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她匆匆别开他的视线,想离开。 却被孟岁檀伸手撑在墙上拦住,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她的耳畔,颇为咬牙切齿的问:“跑什么,你与他何时开始的。” 她一恼,气红了脸:“关、关你何时,孟大人怎的这般闲,都管起旁人的感情之事了。” 孟岁檀的眸子愈发的暗,硬生生压下了滔天的醋意,喉头气得发哽。 “就非得是他?”他别过了头,平复暴怒的心情。 宁离瞪圆了眼睛,仰着头宛如一只气炸了的小猫,护短的样子瞧得他心里头更憋闷。 她曾那般在意他,撒娇般喊阿兄时的模样深深映在脑海中,他过于迟钝,不通情爱,错过了很多,亦做错了事,所以她移情别恋这般干脆。 大约是他气怒时压迫太盛,宁离到底不敢同他太过张狂,她还记得二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忍了忍再次强调:“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大人无关。” “别生气。”看着她害怕躲避他的样子,孟岁檀又不可控的心软,他放缓了声音,克制住脾气,翻滚的醋意生生被压缩,藏在了一角。 宁离冷静下后听到了他低绻的哄诱,嘲讽达到了顶峰。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宁离突然没头没脑的说。 “你说,我们永远不可能。” “你说,宁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 “你说,我勾引你,不知羞耻。” 字字句句砸在了他的心扉,深幽的眸中痛苦一闪而过。 “怎么,你都忘了?什么时候孟大人说过的话这么不值一提。”覆在她面前的身躯骤然一僵,死死地绷着,宁离顺势推开了他。 “你说你后悔了,我不信,从前痴心喜欢你的皎皎你不要,如今对着不喜欢你的皎皎说后悔。”宁离咬着唇瓣,眼眶泛红。 她曾经那么炙热的、全心全意的喜欢他,付出了尊严,付出了脸面,到最后只是一厢情愿,其中的痛苦她当然知道,现在告诉她孟岁檀后悔了。 可惜已经晚了。 孟岁檀忍得青筋暴起,半响:“是我的错。” 正如他当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她如今也不明白曾经遥远的东西竟如此唾手可得。 可惜她不想要了。 孟岁檀的眸中闪烁着挽留和期冀,宁离当做没看见,情绪很平静,指尖扣着墙壁:“我好不容易有了爱我的亲人,我现在很满足,以前我把所有的依赖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是我没有看清楚,孟岁檀,很痛的,你也别……喜欢我。”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很小声,没有去看他的神情,随即推开了他,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飞速的跑了开,逃跑的模样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孟岁檀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去追,二人间的事总是这般猝不及防,他们错过了很多,他有很多很多后悔的地方,他想一件件补偿。 给她一些时间去接受。 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就算日后她会是别人的妻,他也……夺得了,这话太霸道也太专横,会把人吓跑,孟岁檀告诫自己,不能这样。 孟岁檀压下了眸中的阴鸷,矗立发怔,二人间的事总是那般突然,譬如方才他是想寻一个更好的时机,告诉她她的心意,却还是没有做到。 他已经很克制的收敛了本性,但他看到她靠近旁的男子,便无法自控。 他立于殿门外,微冷的风卷起纯白的梨花,饮过汤药的唇齿间苦涩味愈发浓郁,经久不散,这样的涩味让他的鼻端、四肢都浸润,苦的发麻。 梨花垂落在他的肩颈处,从前唾手可得的感情如今离自己远去,他们中间隔了三年,整整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月,多少个春去秋来,那些慕艾和执拗再痴然也被磨平。 宁离跑的太快,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聂青澜,聂青澜扶着她:“怎么了,跑的这么快,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我就是没看路。”她含糊道。 聂青澜不疑有他,提醒了她两句就去描画了,宁离也系好了襻膊,云黛把笔递给了她。 一上午,她都有些神色郁郁,不是发呆就是走神,云黛提醒了她好几次,险些画笔戳错地方。 她强迫自己专心,正殿顶上的画因太高,更易受潮,掉色程度比四面还要严重,众人搬来了几架梯子,学生们踩在上头手上端着颜料全神贯注的描。 宁离看着眼前的木梯,梯子似是一节节台阶,稳当宽阔,但她仍然有惧意,想着若是掉下来怎么才能不痛。 当踩上最后一节时,她小心翼翼地往下看了眼,头脑晕一晕,倏然脚晃了晃,她吓得赶紧稳住,咽了咽喉头,下头并未有人察觉,宁离只得尽力不去看,抬着头补色。 不知过了许久,她胳膊酸涩,却不敢动,汗珠沿着鬓角滑落。 “小心些。”魔音一样的声音又响起,宁离脚下一晃,险些跌了下去,她颤颤的往下看,发觉孟岁檀在扶着她的木梯,脸上神情微蹙,一脸担忧。 她没有理会,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让自己陷入专注,她开始有些后悔,早知道那时孟岁檀把她刷下去她便不来了。 她下来时小心翼翼,孟岁檀就在身旁护着她,这般模样叫无数官吏和学生侧目而视,窃窃私语声顿起。 云黛偷偷的瞄一眼,又收回目光,身边的学生拐了拐了她的胳膊,酸溜溜道:“唉,你瞧,连少傅大人都难过美人关。” 云黛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跟她说话的人叫江升,嘴上说着不屑与宁离交际,实则总是暗戳戳的打听人家,云黛烦他烦的要命。 “同僚之间的关心罢了,不过这孟少傅听闻刚与未婚妻退婚,便这般高调,岂不将宁离推到众矢之的?”江升摩挲着下巴,有些义愤填膺。 “切,小人之心,宁离是孟少傅的表妹,先前曾在孟府借住过许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道貌岸然。”云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果然,江升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宁离下了木梯,她疏离的避开了距离,身躯僵硬的抱着东西逃走了。 孟岁檀已经习惯了她现在这样对他,命人把木梯加固后沉默离开了。 因着那日无意偷听到庸王和谢昶的对话,孟岁檀亲自盯手,包括工部的差事。 朝中很快便派来了新的官吏接过了谢昶的担子,宁离随众人接见新的官员,在瞧见是宿谦后诧异了一瞬,孟岁檀简单绍介,宿谦温和一笑:“诸位赐教。” 人员散去后,宁离想了想,还是抬脚过去:“宿谦阿兄。”宿谦故意才刚“看见”她,惊讶恰到好处:“皎皎?你怎的在这儿。” “是,我随画院的学生到此。” 宿谦与她并肩而行:“嗯,早先便听闻母亲说你拿了魁首,恭喜你了,日后仕途高升,保不准越来越好。” 宁离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宿谦兄长谬赞,我年岁小,不敢肖想,对了,我母亲他们还好?上次还同宿朗说下次再来便指点一下他的丹青,可是读书太忙?许久也未见。” “是了,最近被我父亲拘着读书,确实已经许久未出来,不过你若是想瞧,上府去便是。”他不动声色道。 “还是算了,待阿朗有时间再说罢。” 孟岁檀瞧见二人凑在了一处说着什么,无意识的便想皱起眉头,怀泉提醒了他一句:“主子,还有太子殿下的差事未处理。”他才生生止住了上前的打算。 顶着郁郁的面色拂袖离开了。 翻看文书的间隙,他不可避免心浮气躁,他脾气本就差,肃日须饮汤药的同时还配了许多凝神静气的药丸,大夫建议他不要总是扎头公务,太子近臣并不止他一个。 近臣确实不止他一个,但有手腕儿的没几个,能和庸王对打的更没几个,大夫看他冥顽不灵,又寻来什么清心诀静心咒。 没甚用处。 怀泉几番欲言又止,只得拿公务转移他的注意:“主子,圣上要给太子殿下选妃,这太子妃一敲定,就得同府上开始来往交际了,可瞧着殿下并未有什么可心的女郎。” “圣上刚把谢妙瑛许给庸王做侧妃,原本定好的太子妃恐怕要重新斟酌,从武将中看,大约是定北侯家的女郎,定北侯掌兵权,为人刚直,听闻他家的女郎早先便开始相看人家,此番大抵不会多久便会赐婚。” 看见他气性消了不少,怀泉松了口气。 三日后,正是下值的时辰,宁离和云黛一同在正殿洒扫清理,云黛不似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反而心不在焉,宁离好奇的紧,便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想什么呢?” 云黛吓了一跳,看着凑上来精致的小脸,有些纠结,回想起那日晚上的情景,又想到这些日子宁离的反应,不免有些困惑:“你同我说过那孟少傅是你的表兄,那为何你们二人的关系瞧着并不亲近,反倒是生分的很。” 宁离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确实如此,我们二人并不大熟。” 云黛听她这样说,登时明白了,原来孟少傅是单恋,她吃惊又感慨,原来再如神仙一般的郎君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不过她瞧宁离,确实有这样被慕艾的姿色。 她从头到脚精巧秩丽,哪怕厮混于各色矿石颜料中,秾丽的色彩相衬让她总如雪莲一般纯净冷白,一双黑如晶石的笑眼像月牙一般,朱唇稍稍一抿,顾盼生辉的笑意便溢了出来。 瘦弱的身躯包裹在青色的素纱圆领衣袍中,走路在无人时总是蹦着的。 连她都忍不住瞧眼,可别说孟少傅了。 “唉,你们怎么还没走。”一名画学生路过殿门头探进来说,看见宁离后眼都睁圆了:“等会儿。” 他喝了一声,把二人都吓住了。 “怎……怎么了。”云黛结结巴巴说。 “美人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计。”那学生献殷勤似的奔过来抢了她的扫帚,“我来,我来。” 宁离争夺不过便由他去了,云黛耸耸肩,自进入画院后便不断有这样的事发生,她已经习惯了。 “皎皎。”聂青澜从后殿走近,鸦青色的官袍上沾了不少颜料。 “师兄。”她立马走近,聂青澜看了眼献殷勤的学生,有些无言,“走罢,去吃饭。” 三人相伴离开,留下了那一个学生冷飕飕的独自面对这些牌位佛像。 刚出了门,宁离便被怀泉拦住。 “小宁大人,孟大人有事唤您,还请您随小的走一趟。”怀泉恭恭敬敬的说。 聂青澜顿了顿,看了宁离一眼,好声好气的问:“有何事须得唤她去。” “恕小的无法告知。” 宁离蹙了蹙眉,大庭广众下,人来人往,她推拒不得,便说:“师兄,你和云黛先去,我随后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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