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风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窈娘,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他原本就是因为父母面对颜应祁提议把三女儿嫁过来意动,觉得很难接受,再者,他现在封心锁情,愈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因此便来叔父这里清静,正好准备制科考试。 这个情境之下,窈娘也不可能完全当自己无视人家,说起来也是自家不对,她立马敛祍行礼:“沈公子。” 沈临风虽然现在并不是很想看到颜家人,但是人家问好,他还是依礼回道:“颜姑娘安。” 窈娘心想沈临风是翰林院庶吉士,前途大好,庶吉士五日才休沐一日,便是她哥哥妻子死了,请了几天假治丧,都得马上要到翰林院报道,难道是翰林院出什么事情了吗?她担心哥哥,于是问道:“沈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翰林院提前散馆了吗?” 想起他为何在这儿,沈临风没好气道:“颜姑娘,你说我为何在这儿呢?还不是拜你们颜家所赐。” 窈娘没想到沈临风是因为颜宁馨的事情,居然连翰林院庶吉士都辞掉了,要知道官场上有一句口号就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所有进士如果能进翰林院,那么就有五成的机会入内阁,尤其是沈临风和颜应祁一样,都这么年轻,是朝堂重点培养的人才。 一旦无法正常留馆,那么将来做到人臣之极最多就是尚书,而留馆翰林院,就是将来阁辅之选,这其中差别非常之大。 “沈公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颜家的确也对不起你,我们也都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就真的受不了了啊,庶吉士可是进士上上之选。”窈娘就怕日后传出什么流言,都是颜家害的沈临风仕途受损。 她说完,也为自己喊冤,毕竟现在沈巡抚是沈临风的叔父,万一给自己的外公穿小鞋这可怎么办? “沈公子,其实我也是受我姐姐影响,如今不得不离开京中。” 她很怕沈临风再责问她,没想到沈临风看了她的样子,没有任何怪罪迁怒,反而还解释:“我如今在考制科考试,明年若是得中,就能直接授官。若我得中,依旧能进翰林院的。” 制科? “古往今来,能中制科者也不过三十多人,连韩愈都几次未中。沈公子,你这是……”窈娘原本想说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回翰林院吧,但还是转念道:“你这是胸有成竹,我就先祝你马到成功了。” 沈临风不置可否的点头,指着自己的屋子道:“我一共要写五十篇策论,现下要去写了。” 窈娘哪里还敢拦他,只道:“我也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一步了。” 二人都转身而去,觉得分外尴尬。 窈娘画完画,又按捺住这件事情,装作没事人似的和大家说笑,到回到家中后,才和解氏说起此事。 解氏吓了一跳:“你这傻孩子,你孤身一人,还敢上前和人家说话?万一她迁怒你如何是好?” “什么孤身一人,我带了丫头的。而且我们是正好面对面看到了,难道您让我那么失礼的直接无视别人吗?”窈娘说完,还把中间他们的对话都说了。 解氏听完见沈临风有问必答,这个沈临风有些出乎意料的好管理啊!她丈夫和儿子都是性子颇为桀骜的人,这就是关氏从一进门就和颜景昭不和的原因,若是你不能对他们的意思,那你们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不过,解氏摇头:“这沈临风这么做也太冒险了?若是没考上怎么办?难道就因为一些闲话,就把庶吉士这么好的身份放弃了,太可惜了。” 窈娘倒是对沈临风深有同感:“娘,照您这么说,我和您也不必从京里出来了,反正也不过是别人说几句闲话嘛!殊不知,人言可畏,他若能考上制科,从此宏图大展,别人不会再拿以前的事情说嘴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解氏道。 窈娘又把自己画的画拿出来给解氏看:“您看这里是大雄宝殿,千手观音太难画了,我就没画。” “画的很好啊,对了,怎么今日没见你和陈姑娘一处?平日她不是和你最要好的吗?”解氏还觉得奇怪呢。 窈娘则偷笑道:“娘,您还没看出来啊?” 解氏满头雾水的摇头。 “当然是陈夫人刻意为之啊,陈姐姐若是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和叶姐姐的哥哥一起呢?您想啊,叶姐姐的祖父年事已高,我听叶姐姐说布政使大人这一任做完可能就要告老还乡了,至于叶姐姐的爹只是个九江推官?日后还不是得仰仗岳父。而陈姐姐的爹,虽然现在只是同知,可他也不过四十岁,官运亨通,陈家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陈夫人颇擅长经营,日后陈同知的人脉不就都是叶公子的吗?”窈娘解释。 解氏道:“不对啊,陈夫人不是说留女儿招赘的吗?” 窈娘跺脚:“娘,您实在是太老实了,陈夫人这样说不过是说说罢了,若有好的姑爷,她怎么可能招女婿吗?再者,就陈姐姐的性格,若是寻一户温良之人反而好,若是招赘招到那些魑魅魍魉,恐怕陈家都被吃干抹净了。现在有好的人选,她们怎么会错过。” 解氏暗道不好,这个叶廷高可是她考察的女婿对象,这还没开始考察,居然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她还一直以为陈夫人招赘,还向她打听这叶廷高,不曾想倒是为她人做嫁衣?表面上看女儿似乎天真烂漫,心无城府,交友掏心掏肝,其实她眼明心亮,自己反而技逊一筹。 不,还有更不对劲的事情。 颜应祁为何让她们母女来河南?该不会也是和陈夫人打着一样的主意吧?把窈娘和沈临风凑成堆。
第45章 “这几日,你们都不要随意出门去,如今这贼人有飞檐走壁之能,昨日,祥符县县令的千金被害了,就是被这采花贼害的。”解知府看着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心有余悸。 窈娘不可思议:“采花贼?” 解知府点头,还追加了一句:“岂止是采花贼,还有响马闯破别的府衙,就因为那场水灾,总之现在人人自危,你们若是有想采买的东西,只管吩咐管家。” 解氏有些担忧的看着女儿,她一时冲动要带着女儿出来,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活不下去了。 “窈娘,要不然娘给你爹写信吧?让他派人接咱们回去。”解氏在回房的路上和窈娘商量。 窈娘一听就摆手:“娘,若是只有女儿一人,女儿肯定寝食难安,但是现下我们母女一起,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怕。咱们走的决绝,若就这么回去,这算什么。有采花贼也不怕,我们把刀棍都准备好,再设下机关,让他碰到我们算他倒霉。” 有女儿这番话,解氏顿觉身上也有力气了。 窈娘则正好在家中无事时打一打秋千,或者画画读书,要说无事时读书是最好的。 有手感时,窈娘也帮老姨太太画了一幅画,老姨太太很喜欢窈娘,她喜欢的方式不是那种夸你或者找你一直说话,而是投喂好吃的。 桌上的千层糕还没吃完,老姨太太又做了鱼羹来。 “外祖母,我都不饿呢,娘说让我不能吃那么多。”窈娘悄悄抱怨。 老姨太太道:“你娘啊,就是爱臭美。以前在家就是,她小时候鼻梁塌,她自个儿就每天捏,咦,还别说,真的让她捏成高鼻梁了。你可不用学她,小姑娘家家的,身体好,比什么都强。” 窈娘笑道:“其实我娘也是为了改变我吃零嘴的坏习惯,以前我吃糖,别人给多少我就吃多少,总是牙齿疼呢。” 要说窈娘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叶家和陈家却都在忙了,陈夫人是个下手稳狠准的人,她看的出来叶廷高这个少年绝对非池中之物。而他的婚事掌握在叶老夫人手中,陈夫人听闻叶老夫人素来有咳疾,平日不必别人吩咐就常常送一些不珍贵让人无法退回的礼物,就比如治疗咳疾的药。 现下听闻叶老夫人有湿疹,她又搜罗了好几个方子上门来。 叶廷高那日一眼看中的却另有其人,他问自己的妹妹叶净婉道:“那日我在门口遇见那位穿紫衫的姑娘不知是谁?” 叶净婉是一个当着别人的面不一定会夸人的,但是背后绝对会经常夸奖朋友,她听哥哥提起的姑娘,想了想,不由道:“那位是解知府的外孙女,颜家妹妹,不仅仅琴声悠扬动人,还擅长诗画。” 虽然只有惊鸿一面,但是叶廷高心中却有无限遐思,那位颜姑娘美若神女一样,他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当然希望能够娶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 他也是行动派,私下就和非常疼她的叶老夫人说了,叶老夫人也是见过窈娘一面的,那样的容貌若说不记得很难。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孙儿只见过她一面,这样老成持重的性子就不管不顾的要娶别人。 妲己妹喜这样的女人是会祸国殃民的? 再者,她见过陈淑怡几次,陈夫人是个热心人,如果儿子娶了陈家姑娘,那姑娘温顺腼腆从不生事,陈夫人更会把孙儿视如己出。 还有那位颜姑娘,形容矜贵,举止带着大族气息,听闻她父兄皆在官场,恐怕自己的孙儿还得受委屈? 想到这里叶老夫人就干脆和叶大人说了。 叶大人久经官场,他曾经打探过这解知府的来历,听闻和金陵解家有亲,也许老妻嘴里说的颜姑娘指不定出自金陵颜家?那可是显宦之家啊? 可他素来惧内,叶老夫人比他大三岁,一贯性情泼辣严厉,布政使大人也只好从了。 陈淑怡和叶廷高要定亲的消息传来,有那等嫉妒陈夫人的,悄悄来解氏这里嚼舌根:“我们听说叶公子更中意颜姑娘呢,都是那陈夫人天天跑争出来的。” 解氏倒是不理会:“即便是如此,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私下,解氏倒是和窈娘反省:“陈夫人这样才是做母亲的态度,连布政使的孙儿都争取和自己女儿成亲,娘却不成。” “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不是成与不成,不是因为大姐姐逃婚,咱们家姑娘受到影响吗?”窈娘笑道。 解氏还是很佩服陈夫人的,还是窈娘分析情况:“娘,自古低门嫁女高门娶妇,我祖父是河道总督,父亲是吏部侍郎,我们若能寻到门当户对的就已经不错,压根就不需要如此。您别太为我的事情着急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解氏其实还是压力很大,窈娘只好一直开解她,还是解氏自己想通了,母女二人才恢复如常。 因为同知衙门和知府衙门离的很近,所以窈娘还亲自送了一对同心结过去给陈淑怡,还当面恭贺道:“恭喜陈姐姐喜得一位如意郎君。” 陈淑怡红着脸,又拉窈娘坐下:“她们说就罢了,你也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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