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舍管说,当日他见过梅小姐一行人,没见着高小姐和她丫鬟。” “如果梅小姐说的是真的,她说她一直没有等到高小姐出现,其实会不会是高小姐早已经被害了?” 书院后山虽说是“山”,但其实只是书院里的一个山坡,被高墙围住,种植了四季鲜花植物的坡,春可赏花,夏可赏雨,秋可赏叶,冬可赏雪,是书院极其有名的一景,连太皇太后都曾来过这里。 “既然高小姐和她的丫鬟都在书院琴房附近被发现,那这些当时在书院的人中,就一定有人撒谎了。”朱季川将另一个小象插在沙盘上的书院大门位置上,“高小姐撒没撒谎不知道。但这位舍管想必是撒谎了。” “为什么就一定是舍管撒谎了,”小七妹问,“难道千金大小姐就不能从后山爬墙进吗?” 观棋嗤笑:“你当千金大小姐是你这种野丫头啊,行止有耻而从容,动静有法而大方,出行自有排场和规矩,妇德、妇言……” 他还没说完,只听朱季川冷喝一声:“观棋,你出去。” 观棋顿觉失言,马上道歉:“大少爷,小的错了。” 朱季川冷着脸没说话,观棋识趣的赶紧给小七妹道歉:“小七,我错了。” “呃,好吧,算你说得对,”小七妹没在意,“那既然不是她爬墙,会不会是死在书院外,被人带进去的。” 比如梅家的马车。 朱季川“嗯”了一声,却沉吟着拈起另一面小像,迟疑的插在沙盘外。 “高家的态度,也很有问题。” “嫡女失踪三日,他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姑且可以说是为了女子的名誉着想,以免影响大选。” “但高小姐出门,只带一个丫鬟,连仆妇和车夫都没带,这……” “说句不敬死者的话,”观棋将他不好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这反倒像是私会情郎。” 小七妹顿时来了兴趣:“高小姐也有情郎?这参加大选的千金小姐们,有心悦小郡王的,有心悦大少爷的,到底有谁是心悦官家的?不会一个都没有吧,官家怎么这么可怜?” 观棋冲她使了个眼色,小七妹顿时领悟了,立刻换了口风:“高小姐去会情郎,身上却有梅小姐相约的信笺,莫非,她的情郎就是梅小姐?” 观棋呛咳了好几声。 朱季川:“梅家长子还未婚配。” 小七妹想起了秦夫子惋惜的那句:“盛世美人缀,乱世美人罪,美人盛名都是累……”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梅家人做的? 梅? 小七妹心有所动,又听见朱季川喃喃自语:“李大人如果在,是不是这个案子早就破了?他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小七妹心中警钟长鸣起来了。 李昱白和陈南山两位大人在查什么,她已经从周全那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被冒名顶替的盐官知县林长贤,脚底有着和于都监一样的‘小雀’图案; 林长贤数年在盐官贪污的银钱不翼而飞; 那位极有可能就是“梅姨”的田犇在盐官县衙的后院发现了自己,便一路追踪着自己到了钱塘县衙,又到了江南东路; 而这位极有可能是“梅姨”的“田犇”,每个季度都会同挑夫一起,将假林长贤贪污所得赃银通过龙坞古道转移; 李昱白一行人该回京都,但没回京都,貌似像朱季川这样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一行去了哪里; 京都的高家死了嫡女,疑似是梅家的嫡女谋害的; 高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梅家是……是? 小七妹:“大少爷,这个梅家家主,到底是什么官?” “尚书省门下户部郎中,协助户部侍郎,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 小七妹皱紧了眉头,会不会? 一只温热的手在她眉间轻抚:“是不是没听懂?” 朱季川说:“户部就是掌管户籍财经,属于六部之一,主要就是管钱,也管一管人和粮的。户部郎中是户部第三大的官。” 盐官县的周全曾说,李昱白写过——依人而居,照夜偷家,是为雀也。 这个管钱的梅家,和梅姨、雀人有什么关系? 发生在京都的这些事,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昱白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 两浙路,漕司。 三平和大武蹲在一起,端着碗面吃得稀里哗啦。 “这小老七,真没良心,”三平恨恨地骂道,“他不是说跟着神仙有肉吃有福享吗?我都饿了快一整天了。” 大武没说话,忙着从三平碗里偷走一筷子的肉片和笋条,吃得唏哩呼噜。 “脚都跑起泡来了,”三平继续说,“没想到这神仙竟然挺落地的,真能跑啊。” 还有那个陈南山,别看那小子啰里啰嗦的,倒真能整活。 他们一行人二十六人从京都来,在哭泣岭渡口折了四个护卫,一行二十二人先去两浙路禁军大营借了兵,然后直扑两浙路漕司…… 从两浙路共揪出了三名脚底带“小雀”图案的雀人,其中两人位居一县知县,另有一人竟是两浙路驻军都监手下的管营。 同时,还控制住了这两名“知县雀人”的家眷,其中一名雀人及家眷想吞毒自尽,被林武一脚踢碎了下颌骨…… 遗憾的是,始终没有找到贪污银钱藏在哪里。 两浙路转运使是武将出身,见李昱白在自己辖区内揪出这好些蛀虫,一时腿都软了。 又听说天目山脉内藏有赃银,就已经不是腿软了,而是全身都软了。 而李昱白,已经连收到了三封密旨,一封来自太皇太后,两封来自官家。 尤其是官家,两封密旨一封比一封急切。 内容都一样,都是催他赶紧回京都。 陈南山:“京都出大事了?” 李昱白将官家的密旨递在他手里。 陈南山打开一看,顿时肯定地说:“这是官家亲笔,看来不得不回了。” 李昱白:“即刻回京,有人对大选下手了。” 官家束发后就是大选,大选之后就是大婚,大婚之后,太皇太后该还政了。 官家该亲政了!
第93章 书院8 “大人,那两浙路怎么办?”陈南山说,“天目山太大太广,周全又找了好几个本地熟悉山路的带队一起找,都找不到藏银子的地方。” “这三个知县雀人,都是一条线上的,都能从不同的山脚上龙坞古道,经哭泣岭渡口下中苕溪,北折进杭嘉湖,下可直入钱塘江,上可直入太湖。” “但不论是从钱塘江还是太湖,走水路都能直上京都。”李昱白说,“我们晚了一步,现如今能守好两浙路,不让雀人再次作乱,才是当前之重。” 他做了一番安排之后,对陈南山说:“让余杭知县来,好好说一说屠村的事。” 哭泣岭村被屠村,是发生在他余杭境内。 余杭知县战战兢兢地进来请罪。 “大人容禀,哭泣岭屠村的惨案,发生在九年前的冬日,两个月后的春日,京都发生了……您也知道的那件事,”他苦着脸,“之后清除叛乱政党,前任知县乃是昌平王一系,据说在捉拿他那日,县衙发生武斗,有人趁乱放火……下官上任时又已经相隔半年,连县衙门邸都还没修好。” “对这桩惨案,下官也只能是听衙门里的老人口口相传,说当时的定论是私盐贩子争地盘。” “哭泣岭村是因海岸线塌陷后迁到山腰的,老人居多,户籍上有一百余人,但因为这个村子里常收养些被扔进弃婴塔的女孩,因此实际上人数比户籍上多。” 陈南山问道:“也就是说,其实谁也不知道当时村里一共死了多少人是吗?” “是,听说是按照户籍上登记的报的,一共是119人。” 余杭知县说:“下官也听到过别的说法,说这个村子之所以收养那些被扔进弃婴塔的女孩,是因为他们实在太穷了,男孩子们讨不到老婆,都是当童养媳养着的。” 这样一个村子,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男女老少都要走很远去海边挑海水回来晒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夜里妇孺在家带孩子,男丁们便在漆黑的夜里挑着担子,走龙坞古道入钱塘。 凤山门外跑马儿,清泰门外盐担儿…… 李昱白翻开了那本25贯钱高价从小老七手里买来的“临安志”,看着这句久久没有翻页。 陈南山说了一句:“若是当这父母官,却不能惠泽一地百姓,那读的书就真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所以,必然要肃清两浙路,不能再让雀人借山高水长之机行这大胆至极的骗术。 “大人,你说该怎么办才好?”陈南山问。 李昱白沉思片刻:“你还记得钱塘门外那些捉刀人么?用提刑司的名义,召用捉刀人,凡有低价或免费护送京都下级官员去外地入职者,杀、伤盗贼皆无罪,诸纠捉盗贼者,所征倍赃,皆赏捉刀人……” 不久后,两浙路漕司、提刑司共颁法令。 …… 诸纠捉盗贼者,所征倍赃,皆赏捉刀人; 家贫无才可征及依法不合征信赃者,并计得正赃,准五分与二分,赏捉刀人; 若正赃费尽者,官出一分,以赏捉刀人; 即官人非因检校而别纠捉,并共盗及知情主人首告者,亦依赏例。 告群盗劫杀人者第赏之,及十人者予钱十万,各予一官…… …… 铛铛铛……城门口锣鼓一响。 两浙路各州县都贴出了告示,朝廷召用捉刀人! 无数精壮的捉刀人纷纷揪住身边的读书人问:“这告示是什么意思,快说给我听听。” 衙门里派人敲响了锣鼓,在人群中大声解释说:“凡是捉刀人,自愿接送小官赴外就任、捉拿拍花子、缉拿海捕文书上的贼寇等,若杀死、伤害了贼人,不但无罪,还有赏。” “所捉拿的贼人所有的赃银、家资都归捉刀人,如果这个贼人无赃银或赃银已经挥霍一空,由官府出银奖赏……” “有检举以上罪行者同赏,诬告者斩。” “若在捉拿盗贼的过程中受伤,照军伤,头等伤赏五十贯,二等伤赏四十贯,三等伤赏三十贯……” “造假者官府追责,杖一百,刺字流放。” “凡捉拿以上贼人,捉一个有一个的赏,捉十个以上赏银一万钱,捉二十人以上,不但赏银钱,还可以当官……” 钱塘县衙门口,还保留着小道士招牌的王麻子手都拍麻了。 捉刀人的春天要来了! 他振臂一呼:“护送小官赴外就任、抓拍花子、杀盗贼,咱捉刀人上啊,好日子要来了……” 一队骏马从城门口穿行而过,马上的人在人群后注视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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