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布由斯!” 落地前他看到身旁有人赶来,似乎是那个被他害死了阿叔的家伙,又似乎不是。 衣襟里还放着第二个锦囊,他伸出染血的手往里掏,艰难地把字条掏了出来,上头字迹娟秀,旁边还附了图画,是三只小兔子,模样甚是可爱。 曾经不可一世的喇布由斯躺在地上,指尖轻轻摩挲羊皮纸上的图画,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忏悔。
第83章 易鸣鸢死死盯着对面人眼睛,“我为何要死?” 应该去死的另有其人。 左秋奕心想也许是送过去埋伏的那个女奴没能成功下毒,不过,能送回来几封有用的情报,已经很好了。 “我如何不敢!” 这边两人正是剑拔弩张,倚兰院中却一派岁月静好。 易鸣鸢最后为何婉枝点上口脂,望着镜中敷过粉后面色红润的少女,赞道:“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小阿枝好颜色。” “多程鸣鸢姊姊。”何婉枝羞赧地低了低头,又抬眼?向镜中的易鸣鸢,忽然想起什么,对贴身的侍女道:“漫月,你去将我阿娘留下的那袭八幅湘裙拿来。” 漫月迟疑,那湘裙是大娘子生前,太后为其笄礼提早三年命人备制的,裙身是六彩织金晕的锦缎,上头诸般花样绮丽,精妙绝伦,再无法复刻,因此世上只此一件。听闻大娘子十分喜爱,出嫁前还时常穿。 如今何婉枝这身量自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了的,一旁的易娘子倒正合适…… 漫月知道自家娘子是不必说的纯粹良善,却仍是觉得对一个结识不到一日的娘子如此慷慨,实在犯不上,便劝:“好娘子,那湘裙您不是说要到及笄礼才能拿出来?” 何婉枝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摆摆手:“现今便拿出来罢,我辶着鸣鸢姊姊恰好能穿。” “程枭,你一定要与我过不去吗!”程尘光终于维持不住淡然,暴怒出声。 程枭眉峰一挑,“程尘光,谁与谁过不去?” 当初谒泉山下,程尘光质问他的阿娘为何要抛下彭池三千百姓,又为何要眼睁睁?着对她有相救之恩的阿姊和姊婿前去赴死,若非因为她,马春顾及父亲及姑母的身份,如何敢发兵诘难,又如何会有那般惨烈的结局? 所以他说程霜岚该死,她就应该下黄泉,亲自向阿姊他们赔罪道歉。 气盛的少年,什么绝情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口,程枭母亲的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便找准这个痛点,狠狠蹂.躏践踏,不留情面,激得程枭与他打了一场。 二人杀红了眼,直到最后各自打得没了力气,以程枭勾破他的左肩,他划伤程枭的右臂为终,自此割袍断义,不复相见。 如今也是他,劫卩了程枭身边的人,令他千里迢迢奔逐而来,率先打破了五年前的应诺,可他心中,却是半丝快意也无。 “程枭,你不妨??这画中人!你有什么资格朝她指剑!”程尘光双目猩红。 程大娘子,程漾的画像。 程枭扫了一眼,忽尔心生索然,他放下剑,说道:“程尘光,我不欠你。” 程尘光却执拗一般,迟迟不肯放剑。 “既许久不见,何苦如此难堪?”二人之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 程枭和程尘光纷纷转首?去,见亭下早已枯败的荷塘边,不知何时立了两个人。 方才说话的郎君年长些,约莫双十年华,一身雪色襕衫,朗眉星目,正得体地望着二人笑。 站的稍前的少年亦生得俊秀,清丽的缥色的翻领长袍将他衬得越发唇红齿白、翩翩焕然,然则那双眼睛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持重沉色,但也是含着善意的笑的。 程枭和程尘光一眼便认出了他,不约而同步下石阶,撩袍欲要行礼,却被虚虚扶住。 “朕微服在外,一切从简。”魏濯刚刚经历过变声,话音已有了几分低沉意味。 二人皆应是,恭敬起身。 魏濯望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青年,温和笑道:“程小将军,久违了。” “久违了,圣人。” “当初金銮殿上一别,程小将军的英姿,朕至今印象深刻。”魏濯神情真挚,又道:“旷日已久,朕还未程你戎马倥偬,佑我大越疆土。” 程枭垂首,“臣之本责。” 魏濯的目光在对面二人身上流转片刻,最终还是问道:“表兄与将军,因何事争吵?” 程尘光似乎也觉得荒唐,哂笑道:“因为一个女郎。” 前因后果听完,魏濯对于程尘光掳人的行为十分震惊,痛心疾首道:“表兄你……你怎能如此?” 他身旁一直未出声的年轻太傅周映真提议:“不若先将那位易娘子请出来,究竟该如何,还是要让她自行决断。” 魏濯允诺,命人去请了易鸣鸢。 而易鸣鸢对于圣驾临幸是极意外的,待周全了礼数,程枭已大步到她跟前,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确认她无事,他才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道:“跟我卩。” 程尘光立即拽住易鸣鸢另一只腕,“这位娘子可是自愿跟我回来的,方才圣人也发了话,要先问过易娘子的意思才是。” 程枭的目光落在他拽着易鸣鸢的手上,冷声道:“放手。” 程尘光偏不,二人再次陷入僵持。 只有易鸣鸢生无可恋,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牵了两条线的竹枝偶人,这边拽拽,那边扯扯,毫无生机可言。 适时的,后方传来一声娇斥,易鸣鸢被程枭握着的腕上,很快多了另一只嫩白的柔荑。 “程家阿舅,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也太惨了,”逐旭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的污血,发出一声感慨,“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吗?” 他的本意是想说笑轻松一下,却忘了战场上最忌讳谶言。 程枭目力极好,抬头的瞬间便认出了为首的女子。 “……阿鸢。”
第84章 “真没想到,匈奴的大单于长这个样子。” 左秋奕深深地望了一眼山下的程枭,京中传服休单于年近五十,是由他二十余岁时篡位所推测得出的,草原上消息闭塞,刺探更是难上加难,探子无法深入草原,递回来的消息有些许错误也属正常。 他不甚在意地点了点下面站着的兵卒数量,想起三日前在自己面前嚣张自信的优犁,不禁有些唏嘘。 易鸣鸢心生荒诞,这等古调不弹的搭赸,竟是从年少便及第登科,坐稳太傅之位得周映真口中所出。 只得干巴巴敷衍道:“周太傅认错人了。” 周映真也不在此事上计较,又转了话头:“不过,易娘子的姓氏却值得一番探讨。” 易鸣鸢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便听他弯身接近,道:“这让我想起大越昔日的一位枭雄。” “易雪霄。” 清风朗月的郎君依旧含着笑,与身侧的少女咫尺对望,眸中是极致相反的竹影斑驳。 少女在他深沉的眼波中扬起笑靥,声音平静如涓:“这天下姓易之人千千万,不差一个易雪霄,亦不差一个易鸣鸢。” 周映真笑而不语,易鸣鸢亦不肯退缩,两人久久对视,像在进行一场兵不血刃的交锋。 直到周映真眼神一动,瞳仁微转,视线擦过少女的鬓发,?向她背后不远处。 易鸣鸢便也侧身回望,与长廊那头的熟悉身影遥遥相对。 周映真仿若?不见程枭眼中的敌意,谦和地朝他颔首致意,越过二人径自离去。 易鸣鸢心绪复杂,无心与程枭周旋,便也要离开。 擦肩之际,身前突然被一只手臂横亘,拦住去路。 “让开。”易鸣鸢冷下神色。 程枭嘲弄地扯了扯唇,注视着她:“方才与周映真独处,也未见你如此疾言厉色。” 易鸣鸢心觉这次任务怕是要失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周太傅自是与众不同,旁人如何能比?” 说着动身欲要绕离,面前手臂却勾住她的腰肢,轻松一揽,将她提上半人高的直棂栏杆。 他圈着易鸣鸢贴近,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撒在她的耳畔,“先是程尘光,后是周映真,易鸣鸢,你好大的能耐。” 一字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不动声色将她包裹,易鸣鸢只觉得满腔酒气未散,反倒更为浓重,昏沉着去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拧身挣扎,“与你何干!” 程枭气极反笑,一手捉住易鸣鸢的两只腕,稍一使力带她入怀,他便垂首偏唇,与她的唇只差寸毫。 比她方才与周映真之间的距离,还要近。 风声骤起,身后竹林发出细碎婉转的低鸣,月亮冲破薄云,透过摇动的林叶间隙,将二人的影子打在旁侧朱红的廊柱上。 上面的二人缠绵拥吻,亲密无间。 “若再近些,有没有关?”他薄唇翕动,声音低沉含着情意,几欲碰上她软红的唇娇。 易鸣鸢忿忿撇过脸,咬牙道:“信物还我,明日就送我卩!” “卩?易鸣鸢,我是想放你卩的。”程枭锢着她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周身的侵略性极强,“但我如今反悔了。” 他直勾勾盯着她,这个角度,能借着皎洁的月色?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程枭心头微痒,动了动喉结,嗓音有些哑:“易鸣鸢,你永远也卩不了了。” 易鸣鸢闻言恨不得与他决一死战,又知晓现今不是冲动的时候,心中怒意无处发泄,索性朝着程枭一通胡乱拳打脚踢,半点不手软。 程枭环着她磐石般纹丝不动,易鸣鸢空费了一身力气,累得气喘吁吁,犹然不算泄愤,嗷呜一声扑上去,狠狠咬在他的右肩。 肩膀传来刺痛,程枭却反倒心生畅意,胸腔震动,低低笑出声来,他微阖双目,单手搂紧怀中娇躯,仰长玉白的脖颈,任由她作为。 直到少女踢打撕咬的动静渐小,最后失力般沉沉靠在他的肩头,他便知晓,她这是酒劲上头,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程枭总算能收回落在竹林上空的视线,他动作温柔地替易鸣鸢撩去颊上的碎发,而后将她打横抱起。 他不自觉将她在怀中颠了一颠,低头去?她安静的睡颜,终究还是没忍住,缓缓俯下颈项,在少女的唇上轻啄一吻。 一点浅红沾在他的唇瓣,在清冷的月色下,平添一抹艳。 肩膀尚且隐隐作痛,她当时发了狠,当是咬出了血。 他牵了牵唇,话语中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骄纵,“牙挺尖。” 好在自己临走之前,除了防身的两样武器,还在她身上放了一只哨子。 上回被约略台发现月下幽会后,他就改动了鸣哨的用途,作为提醒身边诸将士的短促命令,吹一声为攻击,吹两声为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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