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祭还算和气,规矩的把他迎了进来,岑氏分外不悦,但也不敢表露。 “今日府上大喜,本王也来凑个热闹,顺便送一份贺礼,祭酒大人应当不会介意罢。”庸王懒散的说。 “自然不会,殿下哪儿的话,您莅临寒舍自然是蓬荜生辉。” “少傅大人何在?”庸王四处瞧。 “回殿下,岁檀还在宫中,大抵会晚些回来。” 庸王看起来很遗憾,宁离生怕她看见自己,低着头拼命的喝茶,结果身旁骤然落座了一个身影。 谢妙瑛同卢夫人点了点头,转头和宁离说话:“宁离妹妹怎的也不过去和他们玩儿投壶捶丸,不闷得慌吗?” 宁离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不闷,挺好。” 她笑意敷衍,想着法子要把她打发走。 突然,谢妙瑛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酒壶,那一壶酒都恰好落在了宁离身上。 宁离:…… “对不起,妹妹。”谢妙瑛装作惊慌失措,给宁离擦衣裙,濡湿的衣裙不舒服的贴在腿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不难闻,却让人沉醉。 宁离把她的手摁住,冷着脸:“你最好离我远些。” 谢妙瑛脸色一僵:“我只是想说……妹妹衣裙脏了,不若去后院换一身,这样见客,于名声不好。” 宁离不想去也不行,如她所说,她还真不能顶着满身酒液一直坐到下午,明日她酒蒙子的谣言就传了出去。 “劳谢娘子关心,我去换一趟衣服。”她睨了她一眼,淡淡道。
第39章 宁离起身由侍女牵引着去往后院儿,步伐生风,裙裾如莲花一般绽开,谢妙瑛眼看着她进了后院,神色冷了下来,庸王对她有意,这就不能怪她了。 她抬起手腕,把杯中的酒饮尽,身边穿梭在人群中放置酒壶的人悄无声息隐去了踪迹。 大约过了好一会儿,谢妙瑛起身去往后院儿,她得确保宁离进了屋。 行至玲珑阁郎前,她隐于月洞门后,谢妙瑛开始感觉到脑袋有些发晕,她刚想甩脑袋却眼前倏然一黑,身子沉沉,在她将将要倒下的那一刻,身旁有一婢女闪身扶住了她,掩饰般的把她带走了。 宁离瞧着那婢女把谢妙瑛放在宾客小憩的玲珑阁内,便问:“这药效多久?” 婢女俨然是怀泉吩咐的,方便出现在人群中:“一刻钟。” 在庸王出现的那一刻她本来还没有多想,直到谢妙瑛打翻了酒水在她身上,她便有所怀疑,直到怀泉扮作婢女出现同她说:“将计就计。” 宁离眸色微冷,是你要先算计我的。 她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便被突然出现的怀泉给拦住了。 “娘子,您裙裾湿了,这边请。”他手臂向南示意,宁离摇摇头:“我随意找个地方换掉就好。” “主子叫小的带您去赶月阁换。”怀泉笑着说。 “这不合规矩,府上院子这么多,我随意寻一处就好,到底男女有大防,你是孟大人的随从,若叫旁人看见你带着我,不免生口舌是。”她很坚定道。 “放心,这儿无人出现,不会的。”谢妙瑛和庸王确保“不会扰了他们的好事”,怀泉已经这样说,宁离不好再找借口,只好同他走。 “主子知道娘子您的心意。”怀泉暗中点她,宁离神色冷淡,知道又如何?左不能把她送到谢昶面前去邀功罢。 她脚步一转,面无表情的走向赶月阁。 清幽的庭院与世隔绝,她穿过月洞门,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今日立春,庭院不似她想象的光秃秃,反倒是百花齐放。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神情并没有什么波澜,无论是院子还是寝居都维持原样,甚至添置了许多东西,宁离看着屋子里的各种用具,没什么反应。 人都不在了,做这些给谁看。 她有些烦躁,没有进屋,反而去了东厢房。 “娘子您就放心罢,方才的事没有任何人看到,主子会助您一臂之力,不只是为了娘子,主子说他与您利益相得殊途同归。”怀泉恭顺有礼的说。 如今的他看明白了谁才是主要,主子的心意难测,他只要知道小娘子的事就是最主要的就好。 利益,宁离更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但是她又开始斟酌计较,她得了孟岁檀的利,有什么是能还给他的。 除了感情,一切好说。 屋子里摆着一套衣裙,还有一桶热水和布巾。 显然是怀泉提前叫人打点好的,她受不了身上的酒气,谢妙瑛为了让她进圈套可谓是倒足了酒液。 她匆匆的解开了衣裙,衣衫刚刚滑落,赤白莹润的小腿踩在了衣裙上,又踏进了浴桶,莹白的肩膀划过水珠,像是一捧雪,化作莹莹露水。 正洗着,屋外遥遥传来嘈杂似乎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宁离扒着浴桶,暗暗勾起唇角,她萌生了看戏的心思,急不可耐的起身拿布巾擦干,又换上了衣裙。 脏了的衣裙凌乱的挂在了屏风上,宁离没多想,以至于把她穿过的小衣也漏下了。 一刻钟前,新郎官儿已经来迎亲,孟令安被喜娘牵着出了屋,交给新郎,二人对着周氏和二老爷拜别,敲锣打鼓的去了夫家,孟府的宴席也开。 恰逢此时,有一婢女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岑氏正在同官眷敬酒,那婢女不小心便撞在了岑氏身上。 岑氏冷下了脸:“今日大喜的日子,慌慌张张的做甚,丢了孟府的体面我就把你赶出去。” 那婢女却没有收敛,慌忙跪下,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夫人恕罪,实在是奴婢方才在后院客房……听到……听到有奇怪的声音。” 岑氏心里一咯噔,见这婢女还敢张扬,笑意险些挂不住脸,有官眷问:“什么奇怪的声音。” “似……似是有郎君和娘子在……”她话没说完,却引人遐想。 什么,这一番话引起众人哗然,竟然有人公然白日宣淫,孟祭酒闻言蹙起了眉头,白日宣淫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偏偏选了孟府,选了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 “大约、大约是哪个下人和小厮在,你这小蹄子,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也值得拿出来说?”岑氏打着圆场,想绕过这事。 “非也,大夫人,奴婢方才心生好奇,便……便窥了一眼,一地的锦衣华服。”她的声音愈发的低。 “今日来的娘子和郎君可有不在的?”阁老夫人起身环视。 “那可多了,有这时辰赶紧去瞧瞧究竟是谁做的好事,私通可是大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 岑氏并不想干捉奸这种事儿,丢人现眼不说还容易火越烧越旺,也不知怎的,今日这阁老夫人是一点眼色都不看,但奈何已经被架上去了,只得说:“那便请众位夫人和我一起前去罢。” 元阳伯夫人有些心惊,她抚着胸口低声同宿泱说:“你阿姊呢?” 宿泱转头看了看:“好像不在。” 高氏心里头一惊,连忙阿弥陀佛的祈愿,宿泱也察觉到了不对,担忧抬头:“阿娘……” “没事,你阿姊不会有事的。” 众位官眷浩浩荡荡的去了后院,岑夫人为首,更是愤恨无比,还没到那屋前,禁闭的屋门便猝不及防的打开了,一女郎衣衫不整的夺门而出,发冠歪斜,口脂洇出了一抹,原本端庄的模样更是惊慌失措,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看清她的脸后,众人霎时噤声。 那女郎赫然是谢阁老的女儿谢妙瑛,谢妙瑛俨然是自食恶果,她看着眼前的官眷们,心头绝望,触及到阁老夫人震惊的眸色后,泱泱喊:“阿娘。” 众位官眷面面相觑,齐齐看向阁老夫人和岑氏,不免暗想莫不是这未婚夫妻的什么情趣? 可下一瞬便见二人脸色青白交加。 屋内又走出一位郎君,却并非是孟岁檀。 庸王衣衫凌乱,面色酡红的扶着门框,显然是醉酒不轻,阁老夫人扶着谢妙瑛,眼眶登时红了:“妙瑛,我的女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岑氏心最终还是咚的一声落了下去,虽说她已经知晓谢妙瑛居心不良,但这么……跌破脸面的闹掰并不是她所要看到的,她也没想到谢妙瑛连装都不愿装,直接把这块布塞到她嘴里恶心她。 枉她这般看重、信任她。 岑氏心头涌起层层的恼怒,她踉跄了一下,捂着心口,郑嬷嬷惊到:“夫人。” 众人震惊过后便是鄙夷,同时对岑氏的同情达到了顶峰。 谢夫人还算理智:“此事定有误会,来人,把庸王殿下扶进去,岑夫人,我带妙瑛暂去客房稍加修整。”随后她揽着谢妙瑛离开了。 岑夫人脸色黑中带青。 这一桩事直接在众人面前撕下了遮羞布,谢妙瑛不去投湖也没脸再见人了,偏生那奸夫还是庸王,众人便是再想看热闹也得掂量皇家的威仪。 连在佛堂礼佛的孟老太太也惊动了,因着此事太大,孟府这边的宾客就打发的都散了,幸而已经迎过亲,孟令安的婚事没有多大影响。 宁离来时众人已经散了,她逆着人群寻到了卢夫人,卢夫人抓着她的手:“你这丫头去了何处,怎的现在才回来,吓得人心都颤。” “我裙子湿了,去别处换了衣裙罢了,嫂子,方才发生了何时?” 卢夫人叹了一口气三言两语解释了今日的事,宁离惊诧的同时不免愕然,谢妙瑛也算是自食恶果,如果今日不是她,便是自己,人果然还是不能有害人之心。 “此番,孟府和谢府的亲事也算是作废了,只是谢家虽没脸见人,但孟大人也是可怜,明日风言风语传遍京城后他不免沦为笑柄,于他名声也是不大好的。” 宁离不知该说什么,她也不大明白为何孟岁檀要这般兴师动众,也不对,兴许只是意外,他只是把二人引到了一处,被人撕开,纯熟误会。 “皎皎。”一声急唤打断了二人的说话,高氏急急地牵着宿泱来到她身边,看见她无事便放下了心。 “阿娘。” 高氏和卢夫人行了礼,“方才没见着你我还以为……” “我没事。”她安抚地笑了笑。 …… 老太太拄着拐杖出了佛堂,便见前厅内岑氏趴在孟致云身上哭,哭的昏天黑地,孟家的郎君娘子噤声危坐,孟令臻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 她与谢妙瑛素来亲厚,未曾想到会发生今日的事。 “都别哭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老太太一声呵斥,眉头紧皱,“岁檀呢?” “大抵是在路上了。”孟致云回。 岑氏哭的不能自已:“母亲,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孟府还有何颜面,岁檀的婚事可待如何,他的名声孟府的名声都被谢氏毁了。” “什么事?没脸的是谢府,与我们何干,谢夫人和谢妙瑛呢?”老太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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