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出门去拉住了值夜的小吏问:“陈大人出去 了?有没有说去哪里?几时才回来?” 小吏诧异地问:“陈大人回来了吗?那李大人也回来了?我在署里怎么没见着,也没听到风声呀。” “回来了,之前还跟我说话来着,虽然我没见到。”赵督头,“就我值夜打瞌睡那会。” 他打着瞌睡,突然听见陈南山吩咐他:“整队去汉水桥下的于家宅子,将宅子里的人都拿回来,于家窝藏了个该被腰斩的死刑犯拍花子,去得晚了只怕被人灭口了。这功劳我可已经送你手里了,接不接得住,就靠你自己了。” “能不能督头升副指挥使,就看你这次的功劳能不能抓住了。” “若是人已经被杀,记住一句话,正告动手的人,要么承认他杀的是死刑犯田犇,则可以按李大人颁布的法令,捉刀人杀贼判无罪且赏贼人全部家资,要么就按无故杀人判死罪。” 虽然自己当时困得没法睁开眼睛,但那绝对是陈南山那厮贱嗖嗖的声音,还有这贱嗖嗖的审法,错不了的。 “陈大人真是吾辈楷模,这是又去哪里忙去了?”赵督头埋怨了句,“我人都抓回来了,你还不在署里等着我赶紧审,审人不是我的长处啊。” 没办法,为了功劳,为了升职,自己硬着头皮连夜审吧。 陈大人怎么说来着,正告动手的人,行勒,先把李昱白李大人之前用驿马加急送回来的“捉刀人杀贼法令”找出来。 首先来一招“各个击破”,先找个最容易被击破的吧,就那个手里拎着个人头的刽子手吧。 我朝法例,无故杀人性命者,斩。 在于家宅子里拎着人头的人,叫丁二。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赵督头,你相信我,这真的是开门捡的,我一打开门,这颗人头就掉到我手里了,我吓都被吓死了,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唔,是不是你杀的已经不重要了,你家老爷和其他兄弟都说是你杀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信你一个人,还是信他们那些人呢?” 丁二沉默不说话。 “没事,你尽管闭嘴,希望你斩头那天还能像今天这么硬气。”赵督头摇头叹气,“另外,我朝允许妇女丧偶后再嫁,就是可惜了你家娃呀。” “也没事,太皇太后和官家下令建了那么多的慈幼局,总要派上用场才能显得皇恩浩荡。” 丁二抬起眼看看他,依然沉默不说话。 “我朝法令,无故杀人性命者,斩。”赵督头点点头又叹口气,“这就是你最后的结局。” 丁二吞了吞口水,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不说话。 “这是小郡王李昱白于前几日用驿马加急送回来的捉刀人杀贼法令,已经在提刑司备案,并送宫里由太皇太后和官家首肯。” ……召用捉刀人,凡有低价或免费护送京都下级官员去外地入职者、或追捕拍花子者、或缉拿盗抢贼人者,杀、伤盗贼皆无罪,诸纠捉盗贼者,所征倍赃,皆赏捉刀人…… “你是不是看不懂,让我解释给你听。” 赵督头好心极了:“你杀的人若是田犇,田犇可是被判腰斩的拍花子,那你不但无罪,还有功,田犇这厮所有的身家都要赏给你。” 丁二又吞了吞口水,呼吸急促,眼神闪烁。 只差一把火了。 “你要是立了功,提刑司不但保你平安,还保你全家平安。”赵督头,“且让我看一看,这位被杀的田会长,究竟有多少家资?” “哦呦呦,一座二进宅子,京都郊外百亩良田,御街上一个铺头,哎呦,这铺头位置着实不错啊……” 丁二急促地抢话:“大人,我招了,这颗人头,就是田犇。” “证据呢?”赵督头不紧不慢地说,“若有诬告者,刺字流放。” “有,小的有证据,”丁二生怕提刑司不信,“小的不但有物证,还有人证……”
第109章 于家1 夜已经深沉了,樊楼里外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开始散了,有勾肩搭背顺着街道走的,有被人扶着坐上轿子走的,还有牵着马优哉游哉走的…… 如此夜里,少有还戴着帷帽走在大街上的女子。 朱季川心急如焚,就是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大少爷,要不,咱们去于家借两条狼青来找找?”木砚想着这个办法可行,“就方才那两……” “不,舅舅若知道了,母亲就不会不知道,”朱季川说,“母亲与舅舅向来亲厚。” “那小七不会是被别人拐走了吧,”木砚说道,“要不都过了这么久了,再玩得忘性,也该知道要回来找我们了。” 西楼的掌柜至今没让人找来,那就是小七还没有回过西楼。 “哎呀,不会是被……”木砚捂住了嘴巴。 朱季川的视线不由得望向自己还没有去过的中楼。 中楼是什么地方,他不是不知道,书院里有开窍早的学子们,早就去过中楼的不知有多少,风流窝也好,销金窟也好,对他来说,都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但现在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了几步。 有揽客的女子斜倚着,用一双风流眼打趣的看着他,大胆地迎了上来:“公子莫非还是个雏呀?姐姐我……” 木砚立刻挡了上去:“请问,见没见过一个戴帷帽的小姑娘?” “哎呀,这位小哥真有趣,她都戴着帷帽了,我怎么知道她是小姑娘大姑娘还是老姑娘?” “那你见没见着过一个戴着帷帽的单身女子?”木砚比了比个头,“大概这么高,帷帽是香云纱做的,上面有缂丝织画。” “哎呦,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吧,这么好的帷帽,”女子摇摇头,“没见过。” 正说话间,有年长的女子摇着画扇气哼哼地走进楼,这女子便追了上去,两人说起话来。 朱季川便又往前走,中楼的布局不像东西南北四楼,但也是众多铺子聚合在一起。 只见又有年长的女子越过他们两人进了其他的楼里,依稀听见有人在说。 “标致是标致,但看她那一身,只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 “大门大户里出来的千金小姐咱楼里少吗?醉星楼的琴语小姐,那可曾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不也在楼里生活得好好的……” 他俩正要再走,只听到身后有人喊:“哎,那位还是雏的公子……” 朱季川羞恼地快走了几步。 “喂,那位雏公子,你慢着……” 朱季川带着木砚走得越发快了。 “你停下,你不是要找人么,有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 朱季川赶紧转身往回走:“你知道她在哪?” 那女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哎,我家瑶菊姐姐说,后巷那里有个簪花卖的聋婆婆,她捡了个喝醉酒的小丫头,以为是哪座楼里的姑娘……” “后巷怎么走?”朱季川急问。 “往那右拐……”女子才伸手指了方向,眼前的少年郎已经拔腿就跑。 木砚塞过来一张银票子:“姐姐拿去赎身。” 那女子打开一看,“哇”的一声,兴奋的跳了起来。 朱季川心急如焚地往后巷跑,迎面又有两三个年长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过来。 “长得是不错,只怕会惹祸。” “说的是,你看她那身衣裳,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只怕小门小户的小姐都没她穿得好。” “可不,还是别……” 灯火阑珊处,有个簪花婆子支了个摊子,就在巷子里的灯笼铺子边。 还有三两个年长的女子围在那里,一个驼着背的婆婆正弓着腰,缓慢的拖行着什么。 有年长的女子在婆婆脚边使劲拉拽着。 朱季川心跳若狂,那使劲抱着婆婆的脚被年长的女子拉拽的,穿的正是小七今日出门穿的新衣服。 她的头发湿透了,黑油油的披散在肩上,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水迹,不知道是酒还是跌进了水里。 他解下自己的外袍,怒喝一声:“放手。” 木砚冲了过去,将还在拖拽的年长女子推到一边:“谁敢动手动脚,不想活了!” 朱季川蹲下来,用衣服将蹲着的人裹起来,伸手就去抱她。 哪知根本抱不动,这人小小一团,看似迷糊得不像话,却费了牛劲抱紧了婆婆的脚。 “啊啊啊……” 婆婆飞快地打着手语,那几个年长的女子松了手退到一边,好心地提醒说;“婆婆说,这丫头怕被别人带走,都快要把她的脚抱断了,快救救她的脚吧,明日干不了活了。” “啊啊啊……” 婆子还在打手语。 “婆婆说,簪花的银钱她也不要了,谁家的倒霉孩子谁快领走……” 但那小小的一团将头埋在婆婆的腿弯里,死命抱着就是不松手。 “小七,是我,”朱季川凑到她耳边,“小七,是我……” 埋着的头终于从别人腿弯里抬起来,簪的满头各色小花都被挤得七零八碎的不成样子,但露出了小七晕生双颊的脸。
第110章 于家2 满身酒味,满脸醉意,朱季川本该生气,却气不起来。 又喊了几声,她终于松了手,朱季川急切地将她打横抱起:“木砚,去赶马车来。” 木砚甩下碎银子,又赶紧跑去叫马车。 朱季川抱着小七健步如飞,很快就走出了后巷。 醉鬼小七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咕哝了一句:“我好累啊。” 然后头往朱季川胸口一歪,倒头就睡。 她的身上有酒香,也有汗味,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朱季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上了马车,朱季川将她揽好,又将她满头的小花一一摘掉,见她双手的手背上有些细小的血痕,竟像是在哪里受了伤。 她的鞋子湿透了,头发湿透了,衣裳也半湿了,狼狈极了。 等上了马车,马车快速跑起来的时候,睡着的她皱起了眉头,做了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走慢点,”朱季川安排说,“木砚先回院子,让春香烧了热水去耳房伺候,别惊动了其他人。” 又对车夫说:“跟门房说我喝醉了,将马车直接赶进东跨院去。” 他从自己马车的格子里取了些东西,细心地将小七的手背处理干净,但一直有血腥味萦绕不散,还越来越重,又不见其他伤口,不禁诧异了起来。 但小七妹好像真的累极了,全身瘫软地睡在他身上。 睡得很香,就像头一次见面在棺材里一样,自然、松弛又甜美。 她身上的酒香像是瑶醽酒,有果香而微甜,像甜水,但后劲却不小。 这丫头只怕是把瑶醽当成果酒,或者是香饮子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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