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忱却已经注意到了她,偏头睇去目光,在交叠的柳枝后找到了那抹纤袅的身影,小姑娘同样看着这处,只是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而是错开他,落在他身后的叶南容身上。 凝烟怔怔看着叶南容清隽的侧脸,心里的闷窒和酸楚一涌而上,这几日,两人几乎没有交流,疏远的好像陌生人。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一点点蕴起暗色。 一种称不上好的情绪在叶忱心口蔓延。 叶南容这时也看到了远处的凝烟,心里微微错愕,她怎么会在此? 看妻子的样子,分明是等了许久,他心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在等他,可她不是以休养的借口避着他。 思忖间,他下意识迈步走了过去,“你怎么在此?” 凝烟闻言目光快速闪烁一下,虽说自己来向小叔请教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说自己是专程在这里等叶忱,这太奇怪了。 她悄悄去看叶忱,不想他也在看她,视线在众目睽睽之前暗暗交汇,深晦的一眼,让她心绪莫名跳乱,快速别开视线。 明明她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却因这一闪躲变得微妙,加上他们之间本就有许多,只有二人知晓、不能声张的私隐,凝烟越发不自在起来。 她胡乱收拾起思绪走上前,朝叶二爷和叶忱福身朝众人遥行过礼,走到叶南容身边,仰头挽起笑看着他轻声道:“我见天色晚了,所以特意来看看夫君回来没有。” 以免惹非议,凝烟还是选择了更合适的说辞。 叶南容明知妻子的示好,不过都是不得已,是为了做好叶家的三少夫人罢了,可视线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凝上她。 不过才分房几日,他竟感觉自己已经许久都没有看过妻子万般娇柔的笑靥,百转千回的嗓音,也如羽毛,扫的他心口发乱。 “这位就是三公子的夫人。”开口的是通政官李维。 叶二爷笑回道:“正是。” 始终没有开口的叶忱,将目光从凝烟脸上移开,对叶二爷道:“二哥和三郎先陪同李大人和王大人去前厅罢,我回趟汲雪居便过来。” 叶南容听到叶忱的话,才意识道自己的晃神,他竟为这假意的讨好动容。 叶南容神色不太好的将垂在身侧的手虚握紧,侧过身淡漠对妻子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哪怕不是专程来等叶南容,也知道他确实还要事,凝烟还是被他的拒之千里所触伤,勉强笑了笑,“好。” 尾音卷着落寞,轻轻落在叶忱心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激起的并非是爱怜,而是无从化解的郁气。 “还不回去么?” 凝烟恍然抬眸,见小叔不知何时竟走到了自己身前。 叶忱虽然在笑着,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他又问:“还要等?” 若没有那羁绊,他大可以选择无视这点情绪的波动,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的,情欲之事,最为无关痛痒,若他放任自己被其所控,那才叫白活了。 可现在有了那份羁绊,他开始试图剖析纠葛,无论是就此抽身或是走向下一步,他都需要理由。 甚至于,此时此刻,他更倾向后者。 凝烟低垂着视线,脸上火烧,明明小叔的语气平和如常,他也不会知道她的处境,她却感到一阵难堪,摇头想解释,“不是的,我。” 她原想说自己其实是在等他,可若小叔问她为什么前后反口,她又要怎么说。 “不是等他?”叶忱看着她的眼睛反问。 是不是撒谎,他分的出来。 想到小姑娘方才偷偷看自己的那一眼,积在阴云的心头微霁,他温和下声音又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我在。” 凝烟立刻抬眼去看他,定定的目光袒露在他眼前,好读的心思一目了然。 她心里感动极了,小叔怎么那么好,怎么总能在她灰心丧气的时候,温暖着她。 凝烟小幅度点点头,又点了一下,没有了遮遮掩掩,无比信任的将缘由说出来,“我其实是想来向小叔请教如何雕玉,方才不说是怕给小叔添麻烦。” 说完她立刻又补充道:“若是小叔事忙不方便,也不打紧的。” “原来是为此。”叶忱对上她那双极为乖软,带着些小小期盼的眼眸,轻笑起来,“你问总是有空的。” 清霭的声线滑过凝烟的耳畔,隐隐包裹在其中的细微宠溺,犹带着一股暖意,填满她心口。 叶忱询问:“那是有什么问题?” 凝烟想起自己槽糕的手艺,不禁感到局促,捏了捏手指窘迫轻言,“楚表妹手受了伤,完不成白先生交代的课业,我仗着曾经使过三两下刻刀,便夸下海口帮她完成,可只是去棉,就已经遇到许多难点。” 叶忱听后轻一点头,“让我看看你的手。” 凝烟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将双手抬起,手背被叶忱的大掌握住,凝烟睁大眼睛,不等反应,他已经将她的手翻转,仔细查看她的掌心。 凝烟咬住唇,忍着想把手抽回的冲动,告诉自己,小叔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叶忱看着躺在掌心里的小手,原本幼嫩如葱白的手指,眼下布了好些细红的口子,就像一尊上好的美玉被破坏,不仅让人叹惋,更想惩戒将她毁坏的人。 只是,这是小姑娘自己把自己折腾坏的。 叶忱轻压了压嘴角,“你的手。” “可是我的手不适合雕玉?”凝烟不等他说完就急着询问,焦灼的同时又带了些许央求。 似乎及怕他点头说是。 叶忱叹了声,微笑安抚道:“你的手伤成这样,还怎么能雕刻好玉器?” 凝烟立即收拢双手,将受伤的地方都藏起,郑重其事的承诺,“我以后会小心的。” 叶忱将手放下,五指被背后虚拢,缓慢搓捻着掌中残留的温软,“这几日先将手养好,我再开始教你。” 凝烟喜出望外,一双弯成月牙的水眸里闪烁如星,“谢谢小叔。” “谢谢大人。” 一道与凝烟嗓音极为相似,却更加稚嫩的声音蓦的划过叶忱脑海,几乎同时,一张凝满欢喜的娇稚脸庞与眼前少女的脸重叠,转瞬又消散。 叶忱倏然敛眸,想要抓住却散的更快。 他沉下眼帘如漆的眼瞳锐利攫着凝烟,那张一闪而过的脸孔,无疑是她,是更年幼的她。 可他遍寻思绪,想找到更多关联,却什么踪迹都没有。
第24章 佛堂。 供案上的长明灯照亮着佛像,也照亮坐在佛前的二人。 叶忱仍穿着那身官服,泛黄光铺在他周身,将清肃的绯笼的沉暗,眉眼的温雅被冷峻覆盖。 住持锁眉思忖,声音低沉,“施主的意思是,想起一些前世之事?” 叶忱没有说话,除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他什么都没有回忆起,但是仅这一个画面,就足以表明,他和沈凝烟的纠葛绝对在今世轨迹之前。 她不会唤他大人,而且那张脸带着稚气,分明是她比现在还年幼的时候。 前世的他,相遇她,在叶南容之前。 烛光晃出叶忱眼里的神色,冰冷犀利,他轻轻展笑,笑意却半分都化不进眼中,只听他缓缓开口,“住持可有办法,让我记起所有。” 主持目露难色,“施主早年就尝试过追忆,但结果你也知道。” “那就再试一次。”叶忱不容置喙的说。 * 凝烟听叶忱交代的话,之后几日都没在去碰刻刀,仔细养手,又用了他送来的伤药,伤口很快就好的七七八八。 她心痒想再试试,拿起刻刀又想起叶忱的话,只能又悻悻放下,捧着玉石左右研究,又拿出自己的玉佩比对着研究。 只是她的玉佩纹样简单,也不是太好的料子,并看不出太多功力,她眼睛一转想起早前叶忱送自己的古玉,忙去拿了出来。 凝烟在衣橱底下找出装玉的木匣,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岁,玉身上表面已经泛黄,看起来十分普通,但一拿到手里,古玉的润泽就显了出来,触在肌肤上,似水滑似脂润。 当初方拿到时,她生怕磕碰了,都不敢细看就收了起来,这会儿才敢细细品看。 她坐在窗下迎光辨着上头的纹样,因为年岁太久,刻纹已经十分浅淡,担任能看出雕玉人精湛的手法,每一道纹路都流畅自然,浑然天成。 凝烟细细看过后,眼里流露出困惑,她竟辨认不出上面的刻的是什么,像是一些没见过的纹样,又像是字符。 “奴婢见过夫人。” 正思忖,她听院外传来丹枫的声音,抬眼看去,见是婆母顾氏来了,赶紧将玉收到袖中,起身去相迎。 “母亲怎么这时候来了?”凝烟说着,走上去搀扶顾氏进屋。 顾氏拢着裙在罗汉床上坐下,抬眼上下看过凝烟,才笑说到:“来看看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药还在喝着?” 凝烟心上感到紧张,低声道:“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调身子的药还在喝,不过只是体虚,没什么大碍,让母亲担心了。” “我看也是。”顾氏笑着将目光落到一旁,“都有闲心把玩这些了。” 凝烟跟着看过去,心下一沉,她只收起了古玉,忘了将刻刀和其他收起来。 她开口解释,“我只是打发时间。” “你如今嫁到叶家,可比不得在闺中。”顾氏打断她,神色明显已经变得不满,“怎么还会有空闲,就是真得空,也因将心思放在自己夫君身上,如今三郎在翰林院述职,事务繁忙,你身为妻子,便该劳心操持着。” 顾氏的话条条框框,将凝烟规束起来,她眼里的光变黯淡,“母亲教训的是,我以后不碰这些了。” “这就对了。”顾氏满意点头,又道:“你之前因为腿伤没有和三郎同睡一屋,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也改伺候起来,早早有了身孕才是。” 她虽不喜欢凝烟,但子嗣一事总是耽误不得的。 凝烟双手紧握在一起,她就是为了能有身孕才不能与叶南容同房。 “母亲。”她艰难开口。 “母亲。” 叶南容的声音盖过她,插了进来。 顾氏看向门边,“你回来了。” 凝烟回头看去,叶南容还穿着青色的官服,应该是散值刚回到府上,她愈发不安的将指尖捏紧。 叶南容看了她一眼,自然也看到了她眼里的抗拒和纠结,他讥诮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走到顾氏面前请安,而后道:“母亲别怪凝烟,这是我的意思。” “你这叫什么话。”顾氏轻斥。 凝烟也抬头看向他。 叶南容继续道:“如今她还服着药,儿子闻不得药味刺鼻,等过段时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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