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犇面色惊疑,眼神闪烁,喘息得像破旧的老风箱。 小七妹:“下令屠我哭泣岭村的是谁?” “我不及道,我金的不及道。”田犇,“我也细细后才及道的。” “让你拍走小阿妹的是谁?” “田家当洗的当家银,”田犇说得自然,“我的亲大伯和伯娘两口子。” “他们当时是替谁办事的?” “我及能靠猜,大该系昌平王。” 那次任务,田家当家的田族长和他婆娘梅姨,两人抱着孩子进了昌平王府,之后再没出来。 后来昌平王反,田犇和田家族人被抓,在斩头之前被于都监换了下来。 于都监当时只是昌平王府的内侍,不知为何摇身一变,成了有功之人,将他替换后,又让他组成了个叫“梅氏”的组织。 “小阿妹是谁?” “钱塘吴兴王遗属陈氏的孙女。” “拍走她是为了什么?” “我无从得知。” “你现在在为谁做事?” 田犇稍一犹豫,小七妹便削掉了他左耳的半边耳垂。 田犇惨叫一声,终于说道:“于家,京都于家……” 京都于家,朱家的姻亲,朱夫人的娘家,本朝排在前五的皇商,家里勉强挂了个校书郎的职务。 朱大少爷的外家。
第105章 田犇3 “我亲手杀的第一个拍花子,是在我九岁那年。” “三平说我有使不完的牛劲,当个捉刀人马马虎虎过得去。” “感谢那一年,提刑司颁发了好多个拍花子的海捕文书。” “而我没有其他的线索,我只记得那两句话,和说话的声音,还有靴底的花纹。” “于是我就用最笨的法子,按照提刑司的海捕文书,一个拍花子接一个拍花子的问啊找啊,我想,我总能找到梅氏的一点消息的。” “我打死他,也只用了三拳,左勾拳,右勾拳和上勾拳。” “那个拍花子是青州齐郡姓陈的,被我打死在桃花树下,他是最底层的拍花子,一个人拍走了五十一个孩童,家里买了田还买了宅子。” “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梅氏。” “血很热,还有点冲鼻子,混着脑浆子就像是豆腐淋上了红墨,恶心得很。” “那次我病了大概十天,瘦了八九斤,师父说我不用乔装就能去当只小马猴。” 河岸边微凉而带腥味的风应和着这个清脆的声音,幽幽地、清脆地笑了起来,在静谧无人的河边,显得轻灵又鬼魅。 “你终于落在我的手里了,梅氏。” “我给你安排的死法,是一口一口咬下你的肉来。” “但如果你毫无隐瞒地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祖师爷慈悲,我会给你个痛快。” 被倒挂在树上的人,已经被折断了手脚扔在地上,像一摊会蠕动的肉。 “我都索了,我真的都索了……”田犇哀求着,“让我死……” 田犇确实说了很多。 他这个人,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想要下田干活是不可能的。 大伯娘梅娘子有手好手艺,其他别人都学得没他好。大伯娘她们抱娃去昌平王府后再也没有出来。他被于都监给救了之后,于家的人就出现了。 他这个行会会长,背靠的是于家手里的第二大商行。 于家有两个商行,一个是四海商行,一个是途顺商行。 四海商行是干正道的。途顺商行是捞偏门的,比如梅氏,比如拍花子。 他平日里只负责途顺商行的偏门。 他要做的,就是个卖家能做的,根据买家的要求,去找一个合格的灯芯。 所有拍来的人,不论男女,也不论年龄,一律称作灯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灯芯。 上回拍来的钱塘首富周家的小孙女,他已经交货了。 他不面向买家,他直接将货交给老于。 老于,是负责四海和途顺两个商行的总管,于家当家人的族弟,朱夫人的堂族兄。 续命这个说法一直都有,怎么续,他不知道。年幼的灯芯用处很多,续命、造畜…… 续命的一根灯芯收十万贯钱,造畜成功的一根灯芯收三万贯钱…… “那么,雀人呢?”小七妹问,“那些年轻的赴京赶考的学子、或者是四处买来的年轻女子?” 比如白云洞被拍的书生刘文生,和卖豆腐时被富商买走的假县丞林夫人。 田犇:“都是老于,老于手底下不是只有我一个……” “说一说江宁府发生的事?你在那里交的周家小孙女吗?”小七妹问。 “不是我。我交货后,老于带着货赶去江宁府拜见朱大人,还见了于都监。而我则去盐官县收粮,在那里我见到了你,便一路跟着你。” 其实他半途就跟丢了,但恰逢钱塘县周家一家拍花子要在水洪庙行刑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盛况空前,于是他便乔装去了那里。 果然让他守到了这个小道士。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发现这个小道士居然和李昱白有密切的联系。 他不敢在李昱白、或者提刑司面前搞事,又看到了钱塘县衙居然摆出了栩栩如生的阿霜母女的头像,便将情况都报告给了老于。 老于怕李昱白迟早会查到盐官县,而盐官县那位用林大人身份用惯了、尝到了权利的甜头的假知县因为闹鬼又发现了田犇的秘密,两厢之下,便有了县衙里那把懂事的火。 “八年前,被造成狸猫的是小阿妹吗?” “我觉得是。” “那小阿妹是谁的替身?” “不能确定,我猜,大概是先帝最小的女儿乐宁公主。”田犇,“我只听老于半醉时说了句感谢永安里之乱,乱得太好了。” 可不是太好了。 八年前,从昌平王府 走出了一个无品级的小小内侍,成了江南东西两路监军大人于都监。 监军,临时差遣官,代表皇帝对在外的将军进行监督,负责积核在外将军的功罪赏罚,虽然没有军中的指挥权,却有独一无二的监督权,勉强可以和一军统帅分庭抗礼。 而八年前,朱合洛任京畿道副指挥使,正七品。 同样因为永安里之乱,如今已是江南两路节度使,从二品。 朱合洛和于都监这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大鹏展翅,扶摇直上。 于都监的脚底板上有“小雀烙印”,他也是于家的“雀人”吗? 于家的手,不,朱合洛的手是不是伸的得太宽了? “我……我只知道有雀人,”田犇开始了呛咳,“但去雀人那收粮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于家还有几个大掌柜也去的……” 于家、朱家,可真是珠联璧合的……一丘之貉! 于家的那个老于,就住在天汉桥下,她曾坐着轿子去过的那座宅子。 “于家和朱家上面的人是谁?” 于家和朱家上面的贵人,极有可能就是当日朱合洛嘴里说的贵人。 田犇的嘴角咳出了血沫:“咳咳咳……你以为我会知道吗?我啊,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子……” “落在你手里我还能死,落在别人手里,我只怕是想死都死不了……” “我不知道……” 他的嘴角咧开,血沫不停地往下流,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来。 于是,小七妹举起河边的一块大石头,砸扁了田犇的胸膛。 “天高路远,我还有事,就不带着你的脑袋去弃婴塔祭奠了,”她说,“李昱白说得对,我得爱惜自己的拳头。” 毕竟,她还要杀去天汉桥下,就趁现在,迟恐生变。 “乖宝贝,要睡了,鱼不咬了,虾不嚼了,脑袋要送给龟叼了。” 诡异的歌声在汴水河岸边回荡,还流着一地血渍,黑得发臭。
第106章 田犇4 …… “蠢货,一群蠢货,”天汉桥下,沿着汴水河蜿蜒之处,有幢临水而居的豪华宅子。 此刻灯火通明,有人在训斥着:“早有人埋伏在轿子边,你们都没发现。” 一而再再而三的小乞丐是为了把人都调走,就那一会功夫,埋伏着的人就趁机进了轿子。 “你们老爷最近得罪人了?” 这个人还穿着亵衣亵裤,披头散发,神情严肃。 “还是那个小道士进京了?” 底下跪着的人都不敢吱声。 “说,是不是那个小道士进京了?为什么你们老爷没有守到人?” “说!” 他冷喝一声,跪着的人一颤。 “于总管息怒,于总管息怒,”其中一个护卫说,“老爷在城门口都安排人守着,还给城门校尉送了礼,确实是一直没有发现。” “至于是不是,小的们不敢确定,就看到一个黑影趴在老爷背上,像……像鬼一样,小的们没看到正脸。” “小的回去找那几个小乞丐,也都找不着人了。” “小的又返回醉星楼,醉星楼的笑媚儿说是有个小乞丐想进院子偷东西,被人用扫把赶走了,没人留意那小乞丐长什么样子。” 于总管稍一沉吟,不慌不忙地安排:“叫人带两条狼青去轿子里闻一闻,然后从樊楼外停轿子的地方开始找起,看这个贼子去过哪里。最主要的,是看这贼子什么时候盯上了老田。” 立刻有人出去照办。 片刻后,有几个人牵着两条狗从侧门走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于总管问地上跪着的人。 有丫头赶来,给他梳洗穿衣挽了头发,又穿上了宽袖大袍。 “汴水河这一段往下游和往上游的,小的们都找遍了,也没发现老爷的踪迹……” “这一段?”这位于总管眉头一皱,叫停了他的话,“怎么会在这一段找?” 护卫战战兢兢地说:“老爷先说回府,后又说来您这,刚到您这才落轿他又说头疼要回去,回去的路上就在汉水桥上跳的……” “一群蠢货,这是埋伏的人在利用你们找老巢,”于总管快步走到庭院里,抬头仔细打量着,侧头吩咐自己的长随,“去叫丁大、丁二带人来。” 很快就有两个带刀的家丁过来了。 “设个陷阱,巡卫照常,内紧外松,西北角留个空子出来,嗯,让年纪最小的贾二牛装睡,把人放进来。” 他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 两条狼青从轿子里出来,先是在轿子边转了一圈,靠近汉水桥的栏杆,之后一路往里,先去了田家,后又去往灯火辉煌的樊楼。 夜色中,樊楼的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下灯烛闪烁。 狼青一路找到了樊楼外街道上停轿子等候的地方。 然后,两只狼青抬起头,对着轿子附近的一棵树狂吠不止。 看来,贼子就是躲在树上看着、观察着、等着时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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