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叹了一口气,抬手将桌案上南坻送来的言和信展开,音色低缓。 “那便顺水推舟,应下她们的请求,也算是还了南坻的人情。” 盛帝眼尾一挑,威严的目光落在展开的信函上,扫了一眼内容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开口。 “那就这么办,去帮朕拟折子,将太子与问荆召回,让他们去黎州将那两个小丫头接回来。” “是。” 鸿雁纷飞,越过山丘湖海,将音信飞传。 大帐中,萧如晔一身箔金蟒袍,外披白狐大裘,看着盛京传来的书信,紧紧蹙着眉。 那双极美的桃花眼微垂,目光透着冷感,仿佛极为不满信中的内容。 随后“嘭”的一声,他抬手将信拍在桌子上,帐内众人顿时一抖。 他整个人往后一靠,呈摆烂姿势,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殿,殿下,信上怎么说?” 参军看了看他,在众人眼神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萧如晔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随后将腰间扇子摸出来,频率极快的给自己扇了扇,想灭灭心里的火气,咬牙切齿道。 “班师回朝。” 参军眼睛一下瞪大,难怪把他们殿下气的半死。 前脚刚信誓旦旦地给对方撂完狠话,坚决不接受对方言和,后脚陛下便送来书信,让他们接受言和。 这不赤果果的打他们殿下的脸,拆他们殿下的台! 察觉到一道同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萧如晔嘴角一抽,瞬间抬眸瞪回去。 参军顿时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萧如晔眸光微眨,指节叩着桌面,想着什么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时,看着一屋子大眼瞪小眼,顿时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挥挥手。 “去,整理辎重,准备班师回朝。” “是!” 中原以北,原野无际,牧草枯黄。 几缕烽烟伴着狂风摇曳,随后散于四野。 一条蓝色河流嵌在枯黄的原野上,像是一条飘扬的蓝绸带铺在了泛黄的草甸上,带着哺育万物的光泽。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缥缈的叮呤声,一道红影踏着暮色走来,墨发飞舞,衣袍猎猎,身边雄狮并肩同行。 无上压迫直逼四野,两者身上皆带着睥睨万物的散漫,只消一眼,便被周身气势震的心脏发疼。 一条强劲的尾巴懒洋洋地扫过劲瘦的腰身,乐此不疲的晃着那腰间的金链,响动随之传向四野。 琉璃色的眼眸轻抬,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俊美无俦,目光带着几分淡漠,殷红的薄唇轻启。 “桑格尔。” 闻言,正欢快的晃荡着的尾巴一僵,随后立刻耷拉下去,巨大的狮头蹭了蹭他的指尖,带着无限讨好意味。 那人薄唇勾了勾,狂涌的寒风将衣袍吹起,在低沉的暮色中,暗红与光影交织,绮丽魅惑,风致如妖。 他缓步走近河流,看着河流边缘染着血色,将蓝色冲撞,琉璃色的眼眸微挑。 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并未回头,反而抱臂看着远处散在原野上的尸体,兴味盎然,弯唇笑了笑。 “过了这条河,便能得到北幽另一半的疆土。” 莫尔干河,将整个北幽从中分开,横跨整个草原,养育两方水土。 “可中原早已撤兵,师兄也无意在此时去拿北幽另一半的疆土,不必纠缠,也该回王庭了。” 不久前,中原军队班师回朝,西域兵马未退。 按师兄说的来,不管中原人在与不在,都要拿下北幽的一半疆土,不然便不走。 因此,便在北境留到了现在。 摩那娄诘微微侧头,看着苍茫暮色中,一红衣法师被一头狮子驮着走来,神情慈悲,澄澈明净,微微挑了挑眉。 “国师好手段,这么快就将本君的另一只雄狮收服了。” 那迦一身红色朗裟,右肩坦露,露出蜜色肌肤,紫红僧裙散在雄狮背上,像是一朵浴风而生的红色莲华,热烈而庄严。 他清润的眼眸微抬,冲散了热烈的意蕴,反而带着几分清和的肃穆,微微笑了笑。 “桑吉尔很听话,执意要驮我来,便不忍拂了它的好意。” 摩那娄诘轻哼一声,耳边金环晃动,发间金线光泽微闪,随后转身,背手看着翻涌的河流,眯了眯眼睛。 “北幽此次元气大伤,怕是五年之内不会卷土重来,他们就算有心,也等不到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他会比他们更先出手。 那迦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站立,看着染着鲜血的河流,双手合十,暗颂一声偈语。 随后拨动着念珠,音色清润,“此次大乱,西域损失最少,其次是南坻,接着是中原,最后是北幽,利益驱使,误国误民,何苦来哉。” 摩那娄诘轻嗤一声,眸色慵懒,抬眸看着盘旋在苍穹的雄鹰,远处天边还余一缕红色云雾,像是被鲜血染红的。 他弯唇笑了笑,语调冰冷,“想要绝世的利益啊,那得用绝世的痛隐来换。” 看,北幽便是最好的例子。
第235章 想什么呢 仲秋十月,停云霭霭,万顷碧波之上,烟绯几重。 叶昭榆懒洋洋地倚在车窗旁,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前行,周围景物葱茏,丝毫未有衰败之感。 马蹄踏过野草,散发着泥土和草的腥味,张张疲惫的脸上带着归家的喜悦。 不久前,太子撤回南境,带着战了几个月的队伍与她汇合,随后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 几个月的作战,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如今个个归心似箭。 她抬眸看着空中一字排开的雁阵,长睫轻眨,眼中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波光。 若放在以前,回京,她也归心似箭,可如今,却略生胆寒。 权力中心,波谲云诡,稍有不慎,小命难留。 她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瘦削的下颌显的整个人单薄无比,面色还略显苍白,带着几分病气,浅淡的眸光中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一切谜题的答案,只能在盛京找到。 这京城,非回不可。 “想什么呢?” 萧如晔驱马走近,一身淡金色常服贵气无比,衣襟上的木槿花纹细致典雅,高扬的马尾扫过笔挺的脊背,带着几分少年的洒脱与不羁。 看着在车窗前发呆的人,桃花眼一挑,风流成韵。 叶昭榆抬眸看着他,弯唇笑了笑,“在想,我们是直接回京,让永嘉自己回去,还是去黎州接她一起回京。” 萧如晔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摇着折扇,看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我们要是敢这么跑了,等她一回京,孤的东宫怕是要被她给点了。” 叶昭榆指尖敲着窗弦,想着那小妮子双手叉腰的骄横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吧,去接人,刚好,还有些事要与人交代。” “让大军先行,我们带一队人去黎州便可。” “嗯。” 月色斑驳,江南秋雨淋湿了青石岸,寒气似游丝般朝着体内钻去。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只一闻,便苦的人唇齿生津。 贺衍抬手接过递来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苍白的指节抚去嘴角的药渍,捂着嘴闷咳起来。 咳声撕心裂肺,像是要生生将内脏都咳出来,身旁侍从心不禁一揪,沉声开口。 “贺参军,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不回京,找太医瞧瞧。” 贺衍捂着嘴摇摇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雪发凌乱的沾在脸上,无端让人心生酸楚。 贺家大郎,明明该是一副霁月光风的模样,如今却缠绵病榻,虚弱的像是随时便能魂归天外。 他缓缓开口,声带像是被人撕扯过,哑中带着无限粗粝。 “不用,还死不了,对了,过几天榆丫头会来,明天去将收的栗子晒晒,她爱吃。” 侍从看了一眼面如纸色的人,抿了抿唇,踌躇片刻,幽幽开口。 “贺参军其实不必如此心急,这次真的伤到郡主了。” 自从黎州脱困,郡主未曾踏入青庐一步。 贺衍指节微微蜷缩,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垂着眼帘,看不清任何情绪。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音色沙哑,“退下吧。” “是。” 等人走后,他披着外袍坐在案前,窗外树影婆娑,窗内只一盏油灯明灭可见,泛着橘黄色的暖光。 他清瘦的身影投在墙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里衣空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寂寥无比。 像是挨不过今年的秋雨,等不来隆冬的初雪。 他抬眸看着清冷的夜色,目光对着满空的星斗逡巡。 天道忌盈,卦终未济,推演万物,唯灵机一触。 空中星子闪着微茫,随后清浅的目光直直落在散布在四方的星宿上。 那颗沉寂的紫薇星亮了起来,随着时局颠簸,如今终是滚入了动荡的洪流中。 他轻轻叹息一声,手肘撑着桌案,紫薇星现,可周围杀机重重,不知榆丫头能否保的了她的殿下最终入主金銮。 他眼眸微眨,蓦的又捂着嘴闷咳起来,看着掌心的血迹,扯了扯嘴角,白发散在周身,如雪如仙,像是回答之前的问题。 “怕来不及,没能亲眼看到结局。” 秋江暮景,胭脂林障,翡翠山屏。 萧瑶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裙裾飞扬,四周弥漫着浓郁的桂香,处处透着雾锁清秋的味道。 她秀眉一拧,发间花苞微颤,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不悦的仰天长啸。 “叶昭榆是不是扔下本公主跑了!” 身后侍女闻言,嘴角一抽,熟练的微笑顺毛,“郡主与公主姐妹情深,定不会做那等有伤感情之事。” 萧瑶侧头嫌弃的看她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她做的伤本公主心的事还少?月牙,你到底是哪头的?” 月牙微笑着开口,“当然是公主这一头的。” 萧瑶冷哼一声,荡着秋千开口,“要是她敢将本公主扔下跑了,本公主就点了她这破宅子同归于尽!” “呼,那还好,孤的东宫保住了。” 一道声音悠哉悠哉传来,声线慵懒,带着几分轻佻的庆幸。 萧瑶眼睛顿时一亮,瞬间抬头朝着院门口望去,只见一高一矮的人影缓步走来,腰间环佩叮呤,眉眼含笑,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立刻跳下秋千,提着裙子朝着两人跑去,拉着萧如晔的胳膊摇了摇,扬起下巴,矜骄十足。 “哼,你俩要是敢丢下我先跑了,我先点叶昭榆的宅子,然后再点你的东宫,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叶昭榆轻笑一声,抬手薅了一把她的头顶,“你咋这么能耐,信不信我们先把你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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