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殿的洒扫宫人见着女帝的轿子朝这边过来了,忙对着她行跪拜大礼。 不待栖凤殿的下人汇报,她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看她今日心情欠佳,白芷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默默的守在了栖凤殿门外。 殿内安静得很,贵妃榻上那人露了半截修长白皙的腿,骨节分明的手在红肿的不成样子的膝盖上涂抹。 那膝盖青青紫紫的,不用想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上前,沈枫眠就先出了声:“为何不让人通传。” 许意安避而不答,她本想质问是否有两情相悦这一事,到他面前气焰又矮了一截,只走近问道:“太凤君为难你了?” 沈枫眠涂抹药膏的手微微一顿,低垂着眼帘凉凉地发出一阵气声。 除了太凤君谁还能为难他? 许意安像是自知自己这话问的不妥,尴尬的手足无措:“朕来帮你涂。” “陛下不必纡尊降贵,”沈枫眠立马回绝她,她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原谅他,想的美了些,“臣侍自己来。” 许意安坐到他旁边,但又不敢凑太近,怕招他不喜:“太凤君可曾给你什么见礼?” 子烛将那个锦盒打开,递给她那根玉簪。 许意安眉头轻不可察地蹩了蹩,这玉她越看越眼熟,像是母皇在世时的那块玉璞,那可是块不常见的香玉,太凤君莫不是把它给雕了? 她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果不其然,就是那块香玉。 许意安不解,太凤君为何要把这么好的玉当见礼赐下来。 此事不便说出来让沈枫眠忧心,万一他真如梦里那样因此厌恶了皇宫,偷跑出去离开她可怎么办。 见许意安又看又闻的摆弄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沈枫眠蹙眉出言制止:“看不明白就放下,别弄坏了。” 许意安把那玉簪放回锦盒里:“这好像是个安眠镇定的香玉,你若是喜欢,朕多给你一些。” 不就是玉,国库里有的是,各种颜色的让他挑花眼。 “不必了,你急匆匆地过来又有什么事?”沈枫眠盖上了金疮药膏的盖子,心道,或许是想通了他昨晚上说的话。 许意安经他这么一提,脸色又不好了:“你可知宁远侯女严持盈纳妾一事?” 宁远侯新纳的这位妾室与凤君长相是颇有几分相似的,也是个要强的脾气,只怕这奸佞之臣心中还惦记着她的凤君。 一听到严持盈三个字,沈枫眠不免愣上一愣,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过了,他摇头道:“不曾听闻。” 看他方才愣神的神情,许意安就一阵火大,敢情好啊,她还是棒打鸳鸯了。 六年前沈枫眠随母赴宫宴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公子不同常人,于是处处关注他,若是说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的话,严持盈不知要排到哪里去了。 沈枫眠还以为她是想通了夺权一事,可她没头没脑的,突然提起严持盈干什么。 沈枫眠警戒地看着她,难不成是严持盈告密,可她又有什么证据,还是说…… 他看许意安的眼神愈发的不善,别人随口说两句她就信了,真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沈枫眠不打算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多做解释,许意安信与不信跟他有什么关系,跟聪明人说话自然明白,跟她这种蠢人说话只会越说越头疼,越描越黑罢了。 许意安试探地问:“那为何朕听闻,严持盈曾与凤君两情相悦……” 许意安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人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既然陛下心中早有定数,又何必多问?”
第7章 炸了毛的黄狗 与许意安不欢而散后,沈枫眠靠在楠木床杆上不语。 严持盈曾是他的未婚妻,早早就有了婚约,慢慢相处久了,说没有感情才是假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对他隐瞒诸多事。 沈枫眠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明月般清高的人,暗地里去偷放印子钱,手上沾了不少百姓的性命,暗地里搜刮民脂民膏。 他母亲在外惩治对西凉不利之人,她身为沈家未婚妻竟然甘愿做这硕鼠蛀虫,靠放印子钱去南风馆买花酒喝。 严持盈早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翩翩女公子了,或许应该说,这本就是他想象出来的严持盈。 沈枫眠本就不了解她,因着他是沈家身份尊贵的嫡子,人人都把他罩在那个看似祥和无事的罩子里。 “凤君殿下,太凤君身边的金嬷嬷来了。”外面有太监禀报道。 沈枫眠正欲起身,膝盖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又使他坐了回去,他绷着脸,被子烛搀扶起来,才缓步走出门。 金嬷嬷手里还捧着个托盘,想来又是太凤君赏赐下来的什么好物件。 果不其然,就见金嬷嬷把托盘递给了子烛,对他道:“凤君殿下,这是太凤君赏赐给您的男戒男则,太凤君让老奴嘱咐您,好生学规矩,莫要丢皇家的脸。” 雷霆雨露皆君恩。 沈枫眠正要行谢礼,被金嬷嬷拦住:“凤君殿下膝盖方才都跪伤了,这礼怕是…… ” “礼不可废。”沈枫眠回绝她,强忍刺痛对她行了谢礼。 金嬷嬷毕竟是太凤君身边的人,他不得不小心行事,哪里能再让他们寻着错处。 沈枫眠记仇,这不代表谁对他的好他不记着,金嬷嬷还是为他说过话的,他自然也待她客气些:“金嬷嬷跑这一趟辛苦,子烛,将我屋里的那只玉镯子拿来。” 沈枫眠喜玉,但因常年带兵打仗,玉制品是戴不得的。 玉镯还是当年从沈家带出来,是他儿时的旧物,成色是极好的。 说要留个念想的,现在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东西,只得先把玉镯拿出来顶上了。 “凤君殿下言重了,不过几步路的事,不妨事的,老奴收不得。”金嬷嬷连忙制止要去内殿给她取镯子的子烛。 前面的都是场面话,金嬷嬷说收不得他就明白什么意思,这宫中做什么事怕都避不开太凤君的眼线。 “既然如此,那还是要谢过金嬷嬷了。”沈枫眠道。 金嬷嬷哪敢受他的谢,连声道:“不敢不敢。” 收回镂空的名木托盘就回慈宁殿去了。 还不等他进屋,就听殿外守门的丫鬟通报:“凤君殿下,陆侍卿贺贺侍君来给您请安了。” 沈枫眠皱眉,昨日他就托人告知这两个侍君侍卿,免了他们的晨昏定省,现下也不是请安的时间,他们又来做什么。 “让他们进来吧。”沈枫眠有些头疼,他不善后宅之事,让他应付这些满心弯弯绕绕的后宅男子,属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枝繁每日都是精心打扮过才肯出来见人的,沈枫眠看见一人满头的各色金银钗环,亮的晃人眼,走两步就叮当作响,不用想就知道是他。 沈枫眠不太愿意见他,看见他有些伤眼睛。 “臣侍们念着凤君免了请安,栖凤殿却冷清得很,故前来拜访。”贺枝繁幼态的脸上挂着笑,要是没有听说过他,恐怕真要被他这幅表象所蒙蔽了。 陆允江面无表情的杵在一旁,看来是被强行拽来的了。 平时贺枝繁没少针对他,陆允江也不太拿他当回事,现在凭空多出个沈枫眠,贺枝繁自然是要跟他统一战线。 贺枝繁虚虚的扶着身旁侍人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凤君不让我们进去喝杯茶吗?” 他这幅样子,那个女子见了都是拒绝不了的。 若是许意安有心后宫,他贺枝繁倒能成为一个厉害的高位后妃。 沈枫眠微微颔首:“自然,两位自便。” 面对沈枫眠的冷淡,陆允江不甚在意,贺枝繁撇了撇嘴:“想来凤君是看不上我们这般娇弱的男子,也罢也罢,今日我们就算讨嫌来了。” 话虽这么说,贺枝繁一步不停地进了殿,施施然地落了座。 这栖凤殿他是最熟悉的了,这里是历朝历代凤君的居所,亦是他期盼搬进来的地方。 沈枫眠还没入宫的时候,栖凤殿就派能工巧匠着手修葺,他可没少进来看看。 像栖凤殿做修饰的古董花瓶还有他们贺家的一份力,结果最后全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贺枝繁有些愤恨的看着那个主位,或者是说,主位上的人。 明明这里会是他的寝宫的。 沈枫眠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也是愈发的不善,开口问道:“贺侍君可是身子不适?” 贺枝繁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笑说:“竟然在凤君殿下面前走神了,真是不应该,殿下恕罪,臣侍昨夜被野猫吵醒,没有休息好。” “也是难为你了,没有休息好还惦记着本宫。”沈枫眠不适地摆弄着手上精致的翡翠护甲。 他哪里能习惯戴上这个,偏是子烛刚才让他戴上,说什么象征着凤君的身份,若是不戴就是于理不合。 碍着宫规繁琐,他还是被迫戴上了这别扭的护甲。 贺枝繁只当他在显摆,笑意僵在脸上。 他还以为这位凤君不会说话,没想到照样能怼的人哑口无言。 “凤君殿下身为六宫之主,自然是为臣侍们多有操劳,臣侍们惦记殿下也是应该的。”贺枝繁笑意盈盈地接了身边太监倒的茶。 贺枝繁正要喝,突然顿了顿,随即又是笑将开来:“栖凤殿这茶盏怎得这么脏,陛下是最讨厌脏东西的了。”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向沈枫眠。 沈枫眠只觉这人聒噪,真是难伺候得紧。 他也是名家出身,又上得战场,什么样的水喝不得了。 见他面上不显,贺枝繁眼眸微动,若有所思的对着沈枫眠道:“臣侍突然想起,曾有个私自出宫的侍人,被御林军捉了回来,陛下就觉这般私自出宫,不守男德的人脏得很,最后好像是随便许给了一个屠户。” “奴婢记得确有此事,男子怎能不守男德,私自外出呢。”贺枝繁的侍人一脸嫌恶,像是厌恶极了这种行为。 贺枝繁转头训斥他:“你如此说来,将凤君之于何地?” 侍人被唬地一阵哆嗦,趴跪在地,连连对着主子磕头认错。 看着这对主仆明嘲暗讽的在他跟前唱双簧,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圣宴将军,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下决断了。 既然惩治不了,下次再见窝火受罪的就是她许意安。 宣政殿。 许意安拧了拧眉。 刚才看着看着奏折就睡着了,好像是还做了个梦。 对了,她这几日是时常做梦的。 梦里,她本是要带着他四处转转,顺便是要给他看一批好玉的,紧接着沈枫眠就被西南边,一个小小偏殿里窜出来的炸毛的小黄狗叼着不放。 沈枫眠怒视着她:“这就是陛下养的好狗?” 黄毛小杂狗,欢实得很,许意安不是很喜欢狗,又多年没见过了,宫规森严,怕这些活物伤了主子,母皇是命令禁止不许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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