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却惊讶万分,着人细细的打听了一番,才知赶月居是真的在清理东西,遂庆幸不已,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这么好的姻缘被搅和,宁离的存在不仅是隔应谢妙瑛,也隔应她,一个没什么出身无父无母的女郎,怎陪的上她身居高位的儿子。 人都要走了,再计较这些也没有意思了,岑氏假意去劝了劝,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忿忿叱骂了两声回了容烟阁没再搭理。 宁离背着包袱走的时候天色刚刚破晓,她只迷糊了半夜,其余的时候皆在收拢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在清点,免得离开后叫岑氏或者孟令臻又说她拿着带着孟府的东西。 昨日说好了,方叔要来接她,一大早便候在了孟府门前,好事的下人嘀嘀咕咕的说起她被赶出来了,宁离也懒得去解释,方叔帮忙把她搬上了箱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萧瑟的大门。 到底是养了小九娘这么多年的人家,竟连送行也没有,可见小九娘在这儿受了什么样的白眼和排挤。 “走吧。”方叔应了声,载着宁离和阿喜回了银月巷。 孟老太太在今晨晨昏定省没有发现宁离的身影,这副目无尊长的做派直接点燃了她的怒火,她重重地拍着桌子:“把人给我叫过来,传家法,这次要狠狠的给我打,这小蹄子简直要翻天,真当孟府是她娘家不成,前几日的祸事还没吃够苦头,这几日便又成了老样子。” 她沧桑的脸上满是怒意,孟令臻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戏,岑氏却小心翼翼的提醒:“母亲,宁离已经走了。” 孟老太太的怒火还没发出来便被浇灭了,她蹙眉着问:“走?去哪儿了?回普华寺了?” “不是,似是说京城内还有家人在,便回家了。” 孟令臻诧异不已:“母亲,她当真走了?不会又是在耍什么心机罢,莫不是以为自己闯出了这样大的祸事投机取巧的想叫兄长怜惜?” “真走了,赶月居已经搬空了。”周氏淡淡道。 连赶月居都已经搬空了,看来是彻底离开了,在座的人除了周氏都喜意浮面。 走了好,孟令臻说不出的快意,这个扫把星总算离开了,再也不用碍她的眼了,就是少了个出气筒,这日子又要回到以前无趣的时候了。 孟老太太却五味杂陈,她真没想到宁离会走,这么多年了,她哪儿来的家人,当初宁絮的那些穷亲戚以宁絮之死讹上他们,全都被他们给钱打发走了,哪儿来的家人,那是她的家人,那孟府便什么也不是了。 到头来,还是养了个白眼狼。 气得孟老太太连早膳都没吃下。 孟岁檀回府的时候习惯性的问怀泉:“宁离可吃饭了?看好那些下人别叫他们手脚不干净。”怀泉欲言又止:“主子,宁小娘子今晨就走了。” 走了?孟岁檀脚步一滞,静默了半响,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怀泉无端觉得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他一向克制,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 孟岁檀本打算回参横居,脚步却鬼使神差的拐向了赶月居。 短短一日,赶月居已经落了锁,荒无人烟。 他蹙着眉:“谁锁的门。” “回主子,是大夫人让锁的。”怀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就算宁离走了,她还是孟府的二娘子,若是日后来省亲,也还是要住,打开。”他不容置疑道。 “是。”,怀泉匆匆向管事的要来了钥匙,打开了院门。 孟岁檀缓步进了里面,那颗枯枝断叶的玉兰树还载在院子里,上面覆了一层薄雪,他又进了屋,屋内干净整洁,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除了桌子上摆着的小箱子 他上前打开,发觉里面是一些月银,他怔了怔,他以为又是给他留的“债”。 “主子,这大约是宁小娘子回来这些月的月银,小娘子大约是一个子儿未动,全都留了下来。”,怀泉不动声色的数了一番,恰好有两个月的银子。 刚升起来的一丝怒意旋之破灭,只余惊诧:“她不动月银,如何过活。” “刚去她祖父家,身上又没有傍身的银子,岂不惹人欺负?”孟大人习惯性的把人往坏处想,她又如何得知这么多年这些师兄均对她是好意,万一居心不良。 孟岁檀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声音听不出喜怒:“去着人把那些银票和铺子送回去,再往银月巷送五百两银子,就说是孟府……我给二娘子傍身用的钱财。” 怀泉神思复杂的领命退下,照他来看,宁小娘子还真不一定会收。 宁离回了银月巷,寂寥的徐府热闹起来,曲成萧磕着瓜子本打算指挥着下人们给小九娘搬东西,结果只空荡荡的回来了一辆马车,外加一个破旧箱笼,师兄几人傻了眼。 但看宁离自若的神情,便把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阿喜下了马车,仰头看着阔气的府邸,震惊的张大了嘴,她是孟府的家生子,但从小就跟着宁离,寺庙那三年都没有放弃过,但也不清楚宁离以前的事,低声同她说:“女郎,这儿好气派。” 方叔看着阿喜傻呆呆的憨样儿,留了个心眼拉着宁离问:“这女娃可靠谱?” “靠谱,放心吧方叔,阿喜是自小跟着我的,人虽笨了些,但是很忠心的。” 方叔一眼难尽的看着阿喜端着一盆饭吃的喷香,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又给她添了一勺饭的间隙,犹豫的眼神递给了宁离。 宁离:…… “方叔你别误会,我自小食量大,跟在女郎身边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呢。”,阿喜脸颊塞得鼓鼓,她的大食量时常被孟府的人笑话,没人愿意要她,是宁离看她被人欺负才要了过去。 “聂师兄,方叔,你们可知道,当年我爹爹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惹得师父发怒吗?”重聚后,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曲成萧还有事情忙便先回去了。 聂青澜和方叔对视一眼,“当年师父一直不喜门下弟子进京做官,也下了死命令,不许为皇室和达官贵族侍服,但你父亲年轻气盛时和师父顶撞,颇有一番意气,后来不顾师父的阻拦进京考入了画院成为了画学正,后来又为皇子们教授画学六科。”聂青澜提起这些事陷入了回忆。 “那时你父亲尚且年轻,意气风发,中途有一次回来一身官服同师父说,瞧,我成功了,没有给师父丢脸,那时师父虽没有完全气消,也没再给他摆脸色,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你爹爹被削官了。” 宁离听到了这儿,不自觉瞪圆了眼睛,失声:“削官?” 这是犯了什么大事,要这般严重。 “是,因着倒卖宫廷画触怒了圣上,幸而还没倒卖就被发现了,圣上心软,念有贼心没贼胆,削官赶出了皇宫,永不录用,如此,你父亲的仕途也算是毁的一干二净。”聂青澜叹了一口气。 竟然……是这样,宁离久久不能回神。 “师父气急了,也没有听师兄解释,便一气之下把人逐出了师门,扬言没有这个弟子。” “我不相信我爹爹会做这种事。”宁离思索良久,笃定道。 “自然,我也不信,我们都不信,所以师父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带着我们进了京,只是哪怕我们师兄弟几人进了画院,也已经是几年后了,那年的事情已经被掩盖的一干二净,这些年查出来的东西也乏陈可善。” “师兄可查出什么了?”宁离急急问。 “圣上每年要去帝王庙中祭祀,那一年寺庙修缮师兄正好在其中,负责修缮还复壁画,此事出来没多久,你爹爹就被削官了,那时修缮寺庙的主负责任是庸王,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聂青澜有些汗颜,他们四个人竟也没查出多少有用的事。 宁离点了点头,随后她陷入了沉思,“我记得画院女郎也可以考……” 聂青澜和方叔吃了一惊:“小九娘莫不是有了心思?” “画院本就不属于参政机构,除去画院还有绣院,琴姝坊,后者女郎较多,画院也不是没有,只是就算小九娘有查往事的心思,也大概率接触不到修缮寺庙这样的事务。” 宁离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聂青澜:“事在人为,先进去了再说。” “小九有这样的心思也不乏为一件好事,有你们师兄几人照看,就当是寻个乐子做,也省的在家中无趣。”方叔笑得和蔼,显然是认为宁离只是一时上头,日后是吃不了苦定会回来的。 再者,画院录取画学生也是需要考核的,宁离能不能过不就是聂青澜他们一句话的事儿吗?方叔想的简单。 宁离没有再去辩解,她知道只有付诸行动真的去做了才能打破他们的固有想法。 她更想循着爹爹的脚印,还爹爹一个清白。 “所以,我阿娘也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她低声喃喃,也是,这么大的负担背在身上,高氏确实很难,她无处可去,只能带着她回爹爹的老家,遭受白眼,一个寡妇不知道多难。 她只是自私了一点。 “你娘实在是太过分了,把你就这么扔下,自己去过什么劳什子好日子。”方叔忿忿叱骂。 “她其实挺不容易的,我已经不怪她了,她对我……还是挺好的。”宁离又心软了,她就是这样,很不容易记仇,对她好的人她每一个都很珍惜,哪怕是一点点好,都会被她记很久。 聂青澜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只要小九娘想做,师兄们都会支持,师父也会支持。” “方叔、聂大人,外面有人来了,说是孟府的人。”,一名小厮跑了进来,急吼吼的说。 宁离一愣,孟府的人? 方叔脸色淡了下来:“他们来做什么?” “您瞧便知道了。”,小厮欲言又止。 一行人来到大门前,门外,围着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怀泉领着小厮抬着一个箱子,静候在门外,看见宁离出了门,他笑脸迎了上去。 “宁小娘子安好。” 宁离神色淡淡,蹙眉看着这一派架势,“可有什么事情?” 怀泉让开了路,“小娘子,这里是您昨日的全部银票,主子并不需要,还有五百两银子,是主子特意叫奴才送来给您傍身用的。” 这一举措着实让宁离始料未及,她已经离开了孟府,二人已经没有了干系,孟岁檀却突然让人给她送了五百两银子,宁离眸中浮上了警惕。 她不得不多想,叫她离开是孟岁檀潜藏的心思,现在应该很高兴才是,却叫人送来了五百两银子,还把她留下的钱还了回来。 宁离疏离又客气的道:“没有这个必要,你回去吧,我不会收的。” 聂青澜也一言难尽:“家师虽不说像孟大人这般身居高位,但也算富垺陶白,孟大人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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