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才在外面,沈枫眠让她放心,说逃不出她的手掌,他还改了称谓,他自称臣侍,好像他沈枫眠真的彻彻底底的成了她的人。 他一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朝堂事务繁多,许意安再怎么想多在栖凤殿待一会也成了空想,太凤君身边的老嬷嬷过来催促她,在沈枫眠怪异的目光中,她还是跟着太凤君身边的金嬷嬷上了朝。 待许意安走后,子烛一脸正色的悄声凑到沈枫眠身旁:“主子,奴方才被个不知名的丫鬟塞了一封密信。” 沈枫眠眉头微皱,待拆开那封信看清字迹后瞳孔微缩,追问道:“你可看清那丫鬟长什么样?” 子烛摇了摇头,他不清楚信中到底有什么内容,能让主子这么紧张:“那丫鬟像是个练家子,动作极快,根本来不及看她长什么样子。” 沈枫眠手上微微用力,信纸瞬间被捏的皱巴巴的。 他没有想到宁远侯女严持盈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看来这宫中也有不少严家人。 殿内并没有丫鬟太监,沈枫眠不喜欢有太多人侍奉他左右,他心下先松了一口气,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件的内容后将信纸折了起来,压在那个陪嫁的小小梳妆奁里。 严持盈算是除母父外最了解他的人,她就是算准了他不甘心入宫,要他在许意安这里打探朝廷的消息,作为报酬,严持盈帮他发展前朝势力,两人里应外合,最后夺得皇权,他也好自由。 严持盈狼子野心,意图谋反,他们虽志同,但道却不合。 别人或许面对这么如此诱人的条件就答应了,可他是沈枫眠,严持盈曾经的未婚夫,跟严持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家床榻岂容他人酣睡,事成之后他自然落不得什么好结果。 不到走投无路,他没有必要先行这一步险棋。 “你接下这封信可有被他人看到?”沈枫眠沉声问道。 慈宁宫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再被他拿捏住了把柄,给他冠上一个与外女私通的罪名,到时就算是沉塘也是使得的。 子烛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连只苍蝇都没有,那人也是极小心的。” 那个丫鬟像是等了他多时,待他落单的时候才上前撞了他一下。 沈枫眠心中一片了然,严持盈可真是好算计,算准了他生了这份心思,要带他一同谋反,别人或许就罢了,偏这人是严持盈。 “主子,不打算烧了这封信吗?”子烛深知不可置喙主子的决㥋蒊定,可这毕竟是在宫中,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沈枫眠本是想烧掉的,可一想便又觉不妥。 这封信若是藏好,待到那日或许还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省去许多麻烦:“此事莫要同别人提起。” “子烛自然是跟主子一条心的。”子烛保证道。 沈枫眠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朝着殿外问道:“太凤君可曾下朝了?” 这个时辰想必是快了,外头有小太监答:“回凤君殿下的话,您该去准备给太凤君请安了。” 慈宁殿。 上首那人保养得当,用膳的动作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先帝曾经喜欢极了他这幅样子。 金嬷嬷不敢正眼看这位主子,她虽是最得太凤君的青眼,从三等侍女被一路提拔到管事嬷嬷,可伴君如伴虎,她是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气的。 在先帝眼里,这位太凤君一直是最善解人意,身为六宫之主,他既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让先帝为难,暗地里又是雷霆手段整治后宫。 什么宠冠后宫的竹凤卿,红颜祸水的林侍卿,女帝心尖尖儿上的人照样能被他找个正当的理由拉下去,偏女帝还挑不出理来。 这位黑心的解语花手上沾了太多的人命,身边帮他处理这些腌臜事的嬷嬷太监,后面都接连的丢了性命。 金嬷嬷呆的时间最长,知道的亦是最多,很难不担心哪一天主子对她下手,只得夹着尾巴处处讨好,不敢出一丝差错。 “这都什么时辰了,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半点规矩,”太凤君放下了手中的小碗,轻轻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把这些东西撤了吧。” 金嬷嬷指挥着小侍们迅速收好那桌吃食,退了下去,这才问道:“要不老奴去栖凤殿看看?” 太凤君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吓得她背后瞬间汗津津的,就听他说:“你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了,象征着哀家的面子,让你去反倒像是哀家在请他。” 金嬷嬷提议道:“是,那老奴派个机灵的丫鬟去。” 那丫鬟刚出门不久就回来禀报:“回禀太凤君,凤君到了。” 沈枫眠一进殿就看见上首主位上坐着那个养尊处优,容貌姣好的贵人,动作优雅的不成样子,沈枫眠入宫第一天就见识到了他的厉害,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按照规矩,新夫进门是要给公爹敬茶的,沈枫眠自然也不例外。 沈枫眠直直的跪在地上,接过身旁太监的茶,高举过头顶:“臣侍沈枫眠,见过太凤君,太凤君福泽绵长。” 上方太凤君没有动静,沈枫眠便一直举着这盏茶。 春日的清晨天还是凉的,这片地界冰冷的温度传入他的膝盖,引得前些时日的旧病隐隐要复发。
第6章 你与她两情相悦? 上过战场的人膝盖都是不大好的,冬日常年受冷风,都要落下病根,偏太凤君有意为难他,要他多跪一会。 跪了一好会,太凤君也不曾开口,膝盖处像是被万千蚁虫啃咬一般,疼痛难忍,沈枫眠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太凤君打定了主意要凭着规矩磋磨他:“哀家入宫时,太凤君便是要哀家先跪着,立完规矩再起来,你可有不满啊?” 当年他入宫确实是如此,只不过太凤君让他跪在软垫上,既然对方是圣宴将军,想来身子底子是不错的,膝盖也是比别人结实些。 “臣侍不敢。”沈枫眠若不是上过战场拼过刀枪,估计在就疼晕过去了,膝盖的旧伤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太凤君勾了勾唇,摆弄着精致的护甲:“哀家再怎么说是你的父君,即使是有所不满,你也得给哀家跪着。” “听闻你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深得两位陛下的青睐,可男子应忙于后宅之事,你常年在外奔波,估计规矩是不大好的。” 沈枫眠咬着牙:“请父君立规矩。” “哀家年岁大了,也不愿与你多讲,只怕你又丢了皇家的颜面,皇家的颜面可要大过于天,回去了你便好好看看男戒男则,将它抄写几遍。”太凤君慢悠悠地道。 “臣侍谨遵教诲。”沈枫眠胳膊微酸,仍高举着那盏茶。 金嬷嬷心有不忍,凤君年岁同他死去的小儿子差不多,年纪轻轻就报效西凉,入宫却受太凤君的此等对待,当真是寒心。 金嬷嬷一番踌躇,见沈枫眠豆大的汗滴落在地,狠了狠心道:“太凤君接了这茶吧,待会儿凉了没法入口了。” 太凤君染了一丝笑意:“金嬷嬷说的有理,凤君快快起来吧,赐座。” 沈枫眠起身的时候膝盖处早已僵硬,他向金嬷嬷投去感激的眼神,奈何对方不敢再看他,咬着牙仍踉跄了一步,身旁的子烛搀扶他坐下。 太凤君一脸懊恼的苦笑道:“是哀家疏忽了,方才让你跪着没觉出有多久,眼下估计都肿了吧。” 看着眼前这位父君对他“多有体恤”,沈枫眠毫不在意的笑笑:“父君言重了。” “罢了罢了,你不怪就好,毕竟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太凤君招呼身后那个小丫鬟,“荷月,把哀家给凤君的见礼拿出来。” 那小丫鬟捧出一个绣工精细的锦盒,打开后是跟成色不错的玉簪子,触手生温,沈枫眠荣辱不惊地谢了礼,让子烛收了起来。 太凤君见他直视自己,一双眼睛泛着微微的冷光,像极了先帝曾经为他猎得的那只野鹰。 那只鹰傲气得很,从来不肯吃他给的吃食,宫内宫外还没人能把它给驯服。 先帝说,像这种野心太大,心气又高的小畜生,皇宫是圈不住它的。 他不信邪,偏要驯服它来博得先帝的青睐,那天他把野鹰放出来,想给它示个好,野鹰不领情,狠狠地叨下他手心的一块肉,后来被下令宰了。 沈枫眠到底有没有那只野鹰好驯服。 太凤君淡笑着打量他:“这玉簪是哀家花重金派人寻得的好玉,又花半年时间雕琢如此,凤君可要好生爱惜,莫要磕了碰了。” “是。”沈枫眠应声道。 “哀家也累了,你回去自行好好学规矩吧。”太凤君下了逐客令。 看着沈枫眠越来越远的背影,太凤君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他唤金嬷嬷:“你是人老了,心也善了……” 宣政殿。 许意安黑着脸下了朝,今日太凤君一党在朝堂上没少为难她,她父妃追封谥号一事估计又要多等些时日了。 她刚忙完政务,这边流苏便称有事汇报,简直是不让她喘一口气的。 “主子,您让属下查的这几年有关凤君一事,属下查完了。”流苏知道她心急此事,忙办完回宫复命。 流苏脸色凝重,她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都说君心难测,接下来陛下估计不好说了。 她在心中默默的帮这位素未谋面的凤君点了根蜡。 调查出来的一切事宜都写在了那一沓厚厚的羊皮纸上,许意安慢慢地翻看着,只有流苏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原来宁远侯还与朕的凤君有过此等风流韵事,流苏,看来那些时日确实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许意安青着脸,一想到自己的夫郎曾与别的女子那么亲密,她就想把那狼子野心的严持盈千刀万剐。 严持盈赏花宴当众送他玉佩作为定情信物。 原来没有她介入的日子里,两人还是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当看到宁远侯忘恩负义退婚,许意安脸色更为难看。 追他,负他,又弃他。 简直比话本子还精彩。 严持盈这种人还来挑选别人,就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谁能看上她,到头来还始乱终弃,简直不配为人臣。 最煎熬的莫过于流苏了,看着主子的脸色变来变去,她隐约觉得快要不太平了。 人人都说西凉国皇帝是傀儡,她日日帮许意安调查诸事,最是明白她的心狠了。 多气恼也没有妨碍许意安看完这本厚厚的感情史,还真是有不少人惦记她的夫郎,什么张家姑娘李家郎,好得很,就连男子也来惦记她的夫郎。 “好好好,”许意安眼中有波涛汹涌,她的子民们可真是好样的,“摆驾,去栖凤殿。” 天开始回暖了,许意安心冷的却像冰窖,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夫郎心里有别人,沈枫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心里绝不能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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