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玉竹。” “奴婢玉书。” “给夫人请安。” 凝烟各给了两人一个封红,二人喜滋滋接过,手脚麻利的替她梳妆更衣。 凝烟坐在妆镜前,只听方嬷嬷又笑着到了声,“郎君也醒了。” 凝烟透过镜子看到叶南容也坐起了身。 其实早在妻子睁眼的时候,叶南容就醒了,不想睁眼罢了。 方嬷嬷替叶南容取来衣衫,却并没有直接交给婢女,而是朝凝烟走了过来。 凝烟会意接过,拿着衣衫走到叶南容身前,“我替夫君更衣。” 妻子无疑是美貌的,甚至京城中少有女子能相比,此刻她低垂着眼,羽睫纤柔,不染脂粉的雪肤凝白,眼尾悄悄泛着抹红,说话也是轻声轻气,就像一株经不起风雨,只能好好娇养的荏弱花朵。 太过娇弱反而不够灵动,谨小慎微的做派也不够大方,叶南容审看过妻子,视线停在她还留有浅浅齿痕的唇瓣上。 想起她起身时小心翼翼的抽气声,眼前浮现昨夜她用力咬着唇,却还是没忍住连连掉下泪来的模样,一时心中复杂,抬起手臂由她给自己穿衣。 凝烟双手游曳在叶南容腰间,替他系上衣带,亲密的动作让她脸上发烫。 方嬷嬷在旁看着,笑容欣慰,又将视线放到床上。 洁白的喜帕上落了抹红,方嬷嬷脸上笑意更甚,妥帖的拿起帕子,“那老奴就先去向老夫人禀报。” “郎君与少夫人用过早膳再来不急。” 凝烟望了眼那方喜帕,就赶紧把视线挪开。 叶南容却只觉得刺眼,那抹印记就仿佛在嘲笑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薄唇抿起,短暂的平和不复存在。 方嬷嬷一走,屋内的气氛就静了下来,只余两人一轻一沉的呼吸声交叠,凝烟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便想问他等会儿奉茶都有哪些人。 除了叶老夫人,自己的公公婆母,还有其余四房,以及郎君娘子,平辈的话她都要备上礼。 凝烟兀自想着正要开口,叶南容先一步说:“我还要去国子监,一会儿你自己去。” 凝烟一怔,终于抬起眼看他,叶南容自径走到了玉屏后洗漱,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凝烟蜷了蜷略微失血的指尖,很快又在嘴唇挽起甜软笑意,“好,夫君自去忙。” 宝杏和宝荔对看一眼,新妇认人奉茶,虽说也不是非要郎君相陪,可她们姑娘远嫁到此,无亲无故,什么都不熟悉,三公子怎么也该陪同一道才是。 “郎君他怎么能这样。” 叶南容一离开,急性子的宝杏就忍不住嘀咕,眼睛里写着埋怨。 凝烟喜欢把什么都往好处想,她藏起心里的落寞,笑笑说:“春闱在即,夫君他忙碌也是正常。” “就是。”宝荔附和说,“郎君还要参加春闱,自然不能放松。” 宝杏皱鼻,按理娶了姑娘这般貌美如仙子的妻子,可不得好好疼宠着,哪有似他们郎君这样的,冷冷淡淡,是眼瞎了还是把自己当圣人了。 看到宝荔给自己使眼色,宝杏才不是滋味的点头。 梳妆妥帖,凝烟走出巽竹堂。 叶府比凝烟想象的还要大,后院假山林立,曲折的游廊交错在园林之中,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奢华,而是移步易景,花了巧思的雅韵逸致。 凝烟随着玉竹一路走去,都有些绕迷糊了。 穿过一处月门,走在前面的玉竹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凝烟问。 玉竹懊恼的拿掌根轻敲自己额头,“夫人瞧奴婢这记性,方才夫人让奴婢拿的东西落桌上了,全是奴婢不仔细。” 凝烟蹙眉,她给众人都备了礼,放在宝杏这里,又怕有缺的就多拿了些,让玉竹拿着。 玉竹一个劲儿的自责,凝烟性子和软,自然也不责怪她,“不妨事,回去拿就是了。” 玉竹仍是一脸难色。 “可一来一回就耽搁时辰了。”她想了想说:“不如夫人先去,绕过这处前面就是花厅,奴婢很快回来。” 凝烟往玉竹手指的方向望去,游廊连通着屋脊,她点点头,“也好。” “奴婢这就去。” 玉竹紧赶着往回走,穿过刚才走过的月门,就被等在那里的玉书抓到了一旁。 玉竹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看清人才拍拍胸膛,“吓死我了。” 玉书神色忡忡的张望已经走远的凝烟,“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怎么不好了?”玉竹抬着细长的眼,两片抹了口脂的嘴唇一开一合,“我回去拿东西,给夫人指了方向,夫人自己走错,误了时辰,也不能怪我。” 玉竹把两手一摊,神色轻慢。 玉书眉头皱紧,玉竹指的方向是没错,可前面还有两条岔路,宽敞的是往梅林,青石小径才是往花厅,不知道的人一定走错。 “若是让郎君知晓……” “郎君对新夫人什么态度,心里在意的又是谁,你还看不出来?” 郎君最是温和周全的性子,新婚第一日却让夫人独自去奉茶,显然是对这位新夫人不喜,她又不是看不来山水。 玉竹浑不在意的让玉书宽心,“何况,这也是二夫人的意思。” 玉书这才没再说什么。
第3章 凝烟走了有一会儿,非但不见花厅,反而四周悄寂,越来越偏僻。 宝杏转头四顾,“夫人,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凝烟也觉得不应该那么久都没到,可看前面只越发僻静,再耽搁下去,真要误了奉茶的时辰。 身处在偌大陌生的宅院里,还有夫君的冷漠,已经压下的委屈又密密麻麻漫上心口。 凝烟轻眨了眨眼,平复下心绪说:“往回走。” 宝杏点点头。 转身的一瞥,一道俊挺如松的高大身影不经意闯入凝烟眼中。 玄青色的衣袍,与夫君今早的穿着相似,凝烟迟疑望过去,视线透过叠影的梅枝间隙,落在了负手站在翘角亭旁的男子身上。 他逆着光,侧脸被洒落的阳光照的朦胧,轮廓温润俊逸,衣袂被风轻轻吹拂,宁静雅致的好似一幅画,凝烟眼里亮出喜色。 宝杏也瞧见了,眯着眼不确定的嘀咕,“前头是不是姑爷?” 一定是了!凝烟所有的委屈落寞一扫而空,必是夫君没有走,在此等她一起去认亲奉茶。 欣喜之余,她也顾不上维持端庄仪态,碎步朝男人走去,雀跃的声音轻唤:“夫君!” 见男人没有反应,以为是他没听见,又唤了声。 “夫君。” 轻细甜软的嗓音,随着悬在飞檐下的惊鸟铃所发出的清脆声音,一同传进叶忱耳中,他略偏过目光。 陌生的少女闯入他眼中,浅鸢色的烟云雪缎裙随着步履摇曳,裹着垂在腰下的珍珠禁步,若隐若现。 他抬起目线,停在少女脸上,那张嫣然溢满喜色的小脸明显一愣。 随着步子停下,腰上的珍珠禁步也颤巍巍的停止晃动。 叶忱无声看着她。 凝烟怔怔眨眼,檀口微翕开一条缝,脑中已经彻底懵了。 男人转过来的一瞬,她才彻底看清,这人根本就不是叶南容!只是长得十分相似,尤其侧脸。 凝烟脑子一片空白,她认错人了……还叫了夫君! 显然对方也听见了,一瞬间,她脸红的像要滴血。 她怎么能认错自己的夫君,两人如此相似,只怕是叶南容的兄弟,凝烟越想越懊恼的恨不得自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才好。 宝杏显然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磕磕绊绊道:“夫,夫人。” 凝烟恍过神,忙移开视线,眼睫簌簌扇动不停,捏了捏发麻的手心,轻促动唇,“快走。” 宝杏一看凝烟转身,急忙也跟上。 浅鸢的裙摆摇曳比方才还凌乱,还未到梅开时节,这抹紫色倒似是随风飘的花瓣,落在哪处,哪处就添了分新色。 叶忱平淡收回目光。 杨秉屹也取了东西回来,他将手里东西递上的同时道:“大人,方才老夫人让人来传话,说今日三公子的夫人按规矩要去敬茶,让大人若不急着进宫,就也过去一趟,认认脸。” 叶忱看了一眼空条条的梅枝,脸么,大约是已经认过了。 “三公子人在哪里?” 杨秉屹顿了顿,“三公子一早就离府了。” 叶忱迈开步子,杨秉屹跟在他身侧说:“三公子这是在与老夫人僵持作对,只是如此一来,新夫人怕是日子难过。” 这府里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的人精,夫人又远嫁没有倚仗。 杨秉屹见叶忱神色平平,并不在意。 虽说大人是三公子的叔叔,但这毕竟是二房的事,而且大人自来不管闲事,于是也不再往下说。 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况让凝烟什么委屈惆怅都顾不上了,方向也不看,走得飞快,还是宝杏拉她才停下。 “前头好像就是花厅。” 听到宝杏惊喜的声音,凝烟收拾乱七八糟的情绪看过去,回廊那端是开阔中庭,摆着一人高的松柏盆景,漆红雕如意纹样的槅扇门敞开着,隐约可见里头已经坐了多人。 站在台阶上的方嬷嬷看到凝烟,笑盈盈走过来,“三少夫人来了,请随老奴来。”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找到地方了。 凝烟轻吐出口气,抿笑颔首,“嗯。” 终于在跨进花厅前,让自己纷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老夫人,诸位老爷夫人,三郎新妇来了。” 方嬷嬷笑语说完,厅内热闹的笑语声也落了停,一双双眼睛朝自己看过来,凝烟心里紧张,面上却端的得体娴柔,将视线轻垂,微微屈膝。 丫鬟早已经准备了茶候着,方嬷嬷指引着她朝坐在厅堂中央的叶老夫人道:“这位就是老夫人。” 叶老夫人笑眯眯望着凝烟,夹杂的银丝的长发端庄高梳,虽然岁月在她眉眼间留了痕迹,眼睛却依旧清亮和蔼,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 凝烟端茶走上前,“孙媳给祖母请安,祖母请喝茶。” 叶老夫人虽说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孙媳,但之前早已经让方嬷嬷去瞧过,方嬷嬷回来就夸赞新妇知书达理,生得也俊俏,这会儿见到了更是满意。 “咱们三郎有福气。”叶老夫人笑说着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拿起手边的封红交给凝烟,“拿着,好孩子。” 凝烟一直担心以叶家的门楣,会瞧不上自己,听得老夫人语气和蔼,才放心一些。 “谢祖母。” 她接下封红让宝杏收起,又在方嬷嬷的指引下端了茶走到右席。 约莫年近四十,瞧着沉稳的男子无疑就是她的公公,叶二爷,而身旁女子容貌不失芳华,一身掐金丝杭绣春杉,贵气雍容的是婆母,顾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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