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被撕打的衣衫不整,一如今天那几个老侍强行检查他的身子时一样,硬生生的拖着才是扛过了药效。 沈枫眠清楚记得邱桔当时的神情,紧张又怜悯的眼神,那是看弱者的姿态。 所有一切都不过因为他是个男子,屈辱和羞耻一涌而上。 只有他每次上战场没命的厮杀,博得一身功绩,她们看他的眼神充满钦佩之时,沈枫眠才能淡忘自己是个男子。 今夜是帝后大婚夜,估摸着许意安没一会便过来了。 沈枫眠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那个软弱的女帝定是没有见过哪个男子如他这般沟沟壑壑,一身的伤痕,到时会厌弃的看着他吧。 沈枫眠深吸一口气,不论如何,他必须先想办法在朝廷生出自己的势力。 许意安不过傀儡木偶,他何必在意她的看法,太凤君既能掌握得了为何他不行。 他蓦的眼神一闪,杀意凛然的看向那扇云母玉屏风:“谁在那?” 屏风后面迟迟没有动静,沈枫眠冷冽的声音不染一丝情绪:“是你自己滚出来,还是要我把你揪出来?” 屏风后那人显然是犹豫了,向前走了几步,玉屏风逐渐映出那人的影子。 沈枫眠狭长的凤眸里堆满了鄙夷,有些嫌恶地开了口:“原来陛下喜欢窥视男子沐浴。” 许意安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既然凤君在沐浴,朕就先前往内室等上一等。” 待许意安的脚步声渐远,沈枫眠从架子上拿下一件厚厚的外衫,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许意安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他真的不会看在女帝这个身份的份上饶过她。 内室点了多台红烛,明亮又不会晃眼,才算是有了些大婚的氛围,方才偷窥那人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正端坐在床榻上映着烛火看书…书都拿倒了。 蠢货。 沈枫眠嗤的一声笑出声来,连看都不再看她。 许意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引得这人出来就看着她冷笑连连,甚至现在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分给她,她一头雾水的看着沈枫眠。 察觉到许意安盯着他,他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更蠢了。 许意安:??? 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见沈枫眠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许意安硬着头皮道:“方才朕进来时没有侍人通报……” 沈枫眠不语。 “朕知你不情愿入宫,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许意安轻叹了一口气。 沈枫眠轻嗤一声,转头看着她:“哪里,臣分明对陛下怀有倾慕之心,且是倾心多时。” 听着他阴阳怪气,许意安沉默良久,怔怔的看了他一会道:“你胸口那道疤,疼不疼?” 沈枫眠微微一顿,伸手又把领口紧了紧。 上面不知是何时松开的,他刚才竟没有注意到,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沈枫眠不愿与她提及,于是面色微沉:“不疼。” 许意安默不作声,气氛又沉闷了下来,沈枫眠一阵烦闷的看向她,看她暗自出神的在想些什么,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同情。 又是这种神情。 “你是在可怜我?”沈枫眠眯了眯眼,她这么一个人有什么资格来同情可怜他。 他上战场为国杀敌的时候,她许意安恐怕还像只蛆虫般缩在朝堂,面对太凤君的责骂瑟瑟发抖吧,沈枫眠自认为活得比她自在多了,她又凭什么来同情他。 许意安像是默许了这番话,沉声道:“朕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又是许给他这样的承诺,殊不知,世间女子的承诺是最不可信的。 当年那个在宴会上多看他一眼都会脸红的不成样子的小侯女,对他许下了多少诺言,什么花前月下,什么一生一人,最后都给了别人。 “陛下如何让臣相信。”沈枫眠好笑的挑了挑眉。 在沈枫眠看不见的地方,许意安眼中流露出晦涩不明的情绪:“朕心悦你许久,怎能让你入宫白白受委屈。” 现在是还不行,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快了,就快了。 沈枫眠不置可否,生在皇家,她们最擅长的大抵就是演戏了,花言巧语谁不会,这种话要是放在他八岁的时候或许还会信,可现在他已经十八岁了,这种哄孩子的话他才不会放在心上。 她最好是做得到,不过做不到也无妨,反正他本来也不是要像寻常公子那样依附妻主的。 “明日你还要去慈宁宫给父君请安,今日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安置了吧。”许意安起身吹熄了几根大红的喜烛,自顾自的坐回了塌上。 这就要睡了? 沈枫眠袖中的手缓缓成拳,丝毫没有察觉指甲在手心留下的半月红痕。 女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沈枫眠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怕是今日不能善了了。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许意安出声问道:“怎么还不过来?” 栖凤殿主殿就这一张贵妃榻,他还想睡去外面不成? 沈枫眠不情愿地挪了过去,只着一身素白的寝衣,身形挺拔颀长,映着窗外皎洁的月,看的许意安呆愣的干坐在床榻上。 沈枫眠本就不喜她,看她这般痴迷的看着自己,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女子见了他大多都是这幅样子,他早就见惯了。 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妻夫,要是对方想对他做出点什么,并没有于理不合。 沈枫眠还在想如何应对,刚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腕,不等他做出反应,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将他扯了过去。 沈枫眠跌坐在塌上,一把甩开了那只手,戒备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力气还比寻常女子大一些,若是真要与她硬来,怕是胜算不大。 许意安眼中划过一片阴霾,闻言忙低下了头:“该就寝了。” 明明方才一脸垂涎的看着他,如今被他质问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装出一副可怜相给谁看。 要是说宁远侯府那位曾与他有过婚约的最是冷心冷情,那面前这位常年生长在宫中的,在他看来就是最会演戏的了。 他才不信许意安所说的话,方才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也不必同我示弱,”沈枫眠硬邦邦的出声,他从没见过京城哪个贵眷女子像她这样,动不动就伏低做小,哪有半点女帝的样子,“你我本也是萍水相逢,被迫绑在一起。” 至于到底是如何被迫绑在一起的,她许意安最清楚了。 许意安轻掐了自己一下,是她太过心急了,竟一时没有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招他厌烦了:“朕明白了。”
第5章 凤君好生猛 明白才有鬼了,明白方才又是谁伸出一只脏爪子来抓他的手。 沈枫眠身姿轻盈地翻身上了塌,没有给许意安一点触碰到他的机会:“今日我话说的够明白了,安寝吧。” 说罢,毫不留情的背过身去。 这么同她说完,沈枫眠暗自留意了一会,见她真的再没有了什么动作,心下才放松了些。 沈枫眠心中始终是忐忑的,对方再如何,说到底也是位高权重的女帝,碾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今夜被他训上这么一番也没说发个脾气,看样子是个好拿捏的,若是他以后恩威并施,没准母亲的事还能尽早提上日程。 只不过,沈枫眠的眼神暗了暗,女男力量毕竟悬殊,倘若许意安在他身后有什么动作,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她。 思量一会,沈枫眠闷闷地道:“你当选女帝这些年来,就没有想过把权力夺回来?” 任凭谁也不想把自己的掌权交出去,更何况是一国女皇,即使她很窝囊。 不论如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意味着他的后半生要在这偌大的皇宫蹉跎了。 眼下形势又不大好,他名义上还是女帝的凤君,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枫眠并不想她迟迟拿不回国家掌权,中间隔着个太凤君,要操控许意安还是难了些,不若他尽早帮她夺权,免得夜长梦多。 “太凤君掌权虽说是于理不合,可他毕竟是朕的父君,朕怎好下了他的面让他难堪?”许意安说的理所当然,听得沈枫眠暗暗在心中嘲讽她数十次。 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沈枫眠本也是试探她的态度,倘若她有意,沈枫眠也不介意卖她这个好,到时候说起来他也是功不可没,也算他在后宫安身立命的一笔交易,可她居然歇了这份心思,怎么能如此。 他越想越好笑,他也是蠢,竟然会同许意安商量这种事,丽嘉真是白费口舌。 看来后面的路还是得靠他自己。 暗处。 许意安眷恋地看着那个有些纤瘦的背影,鼻腔中萦绕的是那人身上自带的冷香,她缓缓向沈枫眠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又隐忍的克制住。 他武功极高,必然会感知到的。 许意安眼中的癫狂早已无法掩盖,明明就在她眼前了,他还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还有他脖颈处的那道疤,许意安扯了个极其狰狞的微笑,不着急,如今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他们来日方长。 翌日。 沈枫眠早早起了身,军营中的规矩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天还不亮,栖凤殿的丫鬟太监们便看到自家主子晨练了。 “殿下怎么不多睡会?”几个丫鬟躲在墙根底下窃窃私语。 小丫鬟笑得意味深长:“昨夜凤君大婚,今夜竟然起得来,反倒是陛下被折腾的呼呼大睡。” 栖凤殿一众人彼此交换了眼色,她们这位主子才是惊人非常。 沈枫眠一如既往的运气练功,才没一会就见许意安衣衫不整的从内殿冲了出来,一脸焦急地像是在找什么,怕是一国玉玺丢了都不能让她这么着急。 沈枫眠停下了动作,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待对上他的眼神,许意安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不迭地低下了头:“朕还以为你……” “以为我跑了?”沈枫眠嘲讽地看着她,真是够不正常的,“陛下放心,臣侍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看着许意安垂着头回去,沈枫眠斜了角落里洒扫的丫鬟一眼:“这都什么时辰了,该备饭了。” 小丫鬟生怕惹了这位主子的不快,忙应声答道:“是,是,奴婢这就去。” 心下暗想,这也才不过卯时,天还灰蒙蒙的,眼下便要吃饭了,小丫鬟暗自摇了摇头,这估计是她碰上过最怪的主子了。 许意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沈枫眠厌恶极了她,不愿再在皇宫里待一时半刻,趁她不留意偷偷出了宫,满京城的告示,最后却接到他战死沙场的噩耗,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唯有刚才看到那人是活生生,她这颗心才稳稳的放了回去,这梦实在是太真实,她不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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