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二人立在密室中。 程令雪呆住了。 密室布局装潢和幻觉中所见的略有不同,但镜子的样式极像。 她为何会出现那些幻觉? 答案不言而喻。 她幼时,的确和姬月恒有过渊源,并且——在温泉中,他已猜到是她。 可他居然一直瞒着她。 目光冷下来,程令雪转身就要走,望到青年意味深长的眸光。 他凝着她,温声:“怎么了?” 怎么突然冷下来? 是因为想起过去的事么? 读懂他这句关切之言背后的试探,程令雪倏然平静下来。 温泉池纵欢那次姬月恒的情不自禁,连同过后他对她近乎兄长的纵容和温柔,多多少少透露了他的态度。 不管她是否和他站在对立面,不管他想从她这得到的,除了她这个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但他不会伤害她。 今日从师父那觉出的端倪让她不安,她不能让自己腹背受敌。 似很局促,程令雪垂下眼。 “我……我们要不还是回榻上去吧,这密室里面好黑啊。” 支支吾吾的话藏着羞赧。 洞中的兔子越是回避躲藏,雪狼恶意越浓,温柔诱哄着。 “怕黑么,可以点灯。” 他提醒了程令雪,在榻上做四处都是烛光,她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会被他尽收眼底,她改了口:“不了,暗些好……” 也不是没做过,二人面对面时,程令雪却感到很生分。 她咬牙,把姬月恒推倒在地。 连这个动作,都做得无比拘谨,像在进行什么郑重的仪式。 手伸向姬月恒襟口,她报复性地把他扒了个彻底,却在姬月恒捏住她身上缎带,按住他:“我就不褪去了……” 从前刚开始时,每次也都是他衣衫齐整,而她不着寸缕。 她也要他尝尝不公的滋味。 姬月恒躺在地上,昏暗中的眸光清澈如月下流泉:“好。” 字音落下,又是尴尬的寂静。 还没开始,程令雪便已经后悔,她怎么成日给自己添麻烦? 匕首在握,却不知怎么出招。 “不会么?” 姬月恒牵住她的手,隐入罗裙下摆,逐字逐句将他从书上所学教来。 “需先洗剑,才更顺畅。” 程令雪习武练剑之人,被一个文弱之人莫须有的一套一套唬得发愣。 “什么洗剑?” “嗯……”姬月恒长指寻到合适的位置,揉捏勾缠,清澈的桃花目泛起晦暗,“洗剑前,需得凿泉。” 话音方落,程令雪腰肢一软。 她的双手撑在姬月恒胸膛上,心口不断起伏,气息渐乱。 雪白面颊泛起似醉酡红。 她的手一按上他心口的肌肤,姬月恒眸中的晦暗倏然涣散,眼底漫上潮意,放大了那病弱的禁欲感觉。 堕落的玉佛总是更勾人。 倒在地上的他似白梅零落的花瓣,脆弱又圣洁,让程令雪看得心头迷乱又兴奋,想狎弄,想欺负他。 想让他痛苦,挣扎,甚至哭…… 她双手各自寻到他那两粒淡胭脂色的小痣,指缝轻夹起。 还未施力,姬月恒就已猛颤。 病弱苍白的面颊泛起血色,脆弱的瓷观音染上红尘的艳色。 正深凿的中指彻底没入,被突然一袭,程令雪险些倒下来,亵渎神祇般的感觉让她一个习武之人感到亢奋。 她居高临下,微红的杏眸半垂着看他,眉间傲然似神女。 青年肆意在深处勾弄,充满侵略者,仰望着她的眸子却虔诚迷离。 “阿雪……” 他温柔地蛊惑她。 “手再收收。” 混蛋,程令雪忍住难受,双手一手,夹紧的指缝将痣几乎捏坏。 “呃——” 只是夹了他身上的痣,姬月恒俊秀下颌难耐地仰起,脸侧向镜中。 镜中一切照映清晰。 他看到了自己堕落时的模样,也看到她居高临下的迷乱。 她的红唇含着他长指,她一直很喜欢他的手,姬月恒又送她一指去玩。 睥睨着他的神女染上堕落的迷离,她轻颤着,几乎要往后软软倒去。即便如此,双手仍忍不住报复性一夹。 灭顶的痛快袭来。 “嘶——” 姬月恒死死咬住牙,脖颈后仰,后背弓起,离开了地面,白色冠带在凌乱时落入他口中,被他死死地咬住。 猛颤的鸦睫透出疯狂。 滚动的喉结亦泛着潮热的红,浑身每根头发都窜过麻意。 姬月恒在凿出洗剑流泉之际,取出匕首,狠狠地堵住她的去路。 “放开我……” 程令雪双手死死揪住他,指甲在病白的肌肤上面抓出赫然红印。 “别、别挡着……” 她边肆虐着他,边颤声威胁。 到最后竟带了哭腔,极度的憋胀让她想寻个出口,只能使出杀招。 “阿九哥哥……” 姬月恒一愣,随即因着这句话开始颤抖中,他在急颤中拿开匕首,盛满热茶的玉瓶淅沥沥地喷出温热茶水。 赤玉匕首被浇头濯净。 几欲把他溺毙,姬月恒缓了缓,承了她这声“阿九哥哥”,忍住轻颤,耐心地教着她:“洗剑后,便可开始磨剑……” 噗—— 匕首当即消失了。 程令雪双手又是一阵用力抓挠,青年白如玉璧的身上霎时遍布抓痕。 他低道:“怎没动……” 程令雪一窘,脸从脖子处红到耳根子,连脚趾头都微红着蜷起。 “怎、怎么?” 她半点都不会啊…… 她只会练剑,不会用匕首。 轻叹一声,姬月恒双手扶住她,刚被她肆虐揉搓过的人眼尾还泛着红:“再唤一声阿九哥哥就教你。” 混蛋…… 这一句阿九哥哥让程令雪于迷乱间想起某些片段,一阵惊颤。 她不会是姬月恒哪个义妹吧? “嘶呃——” 她不自觉地死死抿住唇咬住他,让姬月恒乱了方寸,哑声道。 “别咬我,松口,教你便是。” 他掐住她,引着她去学这一个对她而言不算难的招式:“你的骑术不是很好么,对,正是如此, “呃……小点力,刀会断——” 周遭的镜中幻化出虚幻的画面,一个红衣少女在原野上纵着白马疾驰,风越刮越烈,少女眼尾潮红,细颈微扬出迷乱弧度,垂至腰后的发梢上下摇曳。 姬月恒手顺着往上,握住她的蛊印所在处,一下下地抓握。 少女霎时紧紧咬住下唇。 镜中光影迷乱,每一面镜子都从不同角度映出此刻的他和她。 姬月恒死死盯着镜中。 从前这些镜子是一双双眼,审判着他毒发时的邪念和丑态。 他痛恨镜子。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 原来这些镜子能如此玄妙,它们是他的另一双眼,让他更清晰地看到更多关于她的一切,每一面镜子,都是见证。 不再只有痛苦。 快意,被千百倍地复刻。 …… 程令雪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独自来到一处满是镜子的天地间,面前的镜子是一个白衣青年揽着红衣少女,在给她皓腕套上镯子和细链。一扭头,另一面镜子中的少女被青年搂入怀中,二人皆衣衫齐整,衣袍下却不知羞耻地贴着,少女蹙着眉,神情似畅快又似痛苦……那眉眼,赫然是她! 她一时无颜去看。 再看另一面,镜中更荒唐,姿态更扭曲,且少女和青年都未着寸缕,两个人都双双堕落,一切疯狂而激荡。 青年的姿态由掌控变为虔诚依恋,温柔无比,与他交缠的少女眉间也已不再似起初那般痛苦抗拒。 清冷杏眸中漾着旖旎春情。 她在激狂起伏中紧抱着青年的姿态亦似抱着救命稻草的溺者。 看着那一对交颈纠缠的人,看着镜中沉溺的自己,程令雪恍若隔世。 才过去一个秋日。 她和姬月恒,怎就成了这样? 心尖泛起淡淡柔意,又生出不安。程令雪不再看那些镜子。 她的身子忽然缩得极小。 “七七乖,阿爹阿娘也不想送走你,可你中了毒,让婶母给你治一治,放心,只要半年,我们便接你回家。” 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男子将她举起来,让她骑在肩头,身边还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程令雪旁观着,虽认不得,可潜意识里已告诉她一切。 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是她的爹爹,他身边的女子,是她的阿娘。 无言的酸涩荡开。 过往记忆被潮水冲上岸头。 她想起一些实,爹爹姓楚,自幼被一个颇有权势的爷爷收为义子,一直为那位爷爷做事。而她的阿娘,则是一个寒门闺秀——具体是哪家闺秀,暂时记不起,只记得爹爹常唤阿娘婉娘。 印象中爹爹腰杆总是挺得很直,不爱笑,但骨子里很温柔。而阿娘生了双杏眸,笑起来叫人心头暖洋洋的。 她的眉眼随了阿娘,性子随了爹爹寡,有个小名似叫“七七”。 虽在梦中,但程令雪仍能思索,她记起了,爹爹说的云姨是安和郡主。 她在六岁时不知缘何中了毒,爹爹带着她去寻一个伯伯,二人聊了半日,爹爹纠结半晌,垂下高傲的头颅。 他心事重重地随伯伯送她来到山庄,将她交给云姨照顾。 山中日子无聊,没几日程令雪便坐不住,四处晃悠,偶然看到一只瘸腿的狸奴,兴致勃勃追上去,在温泉池中见到了那个神仙似的小少年。 她起初以为他是樽雕像,直到他开口,才知道那是一个大活人,对这个漂亮的大活人生出兴趣,程令雪试图靠近,却被他吓唬了一句:“我是鬼。” 她当即落荒而逃。 过后一打听,才知道那不是鬼,是云姨的儿子。别院的侍婢和照顾她的嬷嬷窃窃私语:“别看小公子生得小观音似的,发疯起来可是像怪物一样,会伤人,可得让七七姑娘离小公子远些。” 程令雪被吓到了,一时不敢接近他,她没有哥哥,曾缠着阿娘想要一个哥哥,阿娘却说,只能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可生不了哥哥姐姐。 可大哥哥实在好看。 没忍住,程令雪试着靠近他。 不出意料,吃了闭门羹,大哥哥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真似个鬼魂,程令雪只能换一个策略—— 她选择先接近和哥哥最亲近的云姨,还有那只只跟在他身后的狸奴。 果然,某次她帮大哥哥寻到狸奴,又给他喂了两颗果子。 他逐渐开始搭理她了。 程令雪有了个“阿九哥哥”,可她想错了,她想要哥哥也是因为想被哄着,阿九哥哥却从不哄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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