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那娄诘抬眸看他一眼,轻启薄唇,“故人。”
第172章 好上头啊 青山远带斜阳,余晖洒满三千青阶,带着醉人的晚霞,将碧空染成赤色。 叶昭榆眼底染着三分醉意,撑着下巴开口,“这酒,越品越醇,好上头啊。” 摩那娄诘抬手将歪歪斜斜的人扶正,看着一地的酒坛,都是她喝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若没有三两薄酒,还真养不起你。” 叶昭榆弯眸笑了笑,脸颊染着酡红,“嘻嘻,以后我可以给你挡酒哦。” 摩那娄诘轻呵一声,抬手敲了一下偷偷摸向另一只酒坛的手。 叶昭榆顿时缩回手摸了摸,泪眼汪汪的朝着身边的人告起状来。 “贺叔,他欺负我。” 贺衍弯唇笑了笑,山风吹起他的白发,青衫微寒,神色平淡。 像是修道已久的仙人,眉眼间早就没了人间烟火,颇具几分仙风道骨。 他侧头睨她一眼,“谁让你贪杯,该打。” 叶昭榆瘪了瘪嘴,嘟囔一句“好生无情”,随后撑着下巴看向夕阳染红了的云海,弯了笑道: “哥哥说,等他北征归来,就来黎州看我,到时候我定要让他尝尝你酿的酒。” 昨日,她哥来信,说北幽入侵,边关告急,他后她一步出了京城,领兵戍边。 贺衍眼眸微沉,轻叹一声,“此战恐怕要延续将近三月,直至中原宴请四海。” 叶昭榆蹙了蹙眉,不解道:“为何?” 贺衍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音色微凉,“北幽向来如此,此时四月,中原宴请四海已是七月,而后再过几月便是立秋 草原一到秋季,寒潮暗涌,牧草枯黄,牛羊没有料草便会死掉,蛮夷以牛羊为食,相应的,他们的粮食便会减少甚至匮乏,所以他们才会趁此机会向中原入侵。 若拿下中原的城池,便能在四海宴上向陛下提要求,换取更多的利益,中原宴请各邦每四年才举行一次,他们不得趁机大捞一笔。” 叶昭榆冷笑一声,眸中染着淡淡的讥讽,“我三叔在时,怎么没见他们打此主意?” 贺衍顿了一下,随后弯了弯唇,眼中盈满星星点点的笑意,“打了,不过又被阿陵打了回去。” 叶昭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了,与三叔纠缠最久的便是北幽。 西域割据混战,内斗频发,南坻国力稍逊于其它三国,对外主张言和,唯蛮夷好战,掠夺成性。 一是妄想借此强大自身,二是内部资源匮乏,需要向外掠夺。 三叔曾经一箭将北幽天子射下马,北幽又惧又怒,与三叔大大小小打了近百场,直至最后一场惨胜收尾。 她叹了一口气,他抵千军,奈何薄命。 心头的苦涩竟比杯中的酒更胜一筹,她突然明白他们口中说的滋味。 苦,苦不堪言。 叶昭榆对着满目苍山,突然哭了起来,周围山风呼啸,似是与她同悲。 摩那娄诘轻叹一声,抬手将人揽进怀里哄了哄,“莫哭,我替你报仇好不好,让阿坦勒将北幽打下来给你放马。” 叶昭榆:“……” 贺衍:“……” 云霞渐渐远去,周遭虫鸣四起,带着几分空山幽寂。 摩那娄诘抱起熟睡的人进了青庐的偏房,安置好后,抬脚来到屋外。 周身玄衣清肃,带着几分囊括玉宇的霸气凌冽,他屈腿坐在席上,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盘,轻轻扯了扯嘴角。 “来一局。” 贺衍抬手咳了一阵,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微白的薄唇弯了弯,“那就来一局。” 摩那娄诘看着脸色微白的人,缓声开口,“这里风大,进屋下吧。” 贺衍不在意的笑了笑,抬手开盘,“无妨,风大才好玩,稳局有何意思。” 摩那娄诘朗声一笑,“好,就趁风大开局。” 贺衍执白子,先下一步,落子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摩那娄诘挑眉,长指拈着黑子,落在了星位上。 贺衍轻笑一声,“攻势起,焉能后顾。” 星位落子,离天元最近,向上攻势为最佳,后角既已暴露,便不可再犹豫后退。 摩那娄诘嘴角噙着一抹散漫的笑,眼中萦着雄鹰般的张狂浩瀚,屈着腿,玄衣铺了满席,耳边赤羽闪烁,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仪。 他弯了弯唇,薄唇轻启,“本公子从不瞻前顾后,若攻,便倾尽所有踏碎千山,若退,便毫无保留收兵勒马。” “不怕失策难返,酿成千古遗恨?” 摩那娄诘抬手落子,眼梢微挑,“落子便有结局,我接受自愿入的所有局的结果。” 贺衍赞许道:“善!” 漫天星子挂满枝头,俏皮的眨着眼睛,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 摩那娄诘盯着眼前的死局,棋盘上杀气凌冽,步步危机,像是已经退无可退。 “可找到破解之法了?” 一道沉静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寥寥的笑意。 摩那娄诘拈起一子落下,贺衍摇了摇头,将最开始下的那一子动了动。 局面瞬间扭转,周遭棋子顿时可动,瞬间将他杀的片甲不留。 摩那娄诘大笑一声,“牵一发而动全身,妙极!” 贺衍抬眸看他一眼,平静的目光起了一丝波澜,“十四年了,当年那匹受伤的狼崽已长成了整个大漠的狼王,可喜。” 山下第一眼,他便认出了他,因此才是似是故人来。 摩那娄诘抬手摘了面具,夜风拂过他深邃冷峻的面颊,眸似寒星,颜胜琼华,他起身,对着他端肃一拜。 “谢归见过先生。” 贺衍点了点头,轻叹道:“当年那般执着,既然早已有力反抗,为何如今才归?” 摩那娄诘眸光微动,叹息一声,为何不归?因为,“心死了,手脏了,迷路了,便不归了。” 贺衍眼眸微眨,轻声开口,“他最为重诺,答应你的事他已办到,你母亲如今就葬在黎州,可想去看看?” 摩那娄诘长睫一颤,琉璃色的眼眸藏在羽睫之下,良久之后朝他弯腰一礼,音色沙哑。 “烦请先生告知。” 贺衍轻轻扯了扯嘴角,音色平缓,“等明天吧,榆丫头会带你去见她的。”
第173章 天意如此 “谢归,刚刚的棋局可看清了?” 摩那娄诘纤长的羽睫微敛,满山风月料料窕窕的落在他的双肩,清寒料峭。 他抬手喝了一口酒,将刚刚翻涌的情绪压下,随后抬眸看向青衣鹤发之人,轻轻扯了扯嘴角。 “此局诡谲,先生有一暗子,其它明子冲锋在前,唯它毫不起眼,最后却使整局绝处逢春,精妙绝伦。” 贺衍微微笑了笑,音色轻缓,“那你认为,若没有其它明子相护,那暗子可还有出手的机会?”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宽大的袖袍懒洋洋地散在微屈的长腿上,转了转拇指上的暗金权戒,嗓音慵懒,“绝无可能。” 他自己本是弈手,目光长远乃最基本的条件。 他下的那一子,他百般警惕,却始终不见其行动,生生与他搏了半宿,杀的只剩残兵败卒,直至最后困于死局,那一子才伺机而动。 好高深的谋略与魄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生生将死局峰回路转。 不愧是昔日名扬四海的贺参军,智谋果真超群。 可若是没有其它明子相护,他那暗子一动,便也成了废子。 贺衍抬眸看着幽沉的夜色,连山野的虫鸣都息了声,喃喃开口。 “此局我已下了多年,唯尔将我逼至绝境,祭出了那一暗子,原来,这才是此局的结果。” 帝王的威压席卷满局,像是一柄重剑划破天门,山河倾倒,大乱四起,于乱世中搏胜,唯有以杀止杀,先斩的便是那搅动乱世起的帝王。 随后他叹息一声,“也罢也罢,天意如此。” 摩那娄诘听着他的叹息,抬手小酌着杯中清酒,墨发在风中微微飘摇,端肃寂寥。 贺衍将杯中酒饮尽,掩面轻咳一阵,随后抬眸看向他。 “榆丫头虽聪明,但过于赤忱坦荡,自己所坚守的东西从不退让,过刚易折,你护着她点,莫让一些阴险小人伤了她。” “定当全力相护。” 贺衍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朝着青庐一侧走去,音色浅淡,“天晚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 摩那娄诘起身,玄色衣袍敛于夜色,看着慢慢走远的身影,轻轻启唇。 “先生不打算出山了?” 贺衍脚步一顿,看着匿在夜色中的青山,弯了弯唇,“问荆如今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不需要我再带着他了,暂时便不打算出山了。” “那先生以后想做什么?” 贺衍轻笑一声,步伐闲散的往里走,悠悠开口,“当然是,守着我的将军啊。” 他也是这止夷山的守灵人啊。 夜色葱茏,灯残人静,漫山流萤划过千点,将整个山野映照。 贺衍倚着窗沿,深夜的寒意沾湿了青衫,白发微微贴在脸上。 他长睫颤了颤,以后想做什么?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问过他,那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叶子被艳阳灼烧,打着卷挂满枝头,周围蝉鸣嘹亮,将整个盛夏都拉长。 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年,吊儿郎当的靠坐在椅子上,马尾上飘扬着一根烟青色发带。 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椅子的四个脚只有一只沾地,他却坐的四平八稳。 “贺行也,你以后想做什么?” 少年嘴里叼着一只笔,一身书斋的青衣院服丝毫遮不住他满身的桀骜。 他斜了一眼靠在书院窗前看书的人,含糊开口。 窗前的清倦少年抬眸想了想,随后背身斜靠在窗沿上,身影修长挺拔,扬了扬下巴,眸眼矜骄,自信张扬。 “我要,名扬天下!” 叶政陵一下吐了嘴里的笔,抱着臂揶揄道:“哟哟哟,谢老头嘴里谦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贺行也还有这幅骄傲自负的模样呢?” 贺行也抬眸瞪他一眼,也抱着臂看着他,微微抬起下巴,“我为何不能自负?我可从来没承认自己是个谦谦君子。” 叶政陵哈哈大笑起来,高束的马尾随风张扬,少年气十足。 “能,小爷罩的人狂一点怎么了?就名扬天下,让四海之内的人都知道你贺行也的名字!” “那你想凭什么扬名立万?” 贺行也将袖中三枚铜钱滑在手中,抬手向上抛了抛,青衫飒沓,神采飞扬。 “就凭它。” “还有呢?” “脑子啊。” 叶政陵低头笑了笑,“得,就这两样,小爷要去边关建功立业,你要是随我一起去,我定让你名扬天下,贺行也,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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