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堂堂尚书丢了官帽,外祖家急着撇清关系,没过两日便与母亲断绝关系! 而她,从令人艳羡的二品尚书嫡女,一朝沦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以往密友纷纷避而不见,更不必说往日死敌,自然更是落井下石! 如今,整个王家已然在京城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思及这些年宛如透明人般的卑微生活,王袖心胸中便好似燃着一把火。 “那几个宫女处理干净了?” “是。” “把她给我弄醒!”王袖心狠狠道,她要看这位小公主害怕得磕头求饶的模样! 丫鬟打了一盆冷水来,却犹豫道:“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被发现了……” 王袖心冷笑道:“计划不是很周密吗?再说,真出了什么事,楚小姐也会兜着,她那十几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可不想毁在这里。” 这反而是丫鬟更担心的,那位楚小姐虽然瞧起来温和雅正,但不知为何,总叫人心里毛毛的。 还口口声声说,是好心给小姐一个报仇的机会,真是好机会,她怎么不亲自动手? 只是王袖心心里的怨气憋了这么多年,哪里有冷静下来思考的本事。 见丫鬟迟迟不动,索性自己夺过水盆,一用力,尽数浇在苏蕉儿脸上。 夜间冰凉的井水瞬间浸湿了大半的头发与衣裳,冷得她在昏迷之中都下意识蜷缩起来。 片刻,苏蕉儿缓缓睁开眼,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一双浅色绣花鞋映入眼帘,鞋底沾了泥土,绣面也磨损严重,翘起几根线头。 只是还未等她缓过神,那穿着绣花鞋的脚便抬起,不轻不重地踹上她的脸颊。 王袖心心里爽快极了:“小千岁,可还认识我?” 苏蕉儿努力睁大眼,她又怎么认得出来呢,只能努力地护住脸,露出一双盛满惊恐的大眼睛。 王袖心也不急,换了只脚抵在她腰间,感受到那柔软纤细的弧度,毫不心软地踹上去。 苏蕉儿疼得眼泪汪汪,连忙改为捂着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她哭泣的声音极小,像是某种吓破了胆的小动物,王袖心反而觉得不痛快,蹲下身两手掐住她的脖子:“哭吧,哭吧,再不哭就没机会…” “小姐!有人来了!”守门的小丫鬟从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 王袖心猛地起身,拧眉:“不可能!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恐怕宫里才发现不对,怎会这么快!” “不是宫里的人!是周边的百姓!看见咱们前院着火了!来救火的!” “怎么好端端会起火?”王袖心快步走出柴房,果然隐隐听到前院许多人在喊。 ——“有人吗!” ——“你家茅草堆着火了!” 这起火可不是一家的事,万一连绵起来,周围邻居都要遭殃。 小丫鬟慌乱道:“小姐,他们恐怕要闯进来了!” 未免引人注意,这里只有她们三个,且被绑的是个身娇体弱的傻子,一个人就足以看得死死的。 王袖心一皱眉:“慌什么!你在这里看着!采戏,随我出去!” 主仆二人匆匆离开,苏蕉儿终于有喘气的功夫,颤颤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胡乱擦掉脸上混合的眼泪和灰尘,哽咽了一声,仍努力地扶着墙站直。 只是才走了两步,便撞上一道比她高大不了多少的身影。 小丫鬟身后便是紧闭的柴房门,苏蕉儿攥紧脏兮兮的裙摆,尝试张了张嘴,喉咙却被堵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小丫鬟却好似很高兴:“原来你就是小千岁。” 苏蕉儿一愣,呆呆地望着她。 小丫鬟打开了门:“你快走吧,王小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她补充一句,“从后面走,篱笆破了个洞。” 苏蕉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得小丫鬟用手将她往外推。 篱笆那里果然破了一个洞,身材纤细的少女恰好能通过,不过若是仔细瞧上头的断口,便知是近日才有的。 苏蕉儿钻出去,临走却忽然转过身,扒着篱笆急急地想说什么。 她叫什么名字呢,她还不知道这个好朋友的名字。 小丫鬟不敢耽搁,匆忙摆摆手,便小跑着离开。 苏蕉儿眼看着人没了影,只能沿着唯一的路跑,只是跑了没多久,便体力不支,喘着气慢慢走起来。 她望望四周,只觉一片陌生,夜色更浓,草丛中偶尔传出奇怪的虫鸣。 淋湿的衣裳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得入骨。 不知提心吊胆地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主街上,街上摊贩都已归家,留下空旷的荒凉感,好在还有人来往。 北晋是有宵禁的,也就是说,此刻不到戌时,距她失踪还不到一个时辰。 京城治安严良,月黑风高的夜,巡视的卫兵更是丝毫不敢懈怠。 如今代掌京城卫兵的乃是大将军温疏水,治军一向严苛肃正。 苏蕉儿小心躲在阴影处,等到卫兵经过,才跌跌撞撞地上前拦住。 “什么人!” 卫兵一喝,见是个狼狈的小姑娘,为首的什长这才稍微放下戒心:“这位姑娘,拦路做什么?” 苏蕉儿着急地摸了摸脖子,仍是说不出话,急得眼圈发红,只是夜色昏暗,并不明显。 这样云里雾里拉扯了半刻钟,什长略有些失去耐心:“是个哑巴?” 只是想到上个月,因执法粗暴,被上峰罚了两个月俸禄的同僚,他耐着性子问:“会写字吗?” 苏蕉儿点点头,他让其他人先去执行巡视工作,自留下来,向不远处的人家借了纸笔。 没想到这姑娘写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大吃一惊:“你是谁?小千岁?!” 若非宫里刚传出消息,太子殿下带了人马紧急追查小千岁的下落,他恐怕要以为这是骗子! 什长哪想到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原地转了一圈,一拍脑门,将人带到了将军府。 这功劳他怎么敢一个人领,自然是让给顶头上峰!这就是格局! 刘管事见了苏蕉儿,自然一眼认出来,只是没想到下午还娇丽动人的小公主,这会儿已经有些蓬头垢面。 他吩咐门房:“快着人去禀告将军,就说小千岁找到了!” 暖黄色的烛光映照出与平日不一样的前厅,但苏蕉儿知道这里是将军府,是很安全的地方。 她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默默地揉揉眼睛,揉出几滴泪来,混着灰尘,眼睛不免有些疼。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街上能不能纵马的规矩,温疏水快马加鞭,一刻钟的功夫便赶回府上。 “人呢?” 刘管事似乎诧异他回来得这么快,忙道:“在前厅,已经吩咐下人烧热水……” 温疏水却没有听他转述,面如寒霜,大步迈进前厅,一眼便瞧见乖乖坐在那儿的人。 他自己都没发觉,紧蹙的眉心松了一半。 苏蕉儿前后历经波折,又只身走了不知多久,此刻只觉得异常疲惫,耷拉着脑袋,耳朵里嗡嗡的响声一刻不停。 觉察到动静,她才勉强抬起头,发髻散了小半,垂落的发丝胡乱贴在脏兮兮的小脸上。 衣裳已被夜风吹得半干,却显得越发皱巴。 见是温疏水,顿时鼻子一酸,想如平日那般喊他一句,却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温疏水走近,单手捧住她的脸,拇指使了些力气抚过小姑娘的脸颊,擦去那些污垢。 他声音又低又沉:“去哪里了。” 苏蕉儿贴着他的手掌,一直不敢声张的惊惧与委屈终于漫上心头,如小猫般呜咽了一声。 温疏水让她的脑袋抵在自己身前,并不说什么,只是骇人地沉默着,宛如风雨欲来的前夕。 “温大哥,太子殿下得到消息,正在来的路上。” 一道声音骤然打破这静默,宋如歌迈进门,望见厅内动作亲密的二人,不由出声提醒。 苏蕉儿并不是会号啕大哭的人,只是静静掉了会儿眼泪,听见声音,便胡乱擦擦直起身。 门口站着个朱红色罗裙的女子,个子高挑,因而显得气质十分卓越。五官清秀,却在眉间贴了朵花钿,平添几分艳色,让人过目难忘。 触及苏蕉儿的视线,她微微一笑,双手抱胸倚在门框边:“你就是小千岁啊,我叫宋如歌。” 宋如歌一向礼数不周全,将军府里的人对她熟悉,一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注意力都在这位小千岁身上。 苏蕉儿却怔怔望着她腰间的挂饰,是一只由编织红绳串起的金色蝴蝶,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曾经也有一只这样的蝴蝶,只是送给了生病的温将军,即便那是她最喜爱的东西之一。 苏蕉儿转过头,温疏水的腰间压着一块玉玦。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拿出那只小蝴蝶,一次也没有。 她隐约意识到什么,忽然低落起来,抓着温疏水衣摆的手慢慢松开。 刘管事道:“热水备好了。” 温疏水点了几个丫鬟伺候,几个人小心地扶着苏蕉儿离开。 云安殿建了个小汤池,专供小千岁沐浴。将军府显然没有这样奢华的配置,不过在耳房搁了一只大木桶,盛着雾气腾腾的热水。 苏蕉儿任由丫鬟脱了自己的衣裳,沉入热水中,温热包裹着身子,她忍不住半阖上眼,昏昏欲睡。 洗了两遍,便又露出那身白里透红、细腻无暇的娇嫩肌肤。 丫鬟忍不住心里感叹,实在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细皮嫩肉的美人儿,尤其从水里捞出来,晶莹的水珠还滚在肌肤上,显得越发吹弹可破。 府里一时也找不出适合的女子衣裳,只能拿了套身量差不多的丫鬟衣裙:“没穿过的,委屈小千岁先将就一下。” 苏蕉儿垂着眼点点头,丫鬟将她送到先前她午睡过的屋子里,便合上门出去:“奴婢在门外守着,若小千岁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苏蕉儿又困又累,只是哥哥若是来了,定是要接她回宫的,便靠在床边,不知不觉闭了眼,又急忙睁开。 不多时,房门轻响,宋如歌缓步走进来,这是她平常歇的屋子,自然熟悉。 她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也打量着苏蕉儿:“小千岁,温大哥让我来陪你一会儿,他还挺关心您的。” 苏蕉儿不知接什么话,睁开的眼睛不自觉望向她腰间的金蝴蝶。 这确实是她那一只。 宋如歌顺着她的目光,摸到腰间的金蝴蝶,捏着红绳拎起来:“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苏蕉儿抿了抿唇,手指向自己。 这曾经是她的小蝴蝶。 宋如歌一愣,轻快地甩着红绳,小蝴蝶在空中飞起来,她为难道:“你想要啊?可这是我问温大哥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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