠州府及进京后的情况,魏妆皆一一作答了。 皇后舒心道:“这么好的姑娘,那谢家三郎也逸群之才,合该是佳偶天成,当真可惜了。只这缘分的事儿强求不来,命中自有安排,便如我,曾经也想不到会嫁给皇上。你们年轻人有自个的想法,却也随缘吧。” 说完,脸上不自觉地浮起幸福来。 魏妆抿唇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举案齐眉,伉俪情深,世人皆羡叹呢。娘娘一言,臣女受教了。” 心中想的是,别说原装、真情纯挚的谢三郎了,若然谢左相也回来,她掐他的心都有。 儿子谢睿才十岁,怎么办。 忽而一名太监走进来禀告。 皇后听完打趣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你那位谢三哥在外面等候小半个时辰了,御膳房给他在皇帝偏殿准备了晚膳,愣是一口没吃空肚子干站着。眼看宫里要落钥,本宫就不留你了,待花成活,本宫再重赏你。” 魏妆站起来作揖,嫣然道:“养花是臣女喜好,今日刚巧进宫遇上了,却不敢邀赏。这厢臣女先行告退,娘娘万福安康。” 随了太监从永熙宫里出来。 太极宫恢弘浩大,殿宇皆建在高阔的石基上,人在回廊上旋绕,少顷便望见那内左门外立着的一道挺括身躯。 男人惯性垂着袖摆,写意一种深思审慎的态度。 嗯。魏妆轻咳出声。 谢敬彦转过头,看到女子白皙如脂的肌肤。夜色下他眸色微闪,启口稍顿:“魏妹妹出来了。” 魏妆存心说:“适才雨停后,遇见班嬷嬷急找花师,我便去瞧了一会帝王花,劳动三哥久等。” 帝王花。此花只养在宫里,宫外未曾见过,等闲也无资格养栽,她却倒熟悉。 谢敬彦自是记得曾送过那妇人一盆。 心里也不知道魏妆在打算什么,莫不知朝野宫廷祥和之下风云暗涌么?这一世竟处处出显锋芒。 他淡道:“无妨。场院空旷,我看天空月色尚好。”莫名一缕克制忍让的意味。 这感觉只有那婚姻中的双方才能够辨识得出。如果仍然是二十岁的谢敬彦,便该是年轻负气且谦凛的冷淡;但若是谢左相,就有一种老夫老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图轻省了。 魏妆掖唇:“那便回府吧。” 马车就停在勤延宫外,走几步就到了。 上到车厢,又按照两人来时的座位分开。魏妆没什么话,看谢敬彦倒茶喝,喝茶动作雅意斐然,一口气饮了三杯。 啧,写完罪己诏,晚膳都不用就跑来内廷门外等,只怕是饿了。 她好在吃掉了一顿烤串,又在皇后宫中用过茶点,反正他亦瞧不上闲碎零嘴,没给他留。 魏妆打了两个哈欠,自己便瞌睡起来。 雨后夜色静谧,谢敬彦看着她娇粉的睡颜,勾开旁侧叠得齐整的薄锦,给她披遮上去。 一会儿到得谢侯府门前,贾衡喊“迂——”。 谢敬彦唤魏妆:“到家了,醒醒。” 魏妆浓密睫毛微翕,喊几声都未动弹,侧脸抵着靠枕嘟了嘟嘴。谢敬彦看她睡相如此,便没想继续吵醒。默了默,一手托起她后颈,单臂绕过膝弯,干脆将魏妆抱了起来。 女人身姿婀娜,此时软软的、烫烫的,从肤骨里透出鲜活生机。不似后来,动不动便寒凉,给她用了多少名贵野参都不顶用,手摸着也似没温度。 怎睡得这么沉,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谢敬彦蹙眉,行动却仔细轻柔。长臂稍抖,将魏妆稳当揽入怀里。一抹无法形容的酥-软顿时抵进他心窝处,他噙起薄唇,窥见那白-嫩脖颈下露出小颗的红痣。 这女人长肉专挑地方,肩柔腰细,但若你箍上她纤腰,便能觉出那腰窝处迎起的娇弹。胸襟就更不用说了,能吞噬人心魂一般软糯。 她长肉就只挑这二处长,前世脸皮薄,夫妻行事总迫他熄灯。谢敬彦仔细算来,其实都未曾细看过她几回,每每只有夜色下氤氲的声息,与凭心去感受的旖旎深泽。 若是前些日的自己,只怕难于抵挡她媚艳。但此刻的他与她十几年夫妻,那些感觉早被折磨得生生耗淡了。抱着也就抱着,不会多想,不过是不想让旁人动她罢。府上婆子未必能有他周全。 贾衡让出道来,由不得人不吃惊。愣是谁看到这一幕,也不会觉得公子与魏小姐真很清白吧? 谢敬彦对侍卫视若无睹,记得前世可没这么八卦的。只旁若无人往府院里走。 庆管家迎上前来,口中叨道:“哎哟,可算回来,急都急死了。傍晚下大雨,府上不见了魏姑娘,老夫人与二夫人急着到处找。后来听说姑娘随三公子进宫了,又不知道是否属实,总算松口气!” 谢敬彦伸手一挡,做噤声动作:“小声点。” 而后垫一垫膝盖,将魏妆某双娇柔的丰莹隔开些空隙,免得他被雨溅湿又风干的衣帛贴到她。 又想起她的体弱原是被恶婢算计,方才逐渐失了温暖。男子隽颜冷肃,虽不再夫妻,他这一世却不容谁人害她,漠然把她往云麒院抱去。 …… 次日一早魏妆醒来时,已经卧在倾烟苑软香舒适的床榻上了。 她记起来,出宫半道上她就睡着,却是如何进府的,一点印象也无。 问沈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一旁沈嬷眼底泛着光,睨着小姐睡醒后桃腮杏面,娇滴滴的姿容,只作含糊答道:“是三公子抱姑娘回府的,听说原差点儿抱去云麒院,半道上又折来了这边。” 多余的话半句不敢置喙。 眼下鸽姐儿处事有心机,有谋算,性情已非沈嬷能折磨得透。谁知道鸽姐儿出了趟门,怎的会被三公子搂回来呢。啧,男子放她在床上的动作轻柔,衣襟亦被她压得皱巴巴的,还有红唇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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