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将凳子一踢,出了门。 傅昭在太子府将养好几日,才稍微能下床。 他一好,谢翊赶他快走,只觉他烦。 一个大男人住在他府上,传出去还不晓得别人要如何说。 傅昭才好,穆骁就约他去茶楼喝茶。 但才一坐着,穆骁就对他使个眼色,大冬日摇着他那柄扇子也不觉冷。 傅昭眼眸望过去,却在那瞬,手中的茶杯没拿稳,里头滚烫的茶水全翻在他手背之上。 临街而望的茶楼,闻姒正与林敛正面相对喝茶。 林敛唇边含笑,捏着茶柄为闻姒添了一杯茶水,“今日不大高兴。” 闻姒右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稍微用力几分就钻心地疼。 特意换了用的不大贯的左手来,却没想也被林敛瞧见,“你这手,是上元节那晚伤的?” “敛哥哥也听说上元节的事情了。”闻姒静默片刻端起茶水说出这句话来。 林敛面上含笑,眸底深不可测,“都是京中流言,何须当真。” 闻姒苦笑一下,看着手上缠着的纱布,“怕也不是流言蜚语,早已成真。” 林敛未出声,静静喝茶,“还未说,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方才茶盏,闻姒正色,“敛哥哥,我想离开了。” “你……”林敛未曾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在四处张望确保无人听见,“你与傅昭是圣上……” 两人所处的隔间周围用屏风挡着,不远处有假山水在流淌,让人身处屋中却也似在江南。 这般一来,就更是成了天然的屏障。 “我知晓,所以我前几日让青烟帮忙传话就是为这事,还有,我嫁妆中有几处庄子与铺子,也需敛哥哥帮我找人给卖出去。” 闻姒将地契通通放在桌上推到林敛的跟前。 他垂眸,手上还拿着茶盏,没立刻去拿。 “你容我想想,若你真的要走,便要过了圣上那边,可如今圣上多疑,岂是如此好糊弄过去的。” 闻姒强颜欢笑,“傅家便如同蛇鼠窝,若还能继续留的下去,我又如何要走。” 林敛也听闻最近靖国公府发生的事,不外乎就是为傅昭的那些风流债多说些,还有那现如今不知该是何身份的表妹。 他终是放下茶盏,将桌上的地契给收进袖中,“这些铺子与庄子我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买,你急于出手,怕是给的价不会太好,还有你若要走,和离这事也不好办,我寻个机会探探圣上口风,” 有林敛的话,闻姒眉目间多了些喜色。 起身盈盈一拜,“多谢敛哥哥。” 林敛将她给拦住,“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我也是将你当妹妹看待,无需如此客气,倒是你自个,要多多保重。” 他似是想起什么,拿出一个东西推至闻姒的面前,“你要的东西,不知能否问问姒妹妹是打算来干些什么?” 闻姒将东西给攥在手中,沉吟道:“之前父亲托煦姐姐从狱中给我带了一样东西,但被傅昭给换了,盒子上的锁我没法打开,就需要这种钥匙。” 林敛拿着酒杯的手微顿,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对面酒楼上的两人,一人看戏,另一个则是脸色铁青。 冬日不比旁的时候,他身上的伤也只好了大半。 傅昭不住咳嗽,面色都变得红润一些。 穆骁收起手上的折扇,有些慌神,“欸欸欸,你可别死在这儿,需要我叫你夫人过来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吗?” 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穆骁立马闭嘴。 傅昭看着对面那楼的两人有说有笑,心口开始不住地泛疼。 这段时日他不在府上,她可曾关心过他一分,可有托人去问过一分。 对面酒楼。 林敛见闻姒下定决心要走,便也对她道:“此事若是长宁王妃出面,兴许会好办些。” “此话怎讲?”闻姒眸底都泛着笑意,她真的不愿在府中再蹉跎下去。 林敛:“长宁王乃是圣上义弟,两人也颇为亲近,况且我见圣上对长宁王没什么太大的防备,长宁王妃也时常入宫与太后说话,太后十分喜欢她,我想要是此事让他二人去说,大概会好办很多。” 闻姒收紧手握住茶杯,她面上浮了笑,宛转蛾眉挑动,似是远山在侧。 “巧了,一会儿我约了煦姐姐一道品茶,王妃也会去,我届时可问问她们。” 林敛点点头,“这样便好,若是她们开口,倒是比你自个或我开口要好。” 闻姒收了神色,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傅昭知晓。 她知傅昭与太子一贯交好,太子的生母皇后在宫中也颇为威严。 虽说受宠的人并不是皇后,可若是皇后与圣上提及,两相权宜,她真的不能确定圣上是否会答允此事。 起身对林敛说:“近些时日多亏敛哥哥,不然我在一时间也凑不齐如此多的银两。” 林敛无奈笑着,“你若是想要离开,我自会尽全力帮你。” 在闻姒转身要下楼的那瞬,林敛又抬眉对闻姒说:“前些日子傅昭一身伤的进了太子府,近来都在太子那处养伤,你可知晓。” 闻姒秋眸出现几分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压下,“我只盼着他早日有事才好。” 林敛失笑,怎得成亲后要和离也就罢了,还咒着对方出事。 他摇摇头,又端起茶盏喝口里头的茶,还真真是与小时候不大一样起来。 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林敛站起身正欲离开,却无意中撇头看见对面茶楼竟坐着傅昭。 而他周身凛冽模样,定是看见方才他与闻姒说话时。 此刻他看向底下,闻姒带着帏帽坐上马车,马夫驱车前往太师府。 “真有意思啊。”林敛细细品味着。 夫妻二人,一人不论如何都要和离,一人现下不知想些什么,神色不对。 傅昭见闻姒离开,本是想去追,可被穆骁按住,“她一看便不是回府,你现在去,可不是让她更加厌烦。” 穆骁只觉傅昭太无用些,一天天也不知想些什么。 分明从前闻姒对他的情谊旁人都看的透透,只有他与他表妹你来我往,让人如何不心寒。 傅昭看着闻姒离去的背影,黑眸深不见底。 倏地,他喊着小二,“上壶酒来。” 小儿慌忙过来,为难道:“客官,我们这是茶楼,哪有什么酒。” 但傅昭只是静静望过来,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害怕。 放锭银子在桌上,轻佻不屑道:“没有你不会去旁的地方买,这些可够?” 小儿连忙点头,“够的够的,客官您稍等。” 穆骁担忧将他给拦住,“我劝你莫要喝酒,你伤势未愈,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傅昭手背搭在眼眉上,嗤笑道:“也没人在乎。” 穆骁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小儿很快就将酒给端过来,穆骁看着傅昭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没个止境。 终是不想与他再在这处耗下去,将他酒杯夺下,“别喝了,醉成这样给谁瞧呢,我送你回府。” 傅昭面色通红,连耳后根都染上红晕。 他喃喃道:“我要回梨奉院。” 穆骁将他朝马车上一扔,再不管他说些什么。 -- 闻姒去到沈煦处,与她所想不差,长宁王妃也在。 “煦姐姐,鸢姐姐。”闻姒娇俏的声音引得她二人侧目过来。 白鸢笑着说:“刚还在道你为何还没来,一转脸的工夫就来了。” “诶,你手怎得回事?”沈煦本是想拉住闻姒,却发现她手竟然包着厚厚的纱布。 一看身上,也消瘦不少。 白鸢冷哼一声,“先前便说让你休了他,你不愿听,还因他伤着,看你这些出息。” 闻姒都安静受着白鸢的这些话,现在听听倒也是好的,至少自个不会再那么糊涂了。 深吸一口气,闻姒将想说的话都告诉她们,“我想和离,我不想在上京了,父兄的死疑点重重,我一直都想知晓真相,若是能和离,我想自个去查探看究竟是怎样,我不想他们死后也背上不忠不良的骂名。” 说着又将刚才在茶楼上林敛的一番话讲给二人听。 白鸢自也是怜惜她,方才话说重她也于心不忍,“你手上的伤可还要紧,早些这么想不就早些好过些,太后那边不用说,我会帮你去求情,还有圣上那处,应当是可以的。” 沈煦一脸担忧,“那你准备何时离开,你一人在路上,怕是多有危险。” 闻姒摇摇头,“我还不知时间,但想来也快了。” 她反握住沈煦的手,“对了煦姐姐,你可还记得父亲交由你的信件与东西吗?这些都被傅昭换了,今夜回去,我会找个机会看看里头究竟是些什么。” “傅昭他……他怎么敢。”沈煦满目怒火,多是不解。 白鸢则忍住自己的脾气,“都说了是臭男人,走了也好,与他们彻底分明,省的他们傅家自己没有点眼力劲还要拖上你。” 又与她二人说会儿体己话,闻姒见天色不早这才离开。 可未曾想到,才一回院中,就见到许久没回的傅昭。 他满身酒气,大冬日中坐在院中石桌上喝酒。 脚下有三四个酒坛子,可目光倒是还如从前一样锐利。 闻姒心口一滞,只想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 但傅昭却朝她走来,虽是面上看着醉了,但脚下脚步却平稳的不像话。 他身上浓浓的酒气朝闻姒扑面而来,“你既见到我,为何不来像夫君问安。” 闻姒闻着难受,只想挣开他,“傅昭,我昨日话都以说尽,今日也不愿与醉鬼说话。” 傅昭眼眸带雾,眸中全是她的倒影,“姒姒,我未醉。” 蹙着眉,闻姒忍下怒火,“傅昭,你一身的酒气,弄脏我了。” 说着便要从他怀中离开,可傅昭却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姒姒,你为何嫌我脏,我是你夫君,我说的话你为何不信。” 他一说,闻姒便想起从前种种。 张口欲言,想想又将话都给咽回肚中。 从前,从前的事情他还要如何辩解。 给她用避子香囊,骗她不会娶孟蕙,可一次次出现在她院中,甚至还换了父亲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丝念想。 他怎得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闻姒越想鼻尖越酸,傅昭的唇已经寻到她的朱唇上,细细摩挲。 眸中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落下,闻姒拼命挣扎,乃至咬破傅昭的唇他都没放开。 “姒姒,莫要与我置气,你我夫妻好好的,以后那些让你烦心的事与人都不会再了。” 前些时日,傅昭究竟为何被公爹打,她知晓。 可孟蕙现在不还住在府上,不还成日说着要见傅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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