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过了院子,在定北王府正门口戟架上,赫赫放着十六根长戟【2】,这又令王竟瑶停下了脚步。被姐姐轻轻拉了襦裙,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这些自然都逃不过徐良的眼。 入了定北王府正门,抬眼望去,远远看见黄石大假山立在宅院的尽头,石壁峭空,坡陀突兀,山间瀑布淙淙而下,山上古木苍翠。 约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定北王府东部的中门,过了中门,就是定北王平日会客办公的院落。 庭院里亭台楼阁,四周回廊曲室环绕着庭院,庭院门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和熙堂”。 三十二虎贲飞骑之四守在了书房的门口。王竟瑶自幼便听过虎贲飞骑勇猛过人,如今得见高大威武又面无表情的真人,立刻停住了脚步。直到听到自己的阿姐在书房内说话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但亦不敢抬头去看那人人畏惧的定北王。 只见王竟夕要将制好的佛珠递给在书房伺候的汪总管,却被定北王抢先一步,起身接过佛珠,轻轻嗅了嗅,朗声道:“有劳长宁郡主了,本王甚是喜欢。这位小娘子是……?” 还没有等定北王的话说完,王竟瑶低头笑嘻嘻道:“问定北王安,妾乃王家二娘子。”汪总管心里打鼓,谁敢截定北王的话茬。 王竟夕赶紧道:“王爷,二娘自幼喜好舞刀弄枪,礼数上欠妥,还望王爷勿要怪罪。” “郡主陪伴太妃两年之久,本王还未好好谢过,无须多礼。” 王竟瑶又道:“那定北王可否让我看看您的骏马?” “竟瑶……。”王竟夕有些后悔带着她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妹妹过来。 只听定北王道:“既如此,郡主和小娘子在此稍坐,汪福全去安排。”末了还在汪福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王竟夕心里打鼓,定北王朝事繁忙,又肩负社稷安危,不知可有打扰。加之王竟夕恍惚觉得定北王的声音和梦里的男子似乎有些相似,每次见定北王,感觉甚异。 圣人和定北王关系微妙,又有意将自己立为太子妃,也不知道自己与定北王的交往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只是她与王竟瑶感情一直亲厚,实在拗不过二娘想来定北王府看看骏马的愿望。心下决定看过太妃后还应尽快回将军府。 王竟夕抬头看了一眼定北王,他还是一眼不错地看着他的奏报。 一盏茶的时间,只见徐良一人进来说道:“郡主和王二娘子。太妃说今日清晨甚是凉爽,如今暑热还未上来,不如请郡主和二娘移步去鞠场玩乐,二娘可在鞠场跑马。” 王竟夕还未说话,王竟瑶激动地道“太好了,那阿姐,我们就去吧!”既是太妃所说,给定北王行礼后,出了书房。 路上,徐良又道:“只是鞠场离书房有些距离,郡主和王二娘可从前院马厩,自西边角门的跑马道驰马过去。” 王竟瑶扑哧一乐:“徐将军,我阿姐制香是无人可比,马术却让人不敢恭维的。” 这话说得王竟夕脸上有些微红。 大朔女子都以骑马为时尚,骑射、围猎、马球非常普遍。马术不好的她,还时常被安定公主耻笑,着实有些让人沮丧。 但幼时父亲教她骑马时,从马上摔下来,她一直心生恐惧。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下,勉勉强强能骑上马背,但是每次都是心里发怵,身上冒汗。 “徐将军无需挂怀,我步行过去便好。” “郡主可乘车舆过去。”要是让王爷知道郡主是走过去的,那他这个随行将军怕是做到头了。 换好胡服的王竟夕和王竟瑶来到鞠场时,定北王已经遣人将太妃送到鞠场。 王竟瑶在鞠场上摸着徐良送过来的三匹骏马,爱不释手。立刻翻身上马,在鞠场上奔驰起来。 太妃看着王竟瑶,笑笑道:“夕儿就是太好静了,也该去驰马。” 1 “太妃莫要笑话儿家,夕儿也想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3】,可太愚钝,一直学不会!” “那是郡主未曾遇到好的师傅!”听到定北王的声音,王竟夕一脸错愕地回头,心道,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么? 沈太妃看见自己儿子过来了,也是茫然不解。自己儿子除了打仗,便是政事,今儿怎么有闲心过来了? 定北王道:“儿想着往日母亲得郡主陪伴,趁今日儿于府上,理应过来瞧瞧。郡主若想驰马,那本王今日便来当郡主的驭马师傅。” 太妃道:“是了是了,夕儿,这些年你也是想去打马球围猎,不如让王爷教教你。” 边上的汪总管忙附和道:“郡主不知,王爷调教的骑兵个顶个的高手。您若得王爷…….”话未说完被定北王瞥了一眼立刻收声了。 这时,虎贲飞骑中的吕战将两匹马牵了过来。 其中的一匹马看到定北王立刻兴奋起来,打了响鼻,跑过来用头蹭了蹭他的脸。这匹马高大健壮,王竟夕有些慌乱,定北王用手安抚了会马,马儿安静下来。 定北王牵着跑过来的马,徐良牵着另一匹马,两人一同来到鞠场一侧。 走在路上时,徐良告诉王竟夕,王爷牵着的马叫“狮子骢”,早年是定北王的战马,前年受了伤,定北王念它战功赫赫,将它从陇右送到京城养伤。此马日行千里,勇猛无比,但只让定北王骑。自己手里牵着马叫皎雪,也是王爷的宝马,但性格温良,是王爷特意嘱咐选给她的。 定北王并不着急让王竟夕骑到马背上,而是让她从马槽里拿了些草喂食皎雪。 谁知狮子骢竟然抢在皎雪之前,把王竟夕手上的草给吃了。毫无准备的王竟夕吓了一跳。定北王安慰她道这是狮子骢喜欢她。 自从梦里看清了女子就是王竟夕后,又有此后用香的种种因缘际会,他刻意与这娘子多接触。但每每想起她与太子青梅竹马,便觉得他们是否也会月移花影约重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加之自己已是而立之年,她才及笄,便刻意压制了本心。 但那一日从道观回府,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心跳,又思及妙真道长要他随着本心,想必这就是他的本心。更何况梦中似乎太子负了她,且这姑娘现下亦不愿嫁与太子。即便太子真心对她好,但又如何能护得住她。 思及此,定北王开口道:“骑马最要紧的是马与主人亲近,看这情形,狮子骢更为喜欢郡主,那郡主不如骑着狮子骢试试。” 王竟夕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要诚心把王爷当成师傅学习马术,便完全信赖于他。 自己和狮子骢亲近了一会,定北王教了她几个轻巧的上马动作,又教了她单手驭马的技巧,那些镫里藏身、乘马斩劈、马上站立等技巧姑娘不必去学。 直到看到她有模有样了,才让她一人骑马去鞠场驰骋试试。王竟夕心道,定北王对她尚且如此认真,那对手下士兵一定相当严苛,不知将来他对着妻儿也是这样一板一眼么? 王竟夕抑制住自己的恐惧,翻身上马,又听定北王道:“郡主放心,本王定能护住郡主。” 王竟夕感激又安心的点了点头,骑着狮子骢缓缓而去。 不知是有了王爷的保证还是狮子骢是匹宝马,三圈下来,王竟夕的胆子大了起来,用小腿打了打狮子骢的肚子,狮子骢瞬时就飞快地跑起来。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着她的发丝,这天地之间,仿佛就她一人徜徉,天高地阔,风爽马健,心中无比畅快。 过了约么两炷香的时间,王竟夕让狮子骢渐渐慢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定北王一直骑着皎雪跟在她后面。 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略略喘过几口气,微微笑着说:“王爷,谢谢您一直护着我。”看着马上的王竟夕,玉容映着朝阳,艳如碧桃初放。 “如何?驭马并非难事吧!现下你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日后勤加练习,定会精进。你若愿意,可随时来府上练习,本王随后知会马厩,让狮子骢作为你的马匹。你也正好可以多陪陪太妃。” 驭马乃王竟夕多年心愿,如今小有所成,自然欲罢不能,对他不再是沉稳老练、小心谨慎的模样,嫣然一笑,流露出无限风情:“那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说: 【1】阍(hun)室,相当于守门的住宿和值班的地方; 【2】戟(ji)是一种唐代特色的建筑物装饰品,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官或者王公贵戚才能摆,官越大,戟越多,十六根最多; 【3】引自李白的诗句《侠客行》
第7章 宫宴 ◎天下还有比得定北王护着更得意的事情么◎ 巡视军务后的定北王自朱雀门出了皇城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西市,不料却瞧见了宇文颢领着王竟夕在西市闲逛。只见二人边走边说,言笑晏晏。 也不知道宇文颢说了些什么,只瞧见王竟夕有些神采飞扬,衬得她那肤含秋露的脸庞更加动人。他俩自幼长在一处,想必之前日日都是如此两小无猜的场景罢。年龄相仿,郎情妾意。即便是王竟夕那日想阮氏说起不愿意嫁给太子,恐怕也是被梦魇吓昏了头。 自己已过而立之年,与这娘子年岁上相差不小,况且过于严肃并不讨小娘子欢喜,如今不若任由她与太子发展,恐怕不失为上好的选择。便是将来京中风云突变,只要她欢喜,他便能护着宇文颢与她的周全。 想到这,定北王胸口突然疼痛无比,梦中她纵身一跃以及他日日在他冰棺边上自言自语的情景齐齐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再也不愿意再历这噬心之痛。 深吸一口气后,定北王将攥得有些发白的拳头缓缓放开,驰马离去。 三日后,明光宫大总管李玉会同礼部尚书及侍郎在宣政殿查看今夜宫宴陈设。 本应礼部查验即可。但定北王十三年未回京又立下此赫赫战功,虽说是家宴,圣人为表重视,东宫、内命妇参加宫宴不说,外加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员及外命妇都会前来,多少人都是只听定北王名但未识其人,如今借机能一睹定北王的风姿。 按说现下边境太平,朝中也并无棘手之事,然只有李玉知晓圣人日夜难安。 先帝诸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吴王宇文瑜自持是先帝长子,其母惠太妃又是前朝公主,且他与膘骑大将军借河东节度使王忠瑞称兄道弟;二子宇文琛虽然平日里就喜好耍弄乐器,与圣人也称得上兄友弟恭,然并未看出与圣人交心;三子齐王宇文璎是个左右逢源之人,其母淑太妃背有太原郭氏,朝堂上的势力亦是不容小觑。 最让圣人烦心的是定北王,文朔九年后,圣人因朝事不顺,定北王与他的嫌隙对他打击很大,加之早年为先帝试药身体虚耗,染上了难以治愈的气疾【1】,遂痴迷上了道教。 文朔十年,下令在明光宫重整三清殿,赐予内库钱、绢、茶等巨额钱物作为费用,还秘密征诏了术士柳泌,为其占卜朝臣心意,炼制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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