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挣脱不开,这人也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管抱着她闭目养神,越发叫她羞恼。 这时候终于将人捉进怀里,他放下心来,一切事情待后面再行解决,他这会儿劳累。连日布局,同窦君斗智斗勇不是一件异事,他昨日听说熙宁离开郦下又急忙赶来追她,这会儿连喘口气儿都觉得疲惫。 赵侯见她不停挣扎,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越发不让她离开自己分毫,“熙宁,我累得很,陪我歇会儿。” “累的很,怎的不在公宫歇息,寻我过来有什么意思?” “我多喜欢——” 他喃喃说道,这会儿全身松懈,居然极快便睡熟了去。 熙宁只感觉自己的面颊叫这人熟稔地蹭来蹭去,一会儿却没了动静,她侧头去看,却看到这人紧闭得双目,睫毛卷而翘的模样。 果真是累极,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睡熟了去。 熙宁恼他欺骗,不肯叫他抱着,想要从他桎梏之中脱身出来,可他睡梦里依旧紧扣着她腰身,半点余地都不留。 不出一个时辰便进了都安。 东华伯府位于城中北角,熙宁就这么叫他揽着,一路回到都安伯府之中。 倒不知赵侯何时在伯府近旁盘下一户小院。 熙宁本以为自己下了车便回了伯府,哪知会落脚在一陌生之处。 “我阿兄呢?” 她柳眉倒竖,柳熙覃的身子可禁不住这人的折腾。 “自然送回伯府里去了。” 赵侯言语只是平常,“莫存着随他再回东华伯府的心思了,自我带你离开,便已然不可能了。” 不过是专权之举,他欺她府上无人能支应罢了。 结果他却将她自车里捧了下来,一路抱回房内去,吩咐手下着人来伺候。 “寻得人呢,送到屋里来。” 熙宁不知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只管瞪着一双圆眼瞧他下巴。 不知是不是在公宫里安顿好了许姚黄,这才奔着自己过来。熙宁心中酸涩,可又异常坚定,对自己他若敢存着藏娇的心,必然要叫他尝尝血刀子的滋味。 他放下自己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良医打扮的女子已经垂头进来。 熙宁知道都安有做良医的女君,都是士家的女子,也只给贵女们诊治,她起身咬他手臂,“叫她离开!” “脾气倒是越发大了。” 这人仿佛是个毫无情感触觉的木头,任凭她如何动作,他都一动不动将她控在怀里。 倒是有守卫见状欲上前帮忙,叫赵侯以眼神示意退后,身边再无人敢上前,那良医也是头一次见如此架势。 那为首的年轻人实在年轻俊朗,怀中那身着男君服饰之人倒是叫她有些恍惚了,瞧着有着极精致的眉眼,不似男君们那般粗犷。 良医想着,既然叫自己来应当是位女君。 熙宁护着自己的肚子翻到一边去,“我不要见良医,让她走。” “熙宁——”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应当知道赵国无人敢违抗孤之命令……” “纵然是你,也不行!” 熙宁看着他掉下泪来,“我会恨你。” 他认真看着这两滴肆意落下的泪珠,突然头一次对她的示弱冷下心肠,轻刮了刮熙宁的下巴,轻而又轻的告诉她,“这会儿我已经不在乎这些,随便你。” 良医已经被他自称为“孤”的字句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由便慌神想着。 这人该不会,是公宫里的那位…… 除了他,应当不做他想了。 老天爷,她竟然能窥伺到赵侯与人的私情。 这便是赵侯多年不娶的原因么,确实美的惊人,只是癖好奇怪,为何要办作男君模样。 赵侯将熙宁手臂伸了出来,点头示意良医上前。她不敢再慌神,放下医箱,取出了医枕替她仔细诊断起来。 熙宁不愿见她,扭身向一旁看去,只管默默哭泣流泪。 “辨仔细些。” 良医听了他话连连点头。 这女良医是都安有名的女科圣手,对孕产妇的诊治也极是拿手。 赵侯死死盯着良医握着的那纤细的腕子,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是,女君有孕,近五月。” “近五月,那边是四月有余。” 他心中算计着,那不就是在燕地那次…… “你下去领赏。” 良医赶忙收拾好自己物品,半分不敢多待,守卫另为她辟出一间屋子,在他们离开都安之前,赵侯事前嘱咐,熙宁的身子便由她全权负责着。 熙宁只觉得屋子里气氛越发冷了下去,他或许是在生气。 可他又凭什么生气,自己早在心中同他两断了。 她这般想着,却觉得有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怎么不同我说起?” 他轻轻将手放在她小腹上,“这是我的孩子。” “这般急匆匆回了都安,除了为了柳熙覃,是不是还存着什么不该的心思?” 那话中带着冷意,简直能将人冻伤。 熙宁不愿意多说,只推他手不叫触碰自己。 他小心将人扳过来朝向自己,“你不想要他?” “为了,柳熙覃?” “不准你再提起我兄长!是你不要他。” 是他自己的错,为何总是推到别人身上。 熙宁怒起,凶他一句胸口却翻江倒海,她撑在他身上干呕几声。 脸色便白了起来。 她从前并未有这般症状,行动坐卧动如脱兔,如今他回来,却突然虚弱起来。 赵侯有些慌乱,对如此脆弱的熙宁束手无策。 “这是我第一子,我为何不要?” 他动作生疏地轻抚了抚熙宁后背,“不论你从前作何打算,孩子和你都得留在我这里。” 熙宁尽心呕了半晌,这才攥紧他衣袖爬了起来,“留在哪里?苍山行宫,还是这都安郡别苑。” 赵侯并未捉到重点,“你介意这个?那便回公宫里去,公宫里良医众多,有细君陪着我更放心些。” “我不去,不去公宫。” 他以为熙宁仍旧存着不要这孩子的心思,“我来了,你仍旧不想要这孩子,是不是?” “熙宁,莫要逼我。” 赵侯解了身上佩剑,以免硌到熙宁,“咱们有商有量,对你有好处。” 熙宁觉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显而易见是气得不轻。 “我说了,是你不要他。” 她忽然去抢他放在桌上的短剑,却被他眼疾手快将短剑拍到了长案下去。 “你口蜜腹剑,是你不要他。” 熙宁虽然知道一味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可她止不住,她有无数的委屈藏在心里。 熙宁叫赵侯压进怀中呜咽。 赵侯福至心灵,忽而知晓她委屈的由来,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实在说不响嘴。 他那时并不知道熙宁有孕,为何只将两燕女入宫之事据实以告,却绝口不提许姚黄也会入宫。本以为她远在行宫,又有人严格把守,断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可千算万算还是会有疏漏。 “许氏封了河阳县主便已经到头,其父手中兵权对我极重要,当时只是稍加利用,并没有真的封她做小君的打算……” 他不知这时候的忏悔还能换回熙宁几分心意,“前日已经将她连夜送回了许家,是一出戏罢了。” 只是放熙宁在行宫小住几日,未曾想会叫她受这天大的委屈。 他纵然决胜千里,也难免百密一疏,将郦下所有人算计了进去,自以为赢得漂亮。可老天同他玩笑,这代价不可为不重大。 “这也是你不肯同我书信的原因是不是?” 他这般惦念,结果行宫里一直未有表示,他只想着人困在行宫便罢,以后慢慢补偿,却不知早伤了人家的心,差点还伤了他意料之外的第一子。
第79章 熙宁自认虽然追随在他身边足有两年多的时光, 对他了解不过皮毛罢了。 他在那样的环境之中长大,又有窦君这般野心勃勃的长辈一直盯着,内心的复杂和深沉, 自己所见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无尽深处之中不为人知的一面, 或许自己永远不可能理解和认识。 “你算计了许家,用小君之位。” 他对此事很是冷然,“我从未许诺。” “可你暗示过,是不是?” 他不能否认。 在他看来是水到渠成,给许家一个同自己合作的契机,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许家, 直到许姚黄那日亲自找来祈善殿,求他放自己出宫,许姚黄是第一个从此局中跳出来的许家人, 这倒是赵侯未曾料想过得。 他那时大局布下, 只等最后再给窦君一个动手的理由, 赵侯当时思虑良久不知如何下手,可许姚黄正巧撞了过来, 简直为他送上了一道良策。 他对着旁人,的确心硬如铁, 便吩咐许姚黄,“你去求求窦君,她会给你一条明路。” 赵侯甚至并未注意到许姚黄一霎苍白的脸色,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这鲁莽的举动叫赵侯厌弃了许家。 许姚黄在那一瞬间便生出以死谢罪的负疚感。 他却又不急不缓地道, “不论窦君叫你做什么, 都回来报我。” 小女子不曾在宦海沉浮,这短短几句甚至根本未曾明白赵侯之意, “君侯,何意?” 他向她竖起一道浓眉,面色阴沉之时仿佛下一句便要将人赐死,“意为——” 他向许姚黄比出二指,“双面细作,你做不做得了?” 许姚黄跪坐下来,他果真是要将所有人发挥至最大的作用,哪怕知道自己已然被他绝情的态度搞到心灰意冷,不会向他再求那个不可能的位置,赵侯也不怕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更心狠些,或者放弃自己这枚绝好的棋子。 她涕泪涟涟,“窦君怎会信我?” 赵侯对她眼泪视若无睹,只给她一点旁的提示,“你同窦君说邵环失地,桓婴投敌,说得圆融点,她自然会信。” 许姚黄立起身来,简直不敢相信前面发生得桩桩件件甚至可能包括微不足道的自己,都在赵侯布局之中,“所以清水河发生的事情,都是君侯一手策划?” 赵侯却垂眼瞥她,全无许姚黄想象之中的温情,“不该你知道的,你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你,对许家都好。” 她止住眼泪,知道他不可能对自己流露出半分心软,自然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窦君一步步走进君侯的圈套,这人有多深不可测,许姚黄不敢想象。 这边熙宁见他并不否认,便知自己所猜不错。 若君侯不曾给出承诺,许姚黄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君,自然不会说出赵侯已经许了她小君之位这等狂妄之言。 熙宁觉得他太过可怕,“我如今竟不知君侯所言,哪句是真话,哪句为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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