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澜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依他所瞧,孟岁檀不过是还没死心宁离回孟府,但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确定,宁离不会回去了,即便孟岁檀再巧舌如簧,也不会改变。 他若愿意,那便一次次碰壁。 故而他放心的点了点头,同云黛离开了。 宁离追问怀泉:“他在何处?寻我做甚?”一连串的追问怀泉有些猝不及防,“娘子,主子在值房,寻您自然是有事,小的也不知道。” 值房?宁离生了警惕,“方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好拒绝,你这便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我……我去不得。” 怀泉无奈,暗道主子果然对宁娘子颇为了解:“主子说,您若不去,他便来寻您,大约娘子是不想叫聂大人和曲大人知晓的。” 果然,宁离眉头拧了起来,暗想,总是这般霸道:“知道了。” 怀泉松了口气,牵引着宁离去了值房。 值房原是专门给孟岁檀和谢昶留出来的,谢昶离开后,宿谦便般了进去,宁离看了一眼对面,屋子里瞧着并没有人影。 “在看什么?”孟岁檀出了屋门。 宁离平时总带着笑意的眼平淡无波,满是防备:“大人唤我过来做甚。” “进来。”他让开了身,挺拔如翠竹的身形看起来高不可攀,宁离有时觉得他是多面的,时而漠然,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时而又癫狂霸道,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时而又高不可攀,与红尘的俗人不一样。 “大人有事就在这儿说罢。”她看了眼值房,想起了上次被他抱来的情景,浑身都不大舒服。 “唤你来吃饭罢了,小宁大人可能赏脸。”他看穿了她的警惕,好声好气道。 吃饭?宁离不大信,好端端的吃饭做甚。 “不必了,师兄们还在等我,膳房给吏员准备了饭食,就不劳大人操心了。”她客客气气的拒绝。 “进屋,我有事和你谈。”他又神色淡淡说。 他没在跟她僵持,率先进了屋,宁离看他正色的模样忍了忍,专门回身看了眼来时路,被两个侍卫外加怀泉给堵着,很好,若是跑,还不大能跑的了。 来都来了,她自暴自弃的进了屋。 圆桌上确实摆着不少珍馐,且有不少都是她喜欢的菜,能在宗庙中弄来这么多的菜,饶是宁离也愣了一下。 愣神间他已经入了座,看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有耐心的同她僵持。 宁离入了座,局促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膳房的膳食粗粝,虽能裹腹,却没什么滋味,孟岁檀给她添了饭食,推到了她面前。 “尝尝,都是你喜欢的。”他淡淡道。 “你在寺庙三年身子养的并不好,寒气下注,每月……腹痛,手脚冰凉,原是不适合来的,但我既应承了你,便也要对你负责。” 他神色坦然,像是做惯了这些事。 宁离听懂了他的意思,言外之意他能让她来也能让她走,冒头的想激奋的反抗倏然被浇灭,但她仍旧不满:“你莫觉得你做这些事我便会……” 孟岁檀看她那拉着脸却没办法的模样,眸中染上一丝笑意。 他伸手揭开了汤盅,盛了一勺燕窝,握着碗沿的手背筋骨分明,放在了她面前:“把燕窝喝掉。” “大人刚才说有事和我商议,什么事?”她从碗间抬起头,眉眼娇憨。 “商议你的心上人一事。” 宁离脸色显而易见的一僵,不明所以:“这有何商议。” 他低头放下筷子:“你既寻得心上人,我也……放心了。”他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自你从普华寺回来后,我一直同你疏远,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如今,若是可以,我们仍旧如兄妹一般,可好?” 他卑劣的撒谎,只为求的她身侧之位。 先是后悔要补偿,然后是喜欢,现在又说兄妹,宁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了,迟疑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对我没有别的意思?” “嗯,先前是我冒犯了。”孟岁檀沉默半响,“你已有心上人,我做不出那棒打鸳鸯的事,若是可以,便还是以兄长的身份对你好。” 宁离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孟岁檀性子高傲,她那样……打他的脸,他定然是不会再拉下脸面有这样的心思。 “不必了,你我身份差距过大,宁离怎好以兄妹之名相称。”她委婉的拒绝。 “你小时候吃坏了肚子,吐了一身,是我帮你换的外裳,还有下值后总带你爱吃的糕点,你贪凉,总是腹痛,也是我一整夜都不睡揉着你的腹部。”他直直看她,眸中闪过一丝歉疚,开始打感情牌。 宁离彻底愣住,这些她当然都记得,只是她以为他都不记得了。 沉默了半响,她说:“孟大人,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孟祭酒承蒙我爹爹相救,救命的恩情,你们把我养大,原是已了,多的我也不想再计较,我也说过既做了同僚,便不想太过针锋相对,你既这般,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事儿,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何必当真。 孟岁檀闻言眉目舒展,连心情都畅快了不少,便不免又想试探:“你的那位虞师兄看来待你很好。” “自然,虞师兄待我是极好的。”说到这个,她神色柔和,满面的信任和有恃无恐。 实则她心虚的厉害,信任只是出于对虞少渊的人品,有恃无恐则是对于二人师兄妹的关系,但她也是一时把他拿来作挡箭牌,待回去后还是要告知一番,继而询问他是否有心悦之人,以及后续该如何圆回去。 见她如此,孟岁檀满腹的酸意,后悔自己给自己捅刀子,但他铺的路还没走完,便克制住,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你便更不必在意了,我对你好,你受着便是,又不会耽误什么,还是说你怕我对你太好,你会背叛你的虞师兄。” 他谆谆引诱,唇舌间的一言一语皆在设下种种圈套,他是狼,是鹰,有无数的耐心去蛰伏他的猎物,旁人的又如何,抢过来便是自己的。 “怎么可能,你和我虞师兄……不是一回事儿。”她别过脸,有些狐疑,这人在说什么怪话。 “那你怕什么。”他施施然的又往她碗中添了一勺燕窝。 宁离的气彻底发不出来:“我没怕。” 说完端起了碗把燕窝吃干净,孟岁檀隐隐含笑,心头的郁色一扫而空,他也低头喝燕窝,燕窝是大补,本不适合他,但,微尝两口又何妨。 宁离回到自己的值房,云黛问她孟少傅寻她有何事,她纠结了一会儿,便如实相告。 “什么?他竟……这样说。”云黛满目不可置信,宁离也无奈的紧:“嗯,不过你别担心,他这样的人,越违逆,越强硬,只要顺着他,不出几日便会离开。” 云黛神色更复杂,他哪儿是补偿啊,他分明是不怀好意,看着宁离单纯的模样,云黛赶紧说:“你别信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不怀好意,对,就是不怀好意。” “有何不怀好意?” “他……说不定是看上你了。”云黛觉得这话太过粗鄙,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宁离,还是豁出体面,表明意思。 “不可能。”宁离说这话不免有些心虚。 “怎么不可能。”云黛急了。 “你不知道,他是绝不可能喜欢我的。”宁离徐徐提起往事,只隐去了无法叫旁人知晓的那一事,云黛越听越觉心绪复杂。 “那……后悔也不无可能。”她小声说,宁离听到了,神情一阵发愣 “就算后悔,我们也已经错过了。”宁离低垂着头喃喃。
第41章 几日后,工部协助孟岁檀调查投毒事,有了些许眉目,那矿石只是下面的吏员在搬弄时不小心搞混,并非有意,孟岁檀和宁离却清楚,这大约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孟岁檀亲去审问,那吏员已被折磨的血肉模糊,不知是屈打成招还是以性命胁迫,话都说不清楚,只剩一口气。 工部侍郎在旁弓着身子候着,看不清脸色,孟岁檀便又说去他们为画院搬矿的库房瞧一瞧。 “大人请进,这儿一般都会分批放,有毒之物皆会被辨别出来,但有时太过忙,人员匮乏,可能会造成混乱。”侍郎孙度赔笑着说。 孟岁檀伸手挥开了粉尘,肃沉眸色扫过灰暗的库房,便上前想拿手触碰。 “大人还是莫要触碰,免得脏了大人的手。” 孟岁檀收回手,转身离开了库房,谢妙瑛一事成功挑起了圣上对谢昶的戒备。 他倒是想起了一事,谢昶年轻时也不过一介寒门,而当时的阁老乃是舒家家主,虽舒家早已淡出了圣上的视线,地位却仍举重若轻。 皆是因舒老太爷为三朝宰辅,死后入太庙,哪怕如今的舒家不那么鼎盛,舒贵妃却仍旧可以凭着母家屹立不倒。 圣上虽忌惮庸王和舒贵妃,但因二人乖觉警惕,倒也没有加以防备。 他若是没记错谢昶是由舒阁老提携,当年谢昶和舒贵妃也是有一段情谊,他倒是可以从这一条线入手,扳倒谢昶,庸王也相当于折了一条羽翼。 他掐着时辰回了宗庙,路上恰好路过关元斋,略一思衬便买了宁离爱吃的芙蓉酥,路遇不少吏员同他见礼,他眉眼舒展,显而易见的颇为愉悦。 绕过正殿正好见宁离与云黛二人后门蹲在门槛处,捧着一包点心在吃,他脚步一顿,笑意缓缓敛尽。 “膳房的饭菜太腻味了,成日就是那些花样,听闻关元斋这芙蓉酥颇受欢迎,我一直因着差事没空去呢。”云黛颊边塞得满满。 “那今日恰好我虞师兄送了来,你多吃点。”宁离大方的分给她。 “你那位虞师兄人可真好。”云黛得出这样一句。 隐在殿门后的孟岁檀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二人的话,垂在身侧的手微蜷,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纸包,略一沉吟,旋即转身离去。 晚些时候宁离又被怀泉“请”去了值房,孟岁檀端坐在桌前,宁离入门后脚步微顿,被满桌的纸包惊得微愣。 孟岁檀像是没看到她震惊疑惑的表情,云淡风轻:“坐。” “这些是……”宁离看着花花样样的点心,迟疑落座。 他拨了拨纸包:“给你买的。” 宁离有些无语,这么多,这是把点心铺子都搬空了吧,她何时说过想吃了。 “太多了,真的不用。”她勉强道,有些坐立不安。 “不多,慢慢吃。”他把芙蓉酥挪得远了些,“关元斋新出的椰青圆子和青梅饮子,尝尝。” “若是吃不完带回去和同窗分一分,或者给你那两位师兄也带一些。”他施施然抬手饮茶。 他不管不顾的送过来让宁离着实很难办,孟岁檀大约是好意,还捎带了她的师兄,这让她确实不知该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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