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卿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犹疑片刻后道:“算是朋友吧。” “算是?”李江湖狐疑的目光转回迟晚卿脸上,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迟晚卿被看得心里发虚,眼见敷衍不过去,顿了顿,支吾着坦白道:“就是,我之前喜欢的一个人……他的朋友……” “之前?”李江湖摸摸下巴,“现在不喜欢了?” 迟晚卿为难道:“也不是。” 李江湖还要再问,迟晚卿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这些都不重要,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待会打起来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但我又不想让他知道我在陵州……” 李江湖:“你干脆说想让我帮忙——” 迟晚卿笑眯眯地打断道:“知我者师叔也。” 李江湖:…… 窗外传来裴焕怒骂的声音:“姓林的,你找死!” 迟晚卿紧忙将李江湖推出门,“师叔快去,就指望你了。” 街上,面对林宴舟言语里的讥讽,裴焕恼怒,挑剑便要上前。 李江湖这时已经走到一楼门口,见状随手抄起桌上的空茶杯掷了出去,茶杯穿过人墙间隙,精准撞上了裴焕的剑,剑身猛地一颤,顿时走偏,茶杯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裴焕神色不愉地抬起头扫向周围,“什么人!” 人们自觉让开一条路,李江湖淡笑着自人群后迈步走出。 裴焕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江湖,看他一副书生模样,便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冷笑道:“敢管老子的闲事,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李江湖轻笑了一声,掌心朝上向他招了招:“说大话可是要有真本事的。” 裴焕怎么受得了这般挑衅,他怒极反笑,手腕一抖,当即挥剑斩向李江湖,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李江湖周身的气震开,趔趄后退至五尺外。 好强的内力!裴焕满脸震惊地抬头,“你——” 李江湖负手而立,挑眉道:“你什么你,要么滚,要么死,你选一个?” 裴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知晓自己毫无胜算,啐了一声,留下一句“给老子等着”,便愤而离去。 迟晚卿横臂垫着下巴趴在二楼窗台前,看见这一幕,不禁在心里感叹唏嘘。 用最轻松的语气,说最狠的话,办最漂亮的事,这一切果然都是建立在实力上的。 正想着,她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忽见街道另一端走来一人。 男子玄衣墨发,气质清冷,待慢慢走近,俊美的五官逐渐清晰,眸子里仿佛折射出风雪寒潭般的凛冽。 只这一眼,迟晚卿的心已然乱了拍。 她猛地起身,忘了窗户的存在,一头撞在了旁边窗框上。 “砰”地一声,她龇牙咧嘴地弯腰捂住头,不敢发出声,也不敢再往外看,转过身瞬时消失在雅室门外。 沈玠此时正经过茶楼,听见声响抬头看过去,只看见晃动的窗扇后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皱了皱眉,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思绪尚未回笼,人已经拐进茶楼。 茶博士笑着迎上前,“客官您里边请,小店二楼尚余雅室,您……” 话未说完,沈玠已如风一样掠上二楼,留下茶博士愣在原地自言自语,“眼、眼花了?” 二楼。 沈玠来到迟晚卿方才所在的那间雅室,在窗边站了片刻,而后转身离去,走时看似无意地扫了眼桌案。 藏在梁上的迟晚卿轻屏着呼吸,眼见沈玠出了房间,这才松了口气。 她方才正要从雅室出去,却见沈玠已经进了茶楼的大门,忙又退回屋内,最后无法,只得翻上房梁,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好在没有引起沈玠的怀疑。 迟晚卿跃下房梁,埋头整理着衣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玄色云纹暗绣的长靴。 她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见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了,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一点点蔓延。 他此刻没什么表情,湛黑的凤眸专注地看着她,让人无法招架。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要贴上,迟晚卿想后退半步,适当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沈玠扣住了腰,紧接着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意外之外的,这是个十分温柔的吻,没有强势的侵略,没有隐忍的怒意,只有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迟晚卿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承受着这个吻。 沈玠另一只手抚在她耳侧和脸际,舌尖抵着她的贝齿一点点侵入。 迟晚卿蓦地回神,发狠咬在了沈玠唇上。 沈玠吃痛,却没有松开她,反而吻得更深。 漫长的吻结束,迟晚卿双颊红透,头脑发晕,靠在门上喘气。 沈玠看着她磕红的额角,缓声开口:“为什么躲我?” “你容我缓缓。”迟晚卿推开他,一个箭步跨出房门,急慌慌下了楼。 - 林宴舟因为李江湖仗义出手,无论如何都要请他喝酒吃饭,李江湖觉得和林宴舟人不错,也想结识一番,便应承了下来。 二人正往酒楼走着,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闪开!” 伴着一声清喝,一人一马飞掠过林宴舟身侧,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林宴舟被马蹄掀起的灰尘呛得直咳,“什么情况——” 话音还未落,跟着又行过一人一马,同样向城门方向奔去。 林宴舟:“什么情况!” 走在里侧没被波及的李江湖淡定劝解道:“好了好了,消消气。” ----
第34章 迟晚卿和沈玠先后骑马出了城。 两人起初是在官道上,后来迟晚卿下了官道,拐入一片野树林。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马蹄踏过枯叶的声音。 迟晚卿听着身后不断逼近的马蹄声,咬了咬唇,扬鞭加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不到的时候明明很想他,看到他之后第一反应却是想逃,当他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她的退意更是强烈。 也许是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和解释。 她需要冷静,此刻的风能让她冷静。 时值深秋,这片林子虽大,但四下光秃秃的,并无遮挡,沈玠目光紧锁着前方那抹浅色的身影,见她竟加速朝林子尽头的矮山而去。 沈玠握着缰绳的指节收紧,猛夹马腹,同样加快了行进速度。 无论是何季节,山中天气总是复杂多变,也许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不知从哪刮过来一阵风,就会变得乌云密布。 譬如今日,两人进山不久,晴了半日的天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迟晚卿只顾闷头往前,等她回过神停下时才发现已不知身在何处,四周光线渐暗,沈玠也不见了。 马儿喷着鼻息,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动,迟晚卿一手松开缰绳,不动声色地扶向腰间那把短刃的刀柄。 风起,雨接踵而至,一道极细微的树枝断裂声隐没在前方晃动的树影中。 周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暗色犹如逐渐收紧的密网,带着数不清的压抑倾覆而来。 正在这时,银光忽而一闪,无数细长的银针穿透细密的雨幕,瞬息及至迟晚卿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迟晚卿整个人向后弯折下去,身体几乎与马背平行,原本按在刀柄上的指尖收紧,短刃带着潋滟的光骤然出鞘,前击,侧挡,横扫。 银针被悉数打落,马儿却受了惊。 迟晚卿立刻腾空跃起,身体在空中旋了半圈,落地后还未稳住身形,耳畔倏地响起一声低喝:“小心!” 跟着她的肩膀便被骑马赶来沈玠提起,她反应也快,顺着力道侧身翻上沈玠的马,撞进他怀里的同时,她似乎听到一声利刃刺破身体的钝响。 “哧——” -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入夜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 陵州城内。 许是受这场雨的影响,原本热闹的街上空无几人,很是冷清,偶有一两个挑着担经过的商贩,也是步履匆匆,拐进巷子后便不见了踪迹。 主街两侧是百姓安居生活的地方,巷子交错相通,极易迷路,却也是避身的好地方。 一条名为如意的巷子尽头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小院有三进,最里一进,迟晚卿抱膝坐在正屋门口的廊下,面色微白,眉心蹙成一团。 她身上穿的浅色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又因为被雨淋过而显得十分狼狈,但她好像并不在意,只出神地望着地上溅起的雨雾。 雨势渐大,雨声逐渐淹没屋里的声音,却掩不住里面散出的血腥味。 身边不断有人进出,她攥着袖口的手松了又紧,却始终不敢往屋里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有人轻咳。 迟晚卿回过神,看到一身血迹斑驳的林宴舟,忙问道:“他怎么样?” “血止住了。”林宴舟回答。 “那……”迟晚卿抿唇,欲言又止,神色间透着局促。 林宴舟复又解释道:“李兄已经按照我的嘱托去抓药了,等会煎好服下,若能醒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醒来便可无事。” 迟晚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浸了雨汽,显得有些氤氲,片刻后她道:“好。” 衣角掀动,迟晚卿抬起头,林宴舟已经撑伞步入蒙蒙雨幕中。 她提起裙子进了内室。 纱帐垂放着,血腥味弥漫在房间内,让人心尖发颤。 青川见她进来,自觉退到廊下,关好房门。 迟晚卿来到床边,伸手拂开垂落在床前的纱帐。 沈玠安静地躺在床上,俊俏的面孔此刻苍白脆弱,凤眸紧闭,敛起了往日的冷峭与锋芒。 他腰间裹着厚厚的白布,不知道缠了几圈,隐约可见透出的血迹。 疾雨拍打着门和窗,迟晚卿只觉得喉咙发堵。 片刻后,她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床上那人的手。 很凉。 好像怎么也暖不热。 她眼圈愈发红,紧接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都怪我。” “我若不跑,你也不会受伤……” “你突然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我慌了……” 迟晚卿声音发抖。 她怕极了,怕他真的醒不过来,心里一团乱麻。 “其实我躲着你,还有一个原因是,是我在生你的气。”她边说边抽噎。 “但是我现在不生气了……”她哭出声来,“你要是能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夜雨声声,天青色的纱帐被风吹得卷起,她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又像是无意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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