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别跪了。”她看了眼天色,天空已经变暗了“这个时候派你来扫雪,是得罪了管事的人吧。风这么冷,早些进去吧。有人为难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太监也就十四五岁左右,闻言有些意动,却怕自己耽误了差事,一时停步不前。 “去吧,没关系的,”顾芷看了眼他,又道,“正常扫雪是五更,如今地上的雪早就化完了,没你什么事。这样冷的天,当心着凉。” 太监愣了愣,宫中的贵人从来都示他们无物,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们这样的人。他握紧了手中的扫帚,说:“阿芷小娘子您呢,需要奴才为您做些什么吗?” 顾芷仰头笑,眼泪顺着她仰起的弧度摔进发中,“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又有谁能为我做什么呢?” 太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芷哭笑完摆摆手,让他退下。 他便退下了,顾芷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听有人叫她。 “七娘。”霍行止披着雪白大氅,手中拿着鎏金镂空手炉,站在台阶下,后边跟着两个小童,一人手中提着箱笼,一人提着灯笼照路。而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三五个带刀侍卫。 顾芷在一瞬间隐藏住自己所有的神情,抬头笑道:“霍小五,你怎么回来这样晚,我想听你弹琴了。” 说完不等霍行止回答,她走到霍行止身边,催促他赶紧进门,然后又说,“我今天出宫,刚好看到上次你说过的琴谱,明日叫小九给你送来。” 霍行止没有回答,他看见了顾芷的右手,那上面还有水珠滴落,他默默地把手中的火炉放进顾芷手间,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上次在你这里吃了一种好吃的果子,你弹琴的时候让人准备好,我想吃。” 霍行止便看了眼身后提着箱笼的小童,小童提着箱笼飞快的跑走。 “我今天不想去皇后娘娘那里吃饭,不然陛下又要考我学问,你让你的小厨房准备一点我喜欢的。” 没等霍行止动作,提着灯笼的小童便自觉行礼,退了下去。
第23章 “霍小五,今日与弘文馆的学子们讨论的尽兴吗?你不用回答我,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之乎者也。” “今天好累啊,早上练武都没有今天这么累。” “胡笳是不是还呆在自己的寝宫内,没出来?真不知道他如何忍的下去,寝宫有什么好玩的。听说这几日,明月去找他,他连明月也没见。” 顾芷絮絮叨叨了许多事,仿佛要把这辈子的话一次性说完,一个人说了许久。 霍行止静静听着,他本不是话多之人,见顾芷说的起劲便没有插话。却觉得奇怪,平常的顾芷并非这样话多之人。 。。。。。。 顾芷坐在霍行止平常用来小憩的塌椅上,将玉枕饱了起来竖放着,将头抵在上面,一眼不眨的看着霍行止。 霍行止正擦拭古琴上的浮尘,他是喜好音律之人,对琴的养护之事从不假手他人。 十指拨弄琴弦,俏皮欢快的琴音仿佛让人深入一片荷塘,轻盈的船,明媚的花,软嫩的叶,有人站在船,相视而笑。 “这是,小五在练琴?”今日皇帝将皇后娘娘宣到紫宸殿一同用餐,听到从宸佑殿传来的古琴声,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一起听完了一曲。 “小阿芷是在小五那里吧。”皇帝听到一半,突然问皇后。 皇后莞尔一笑,“这首‘鹤沖霄’还是皇帝前些日赐给小五的曲谱吧,没想到这么快就会了。” 皇帝哈哈大笑,“小五对谁都是一副臭脸,冷冰冰的,话也不愿多讲几句,朕深怕他以后讨不到大娘子。”还一个人担忧了好久,每每想到此事,他都食不下咽,怕这个不解风情的竖子,孤单一辈子。“这下他都知道用琴音表达自己的爱意了,哈哈哈,有几分朕当年的风采。” 皇后娘娘没好气的看了眼皇帝,想起当年皇上日日在她家门口弹什么‘凤求凰’、‘长相思’,虽然大梁民风开放,可那段时日无论她走去哪里,都会有人笑着问她与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的事,真真是让人羞恼了许久。皇后转而又笑着说,“正所谓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皇帝心里高兴,对着身后的太监说,“来,给朕添饭,朕心里高兴。” “禀陛下,您今日晚膳已经用了三碗,今早林太医才说过,您这几日要注意膳食,需少食。”赵云不紧不慢的行礼,眼神看着地板,语气平和,在皇帝瞪过来之前又说,“且鹤沖霄的曲意并非人人知晓,这是首冷僻古曲,陛下您也是前几天刚刚得此曲谱的。此曲远不及凤求凰与长相思广为人知,听说阿芷将军上次在教访听曲时,连凤求凰与长相思的来由都能弄混,更何况这首冷僻的鹤沖霄。” 皇帝被赵云噎着说不出话,指着赵云好一会儿,方才骂到“你这竖子。”可他又觉得赵云说的有理,顾芷从不喜欢乐器,可当初崇文馆有明确规定,人人都需选一门乐器作为考试内容,于是顾芷便选了萧,但教过她的夫子,都认为此人无任何音律天赋,纷纷上书给皇帝,让皇帝不要再执着培养顾芷的音乐气息。尤其是教坊的徐供奉,自从教过顾芷后,就放言此生再不收徒。被顾芷知道后,气的她从此在不碰任何与乐律有关的任何事。只怕顾芷真不知道曲意,更别说让顾芷知道小五用琴谱,表达对她有意。 一时之间,皇帝只觉得悲从中来,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的老古板儿子要开窍了,结果他开窍的对象,是个不开窍的音痴。他放下筷子,只觉得胃口一下就没了。 皇后看着皇帝五颜六色的脸,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赵云,笑着挽起皇帝手,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何必杞人忧天,陛下同妾一起去消消食吧。” 赵云亦安静的跟在帝后身后。 顾芷看着霍行止,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偶尔霍行止与顾芷间歇间也会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烛火一明一暗,打在人脸上的光影很是好看。 顾芷盯着霍行止,想要把此时此刻只为她一人弹奏的霍行止永远记在心底。悲伤从心底溢出,她不能耽误他,她也不能让他耽误她。 “霍行止,你怎么这么好。” “只有你。” “我真的舍不得。” “什么?” 舍不得你以后为别人抚琴。 -可前路艰险,我只能放弃你。 舍不得全天下最好的你。 -可马革裹尸,我只能放弃你。 舍不得只对我好的你。 -可血海深仇,我只能放弃你。 舍不得放弃你。 -可我只能放弃你。 第二日,边关告急,胡人大军忽然兵临城下,直取三城,主将张和向京中求援。 紫宸殿中一声怒吼。 “顾芷,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才多大,敢去做边关守将?你不要命了?”皇帝气的将手中的奏折向顾芷砸去,奏折在即将要砸到顾芷时刚好在顾芷身前落下。 顾芷行跪拜大礼,道:“陛下,臣的兄长十四岁就带兵打仗了,臣如今十五岁,自是上得了战场的。” 皇帝道:“呸,那时顾家是什么情形,如今又是什么情形?如今顾家只有你一人,若是你死在战场上,难道你指望着朕去给你收尸?你死了,顾家就彻彻底底没了,朕日后去了九泉之下,如何见你顾家人?” 顾芷道:“顾家祖祖辈辈的命都埋在军中,此刻大梁边境危已,臣身为顾家女,此时不站出来,何时站出来?难道等胡人攻进家门口了在站出来吗?” 皇帝道:“难道这慢大梁,找不出第二个将领,去打胡人?” 顾芷道:“陛下自可以去找其他将领,可没有谁能比臣更合适。” 皇帝气急,道:“这是为何,难道别人带兵就比你差?” 顾芷摇头,道:“因为臣,是顾家人。” 皇帝无言。 有听顾芷道:“如今的主将张和,曾是臣父亲下属,然此人好大喜功,并非什么治军良将,这么多年来边境军毫无长进,就可窥见一二。可边境军在他手中,满打满算也有了十年,若是换个什么都没有的将军去指挥,反而会打破原有的军中局面。但若是臣去,只臣是顾家人这一条,就能令许多边境将士偏向臣。” 皇帝想说出反对的话,可是他突然发现顾芷说的竟全是对的,他反驳不了她。可他只要想起如今顾家,只有顾芷一人,他便觉得难以安眠,他道:“你给朕滚出去,朕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顾芷道:“陛下!” 陛下抬手,一直在一旁的赵云走上前,将顾芷扶起来。 顾芷无奈,只能起身道:“多谢赵公公。” 转身离去之时,又突然回过身,对皇帝行了跪拜大礼,道:“陛下,请您三思,如今没有比臣更好的选择了。” 皇帝拿起一本奏折,使劲往前一扔:“你赶紧给朕滚!” 顾芷默默退了出去。 晚上她去钟粹宫吃饭,皇后娘娘见她食不下咽,放下筷子,道:“瞧你这心神不宁,一顿饭也吃的不欢快。实在是闲的慌,你就去看看明月,胡笳不告而别,此时心中最难受的便是她了。” 自从边境传来胡人攻打的消息,太子立刻派人去胡笳寝宫,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寝宫内只有扮演胡笳的人与一些并不重要的奴仆。 顾芷点点头,盯着皇后娘娘,突然道:“娘娘,阿芷想去边境,您会怪阿芷吗? 皇后娘娘对着阿芷轻轻一笑,伸手摸着顾芷的脸,道:“你自五岁来到我的身边,我将你视为亲女,从小给你最好的教育。读书习字、琴棋书画、朝堂之事、兵法谋略,我都给你找了最好的夫子教导你。这都城中其他小娘子学的东西,我教你,她们不学的东西,我也教你。自你养在我身边之时,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生来性格绵软,不喜政治争斗,也不喜战场杀伐。你虽在我身边耳濡目染长大,可你始终都是顾芷,顾家的七娘,你身上流着顾家人的血,你生来便是属于战场的。我无法阻止你,也不能阻止你。因为顾家一族的兴衰,是时刻悬在你头顶的刀,顾家只有你一人,这种时候,便是你不想去,你骨子里的骄傲也不会允许。所以没关系,我永远不会怪你。” 第三日,皇上仍然没有下旨排哪位将领,朝堂上的争斗声仿佛要将紫宸殿的屋檐掀翻。 顾芷下了值,从绵山军营骑马赶了回来。因为今日崇文馆听学时,她并没有看见二公主明月,于是进了宫门,直奔二公主明月的寝宫。 这时的她还是在军营中的装扮,一身银白色铠甲,配着剑,威风凛凛。 进入明月寝殿时,还把从未看到她这样装扮的宫女太监吓了一跳。 明月穿着就寝时的衣服,面上没有任何妆容,与平常妆容精致、温婉可人的二公主大相径庭,她靠在床沿上,小桌子上还摆放着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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