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派身边人来传话说,近几日都不回府上,他与太子在京郊有公务要忙。” 闻姒拿着竹筷的手一顿,“我省得了,那这几日的菜式再缩减两道便好。” 厨房的人领命马上下去。 闻姒轻叹一口气,不论怎样饭都是要用的。 既然决定好的事情,那便永远都不要回头。 她闻姒从不是胆怯懦弱之人,也绝不会就这般受人欺辱。 -- 后头的几日依旧风平浪静,许是靖国公的话起了作用,这几日连傅老夫人也不愿多见她一面。 就连孟氏,也只得巴巴地给孟蕙挑选适合的夫郎。 傅宁也定下一门亲事,不知是谁授意,让她远离上京,也免了大的规矩,迅速定了婚期。 先前总是办不到的事情,如今倒是顺利的让闻姒不敢相信。 她不想知晓这背后到底是谁发了话,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人。 若放在从前,她自然会欢喜,可现在,也只当是他们弥补给自个的。 晚上时,青烟匆匆从外头回来,“林大人说,姑娘要的东西都已经妥当,想问姑娘何时方便,他将东西交给姑娘。” 闻姒瞬间起了兴致,“敛哥哥?竟如此快,他现在是在府外?” 青烟摇摇头,“不是,是他身旁小厮前来传话。” 闻姒心下了然,“你对他说,明日还在上次的茶楼相见。” “诶,好。”青烟领了命马上又过去。 闻姒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下,也不枉她一直受罪。 桌上仍旧只有她一人所在,傅昭说的三五日,到如今也有七八日的时间了,可他还是未归。 也不愿去在意这些,不回便是不回吧。 多年心上人,只消将模样留在两人面子与里子都还在的时候便好,现在见了,又是吵闹。 闻姒看向外头的月亮,上元节刚过,那轮圆月就开始残缺,似是在预示着何事。 她不知怎得,便湿了眼眶。 分明说着不在意便好,但心中却难免动容。 两人也曾有过好的时候吧,总以为一颗真心能将他给感动,到头来却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晚上闻姒歇下,她却做了个梦。 梦中是许久未曾出现的傅昭,带她策马,与她携手同游,也对她爱护有加。 唇上还有他摘了花簪在她发髻之上,又忍不住偷香的触感。 里面的场景分外真实,让闻姒难分真假。 她似是又与傅昭在床榻上缠绵,檀香阵阵传来,却不能安抚她躁动的心。 想要醒来,却像是一直被人压着,无法转醒。 等到天光乍亮,青烟换了更加能让人清醒的沉水香,闻姒才幽幽睁眼。 她想起梦中真实的触感,摸下自己的唇,却与往日并无两样。 “昨夜,可有人进来过?” 猛地冒出这句话,让青烟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未曾啊,昨夜是奴婢在守夜,怎会放旁的人进来扰了姑娘休息。” 闻姒应了一声,看来,果真是她想多了。 临别在即,心中多些感慨,也是正常。 但她手又撑到后头,却无意中触到软枕之上有些湿润。 她昨夜,哭了? 闻姒自个没甚感觉,去到铜镜前看,也发觉眼眸还如往日那样,没太大变化。 定下心神暗暗安慰自个,“许是想多了。” 用了早饭,闻姒又戴上帏帽出府。 她到了与林敛约好的茶楼,在上次的位置又寻见他的身影。 嗓音中有几分快要临近春日的风韵,让闻姒周身都染上几分和煦。 她福下身子,“敛哥哥。” 林敛将茶盏放下,刚才还在出神,现在立刻回过神来,“姒妹妹来了,快些坐。” 说着他将东西都给拿出,“你给我三处庄子,还有八家铺子,卖倒是都卖了出去,只是价钱却不大好,无那么多。” 闻姒摇摇头,“无碍,能出手便已经十分好了,还要多谢敛哥哥帮我费神。” 林敛欲言又止,他看向闻姒眼神有些飘忽。 闻姒觉着他颇有些怪异,“敛哥哥有话不妨直说。” 林敛这才大胆些开口,“我今日尚未听闻长宁王妃进宫,你……是不打算走了吗?” 闻姒一愣,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事,“不是,是我寻到了旁的办法。” 她将事情完完本本地道一遍告诉林敛,林敛这才放下心,“这样便好。” 说着他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水,“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从前往事皆当作不存在,后头你更要好好珍重。” 闻姒也端起茶盏,看着杯中的茶汤,终是一饮而尽。 将所有的苦痛与回忆不妨都留到现在,她闻姒,从此以后便真的只是闻姒。 她不想再成为傅闻氏,不想任何人再谈论起她时,偏偏还要加上她的夫家。 两人在茶楼底下分别,林敛临走前将一个盒子递给她。 “你之前托我帮你卖掉的首饰,这支珠钗我却记得清楚,应是伯母之前留下的,我想着做个纪念,便将它给买了下来,现在倒也算是物归原主。” 闻姒接过他手上的首饰盒子,缓缓打开。 里头安静躺着一支白玉兰翡翠簪,不名贵,但却是母亲最为喜爱的簪子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将这支簪子给了母亲,这是父亲亲手做好的,却骗母亲是外头的工匠所在。 不精巧,还有些粗糙,用料倒是很好。 母亲因着这还生气许久,却不想看见父亲手上的伤口才知簪子是他所做。 闻姒静静看着簪子出神,林敛翻身上马。 白色衣袍在空中翻滚,他如同往日一般,对闻姒道:“姒妹妹,后会有期。” 闻姒握紧手中的木盒,对他挥挥手。 不值钱的物件能被人珍视是因得心意,就算是做工再简陋,也终会有人喜爱。 闻姒脸上缓缓露出笑,她此行需要银两,若不因此,又怎会想要将这些簪子都给卖掉。 青烟再一旁轻声道:“姑娘,林大人有心了。” 闻姒想说些什么,现下也终不知到底该说怎样的话。 只能轻“嗯”一声,“敛哥哥确实有心。” 她上了马车,坐在狭小的车厢中,只能感受着马车又将她带回四方的府中。 想要逃离的地方终究会如愿以偿,但心中却也仍旧开始有些不舍。 手上的木盒被她打开看了又看,约定好的时间便是明日吧,她不能不走。 -- 方才的街巷,傅昭一脸阴沉站在巷子的拐角处,看着闻姒与林敛二人接过手上的信物笑着离开。 孟蕙站在她身旁,满目可人,“表哥,我说的不是假话。” 傅昭冷声问她,“你如何知晓的。” 以为他听进去不少,孟蕙喜色逐渐在脸上浮现,“表嫂进入早出晚归的时日多,我便留心几分,发觉她常常与林敛递书信,这才觉得不对,一问门房才知,原来林大人今日约表嫂在此处见面,所以才会告知表哥。” 傅昭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巷尾处的阴影使他面上阴沉,便连面容都不似从前明朗。 孟蕙见他的模样有些害怕,颤颤巍巍地摸上傅昭的袖口,“表哥,蕙儿是不会骗你的。” 傅昭这才将目光投在孟蕙的身上,“你既快要出嫁,便少管这样的事情,安心等着婚期到来便是,日后你只是傅家的表姑娘,其余皆不是。” 孟蕙先是愣在原处,随后眼泪珠止不住的下落,“表哥,蕙儿不愿嫁人,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曾说过,若是大些,你便娶我,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表嫂她心中根本无你,不是因为圣上赐婚,她如何能嫁你。” “够了!”傅昭猛然间打断,“你今日所说,我只当作没听见,快要出阁的姑娘,便不要说这些话。” 他甩袖先走,背影显得孤寂。 孟蕙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不对。 为何,他从前从不喜闻姒,看到这般场面又如何是能忍的人。 可分明与从前并无不同,但却不一样起来,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孟蕙呆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分明她才是先到之人,可事事都比不过闻姒,要她如何甘心。 婚期之前,她定要想法子。 孟蕙的指尖缓缓压入手心中,刺入也没太大的感觉。 闻姒回到府上,得到的便是今夜傅昭不会回来用晚饭,但却回来歇息。 她手上的针脚瞬间错乱,只得拆了再做。 两人多久未见了,怕是已经很久了吧。 在这个府上,谁都未曾记起明日到底是何日子,便是连她自个都快要忘却。 可她却想,若傅昭能记得,该有多好。 -- 傅昭站在巷尾口处看见那一幕,便折去太子府。 近些时日来,他阴郁的模样在幕僚眼中都落下,谢翊也不例外。 连带着在他这处好几日,可他这处又哪来的如此多公事。 等幕僚散去,傅昭也要离开。 谢翊将他给叫住,“你今日是要回府?” 下午时那一幕还在眼前绕着,傅昭淡淡答,“是。” 谢翊轻“啧”一声,“前些时日倒是未曾见你如此积极,今日是怎得了。” 傅昭不愿说话,垂眸,只站在原处。 许久他缓缓开口,“她不愿见我。” 谢翊一愣,失声笑着,“承晦,你我相识多年,你在政事上看的清楚,怎得一到你自己的事上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此话怎讲?”傅昭耐心问谢翊。 今日谢翊有了兴趣,喊人拿酒过来。 “你先讲讲,你与你娘子之间到底发生些什么。” 傅昭端着酒盏,一杯烈酒灌下肚这才开口。 谢翊听完,只觉嫌弃。 “傅昭,我说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你娘子如此明显的心意,你是如何这般愚钝。” 傅昭又灌口酒,但眼中却分外清明,“她说不是。” “女人多少会口是心非,你曾经如此待别人,如何能让人承认,怕不是说出又被你给取笑。”谢翊只觉与此人多言甚是难受,想早些赶他走。 但傅昭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盏不离手。 “女人越是如此便越是在乎,她喜欢甚,你买与她或带她去做便好,哄她开心后何尝不能重修于好,你既决心要将你那表妹嫁出去,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 语重心长说了许多,谢翊瞧傅昭扔在喝酒,将他手中的酒盏一把夺下,“行了,滚回你府上去,你若是不会说话便莫要说,也别一身酒气的就去你娘子房中,她没将你赶出院中你便知足吧。” 说罢也不管傅昭此刻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将他朝荣松身上一扔,“带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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