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琉璃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一时看呆,朝她勾了勾唇。 叶昭榆顿时瞪大眼睛,暗暗吞了吞口水,妈妈,有人勾引我! 传闻西域盛产美人,妖娆多姿,绮丽神秘,世人诚不欺我! “刷”的一下,刀锋一闪,一把弯刀瞬间架在她的脖子上。 一壮硕青年猛然从那人身后冲出,满面凶光,朝她大喝一声。 “何人在此?” 叶昭榆被吼的一愣,感受到弯刀贴在脖颈上的寒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蹩脚的胡语脱口而出。 “巩,巩莫,得勒?阿,阿佳?” 摩那娄诘眯了眯眼睛,深邃冷峻的眉眼如同雕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中原女子。 分辨了片刻,方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讥诮。 这般急不可耐,连人都未调教好,便送了过来。 一句“晚上好,哥哥”说的这般烫嘴。 叶昭榆偏了偏头,梗着脖子离刀要多远有多远,脸上堆起一抹笑,连忙学着他们的腔调解释。 “阿,阿佳,我…咳奴家是新来的舞姬勒,特来伺候大人勒,没有坏心思勒,要不先把刀放下勒?” 摩那娄诘:“……” 青年:“……” “何人派你来的?” 摩那娄诘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金色护腕,扫了一眼阿坦勒。 阿坦勒会意的将刀放下,拧着眉头,目光不善地盯着这来历不明的人。 叶昭榆松了一口气,听着对方标准的京城官腔,差点热泪盈眶,她那遥远的故乡啊。 她朝着那人盈盈一拜,“回大人,送奴家来的人并未禀明身份,奴家也未曾知晓。” 虽不知此人是谁,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她惹不起的气息,她苟一点情有可原。 摩那娄诘缓步走到叶昭榆的身边,冷白修长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 嗓音低沉,带着细碎的颗粒感,像是大漠中的沙粒,映照着泠泠月色。 “既如此,本少主便却之不恭了,跳个舞来看看,跳的好,本少主赏,跳的不好,本少主杀。” 叶昭榆:天要亡我! 看着一脸呆滞的人,摩那娄诘视线微压,眼梢上挑,薄唇轻启。 “不愿?那便按不好处置。” 本想让她多活几日,奈何她是一刻也不想等。 “跳!能给大人献舞,此乃奴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血霉。 叶昭榆往空地一站,一边在心里咆哮,我堂堂盛安郡主,将门之后,什么时候这般卑微过,竟然沦落到以舞侍人! 一边又回忆着勾栏院舞姬的动作,阿爹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天谁也别拦她,她必须做一回俊杰! 怎么跳来着,哦,先扭胯,然后头纱掩面,腰肢如水蛇般晃动,双臂似过电般抽搐,她在心里边念边做。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转圈,她踮起脚尖,有模有样的转了几个自认为十分饱满的圈,奈何用力过猛,顿时向一旁踉跄了几步。 她尴尬的继续来了一次头纱掩面,贡献出最后一步,侧身露出白皙长腿,朝着大人回眸一笑。 摩那娄诘:“……” “哐当”,阿坦勒手上的刀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恍恍惚惚,从来没想过舞姿可以如此刺目,回过神来后,立刻大喝一声。 “来人,将这舞姬乱棍打死!竟然敢伤少主的眼!” 这细作手段了不得啊,竟然妄想先击溃他们的精神,而后再伤害他们的肉体,简直好算计! 叶昭榆:“……”我劝你好好说话。 一刻钟后,叶昭榆双手抱着牢门思考人生,想着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确定了,她拿的是和祥子的同款剧本。 人生跌宕起伏,却怎么也逃不过一个惨字。 她刚刚虽然没被打死,但是被以“舞姿奇丑,有碍观瞻”的罪名下狱。 她不认! 她堂堂盛安郡主丢不起这个人! “吱呀”一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被推进牢房。 嘴里还骂骂咧咧,不服气的一脚踹在牢门上,震的叶昭榆一哆嗦。 她摸了摸被震的发麻的手,一脸愁云惨淡地看向新来的狱友。 “哎,我叫乌藉,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孩额头上绑着几枚狼牙,微卷的头发垂在肩上,稚气中带着几分凶狠,音色却略带三分稚嫩,一脸好奇地凑到叶昭榆身边。 “我跳舞跳进来的。” 乌藉:“……不愧是中原人,人杰地灵。” 叶昭榆嘴角一抽,双颊微微泛红,她给中原丢人了,不过还能补救。 她看着乌藉羞涩一笑,“要不你给我十文钱,我把籍贯改成西域。” 乌藉:“……给你十两银子,改成隔壁北幽。”他大西域也丢不起这人。 叶昭榆:“……”
第3章 昭冥司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人,乌藉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腿。 “你怎么还在担心这些身外之名,进了这昭冥司,不死都得脱层皮,你不应该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吗?” “这是哪!?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叶昭榆猛然拔高声音,一脸惊恐地看向他。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地方吧? “昭冥司啊。” 乌藉古怪地看她一眼,怎么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叶昭榆倒吸一口凉气,杏眼瞪的浑圆,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是西域少主摩那娄诘的昭冥司?” “那不然呢,西域还能找出第二个昭冥司不成?” 叶昭榆一下瘫坐在地,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昨晚光听那人自称本少主,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人竟是摩那娄诘,那个传闻中的杀神,她远在盛京都听过其凶名。 西域三十六国,王庭尊摩那娄氏为主,诘乃前王庭君主次子。 早些年神权凌驾于王权,佛教带领的沙门为西域最高贵的阶级。 十三年前,年仅十岁的摩那娄诘屠了王庭最大的沙门,将名噪一时的诃衍尊者凌迟致死。 自此,神权没落,王权凌驾于一切权力之上。 摩那娄诘自那以后便被称为鬼蜮修罗,杀兄弑父,无恶不作。 随后征战沙场,众国归依,自此西域一统,结束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混战。 但他手掌杀伐却不临位,王庭如今的君主是他的叔父,摩那娄严。 传闻少主以杀人取乐,最爱残酷刑罚,于是照着佛经中的地狱建了一座活生生的十八层地狱,取名为昭冥司,派遣十八位狱主司不同刑罚,赏罚问责作恶之人。 舅舅曾疑惑,胡人慕强,掠夺是他们的天性,人人都想做大漠的领主,万物称臣的将帅。 无君臣之道,忠烈之言,只臣服于强者,那为何登临君位的却是庸庸碌碌的摩那娄严? 她虽然也不理解,但并不妨碍西域少主成为众人心中惊恐的存在。 连她听闻他的事迹后,都有些毛骨悚然。 本以为他是传说,她是现实,他们之间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奈何一朝偏离,他们的轨迹却在这一刻相交在了一起。 叶昭榆顿时欲哭无泪,她虽然在盛京斗鸡走狗,不学无术,但伤天害理,强抢民男的事是一件也没做过。 怎么就让她不远万里遇见这么个杀神。 还一不小心伤了人家的眼。 “哎,你又怎么了?”乌藉不解地蹙了蹙眉,这人怎么比刚刚还要萎靡了?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乌藉:“……” 瑟瑟秋风掀起一阵沙雾,在阳光下朦胧成一副缥缈的画。 少主殿层楼叠掩,殿阁巍峨,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红柳拂檐,玉栏绕砌。 摩那娄诘斜倚在长廊边,指骨如玉的手抚摸着雄鹰的脊背,姿态悠闲缱绻。 “那女子和先前送来的人一样,都是乌吐克派来杀您的,您为何不将她除掉?”阿坦勒站在一旁,一脸愤愤地开口。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打着送美人的幌子,来行暗杀的恶计。 那秃驴昨天派人一路劫杀不成,又接连算计,又想用美人计来暗杀,真真是贼心不死。 摩那娄诘指尖擦过雄鹰的尖喙,想到什么,眼尾微微上挑,勾了勾唇。 “这次人送的不错,合我眼缘。” 阿坦勒顿时眉头紧锁,“那女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哪点得少主青睐?”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抬手将雄鹰放飞,湛蓝的高空片刻后传来几声尖啸,旷远悠长。 他不急不缓道:“自然是那……曼妙的舞姿。” 阿坦勒:“……”您啥时候瞎的? 摩那娄诘瞥他一眼,自然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转身抄手看向远方,玄衣箭袖,耳坠金锥,额头上的缠枝抹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玄色将他身上的那股妖异收敛,多了几分肃杀,殷红的薄唇轻启。 “杀她,不过是下下策,既不能让他们收手,也不能将幕后之人剿灭,何必去废那功夫。” 阿坦勒眼珠一转,“那您的意思是?” “探清敌意,先下手为强,不死也得让对方脱层皮,方为上上策。” 随后他森然一笑,眼中陡然盈满暴戾,“不然当真以为本少主慈悲为怀,由得他数次暗杀。” 阿坦勒眼睛一亮,双手猛的一拍,“少主英明,我这就派人去那女子身边打探!” 摩那娄诘回头看他一眼,琉璃色的眼眸清浅倦怠,勾唇笑了笑。 “你来晚了。” “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昨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来跟我抢食!” 乌藉一脸不爽地看着手里被掰去半块的馕饼。 叶昭榆啃着馕饼,味同嚼蜡,闻言,杏眼弯了弯。 “别这么说自己,狗言狗语的。” 乌藉:“……”这是重点? 看着一脸气鼓鼓的人,叶昭榆丝毫没有欺负小孩的负罪感,一副哥俩好的碰了碰对方的肩。 “别这么小气嘛,我们现在算是有了同窗之谊,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她觉得她罪不至死,现在保存力气,等着刑满释放后逃出生天,继续去享她那金贵无边的福。 乌藉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心里冷哼一声。 这中原女子手段果然高明,晓得另辟蹊径来引起他们少主的注意,也不知道肚子里还藏着多少坏水。 他一定要打探出有用的东西,不辜负少主的信任! 乌藉眼睛转了转,暗戳戳地开口,“你现在怎么不害怕了?”说,是不是有人来救你! “唔…跳个舞而已,罪不至死。”叶昭榆梗着脖子将嘴里最后一口饼咽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