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阿坦勒收了笑意,看着少主,沉声开口,“他们也算是聪明,知道将来的几十年都是您来统领大漠,不想君民之间带有隔阂,从此刻起便极力来维护您的声名,不在世人眼里落得“残暴”二字,至于那些背负骂名的反贼,也算是他们为维护西域和平稳定出了最后一份力了。” “残暴?”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眸色慵懒,墨发散在风中,他步伐闲散的往前走。 “便落得这两字又如何,吾平生行迹坦荡,屠戮佛门,不孝不悌,手段残暴,杀伐武断,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残暴二字也不是今日才有,何必花那力气掩盖。” 阿坦勒不赞同的蹙眉,“功过是非岂是他们只观表象便能妄论的,以前可以不在意,如今少主登临君位,自当要爱惜羽毛。” 摩那娄诘一哂,他的羽毛,他自己说了算,黑白也得是他自己挑的。 一侍女小步走来,对着摩那娄诘一礼,“少主,王妃来了,此时正在寝宫等您。” 摩那娄诘先是一愣,他何时有了王妃,随后反应过来,微微挑眉,那小丫头来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衣袖上的血迹,叹了一口气,沉声吩咐,“将人好生招待,我一会儿便过去。” “是。” 叶昭榆悠悠地在少主寝宫踱步,观赏着满屋子的奇珍,还时不时上手摸摸。 好大的珊瑚盆景,好闪的雕金屏风,就连地板上都铺了一层金子。 叶昭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感觉少主像个土财主呢。 听说这是王宫最低调的一间寝宫,其它地方随便打开一间便能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 与少主殿相比,这里简直是个土狗,像少主那么有品的人,即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将这王宫拆了重建吧。 叶昭榆逛了一圈后,靠坐在软榻上喝茶,享受着侍女的捶肩捏腿。 突然,一阵叮呤由远及近,带着他独有的韵律,她眼睛一亮,顿时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着雪白里衣,肩上披着一件红色外袍,赤脚走来,脚踝处的金铃一步一响。 半干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还带着几分潮气,弯曲的眼睫下仿佛弥漫着朦胧水雾,像是清雅到了极致,反而透出一股极为诱人的艳色。 叶昭榆咽了咽口水,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票子,管够,你,跟姐走,姐有一片鱼塘需要你来继承。” “啪”的一声,叶昭榆顿时捂着额头大叫出声,疼得眼泪汪汪,顿时含泪瞪着罪魁祸首。 摩那娄诘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睨她一眼,声音仿佛也浮现着几分雾气,轻飘飘的,“贪色贪到我的身上了,嗯?” 叶昭榆揉了揉被他弹痛了的额头,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随后她杏眼一弯,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理直气壮地开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挽弓射苍狼,翻手覆庙堂,这霸气威仪之姿,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抬手扯了扯她的脸,近日阴云遍布的心绪散开,轻启薄唇,“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不好好在玄音寺待着,跑到这里做甚?” 叶昭榆连忙挽救回自己的俊脸,捂着脸颊开口,“少主明日便要高居庙堂,本郡主当然是来提前恭贺的。” 摩那娄诘微微挑眉,琉璃色的眼眸轻抬,勾了勾唇,“贺礼呢,怎空手而来?” 叶昭榆顿时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本郡主还真带了。” “如若是我西域的东西,郡主便不必拿出来了,本少主不缺那点东西。” “谁说是你西域的东西了?” 叶昭榆拍了拍手,顿时藏在暗处的乐手冒出头来,又吹又打,群歌竞作,弦音不绝。 她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红手帕,顿时小碎步扭起来,红手绢转的溜圆。 场面一度喜庆无比,堪比年会现场,庆贺在坐之人喜大普奔。 少主什么场面没见过,只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而后觉得新奇无比。 西域以舞乐传名,人人能歌善舞,舞姿或妖娆或圣神,倒是不曾见过这般欢快活泼的舞步。 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眼前仿佛有春耕秋收,夏忙冬藏的画面,人间百态也不过如此。 叶昭榆扭的无比自信,舞不会跳,这秧歌她还不会扭? 这不挺简单的嘛,看她这小手帕转的溜圆,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红手帕飞旋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端端地盖在了鼓手的头上。 四周瞬间静默,她嘴角的笑一僵,这手多半是废了。 她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幽幽盯着她的人,扯了扯嘴角,“这是保留节目,少主要不要去掀个盖头,开心一下?” 摩那娄诘:“……”想掀你的头盖骨,奉上?
第64章 骄阳似她 夜色朦胧,空气中仿佛飘荡着淡淡的雾气,星光氤氲,月影熹微。 叶昭榆摇了摇手中的酒坛,朝着仰头喝酒的人挑眉,悠悠开口,“你有多少家产够我霍霍?” 竟然敢邀她饮酒,怕不是忘了上一次被拆的家。 摩那娄诘勾唇笑了笑,懒洋洋地坐在檐上,屈着一双长腿,语气散漫,“不多,但也够郡主霍霍。” 叶昭榆也笑了,随他并肩坐在檐上,就着王庭的万家灯火下酒。 烈酒入喉,叶昭榆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大吼一声,“痛快!” 摩那娄诘也仰头喝酒,喉结上下滚动,性感且诱惑。 烈酒在肺腑灼烧,让被寒风吹透了的身体回暖,四肢百骸都随之舒张。 确实痛快,寒冬最配烈酒,庆贺也得有烈酒作陪。 “郡主可时常与人饮酒?”看她的样子,酒龄不浅。 叶昭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阿娘不让我饮酒,觉得女孩子饮酒不端庄,若是被她发现,阿爹便要受罚。” 摩那娄诘喝酒的手一顿,“你喝酒,为何你父亲要受罚?” “子不教,父之过。” 摩那娄诘:“……令堂很有想法。” 叶昭榆也乐了,仰头喝了一口酒,眼中盈满星星点点的笑意,“可是阿爹觉得女孩子更要学会喝酒,没点酒量,还怎么出门闯荡,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事,要是有,那就两顿,所以他与哥哥每次喝酒都偷偷带上我。” 摩那娄诘弯眸笑笑,眸光潋滟,“令尊也很有想法。” 叶昭榆继续道:“他不会将我束之高阁,苦练诗书礼仪,琴棋歌舞。 他曾带我去过漠北,弯弓射雁,也曾带我游过江南,独赏烟霞,更曾带我登城助阵,摇旗呐喊。 他是文臣,但我更想称他为儒将,许是侯府本是戎马世家,他没有文人的酸腐刻板,却有武将的霸气恢宏,若是有一天朝堂之上无人能战,文臣提刀,他定是第一个。” 摩那娄诘摸了摸叶昭榆的头,轻笑道:“难怪郡主如此聪慧,原是有一个更加智慧豁达的父亲。” 叶昭榆点点头,弯眸一笑,“对,正是因为父亲带我见过河山的辽阔,世事之千姿,我才能遇事不惊,懂得拿捏局势,寻逆转之机。 我与那些闺阁女子不同,我能入局也能出局,不会轻易被困在时局之中,有利则往,不利则退,将利我的分寸拿捏的极好。” 摩那娄诘听着她的自夸,眼梢轻挑,音色略哑,“此次西域之行,郡主误入时局,却站在了本少主这一边,可有利可得?” 叶昭榆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喝了一口酒,轻笑一声,“有,少主许诺的西南三州与西域的通行无阻。” “在那之前,我未曾许诺郡主什么,可郡主却能拼死相护,为何?” 叶昭榆奇怪的看着他,脸上渐渐染上云霞,她脑袋有点发懵,“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做就做了啊。” 摩那娄诘摇头笑了笑,清晖落了他满身,寂寥无比,他举酒邀月,喃喃出声。 “想做就做?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世人对我避之不及,说我数典忘祖,残暴不仁,该早入轮回……” 一只手猛然伸过来捂住他的嘴,触感绵软,他顿时眯了眯眼睛,还未有人敢对他手动闭言。 只见那小丫头拧着眉,厉声开口,“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算什么东西,自己活明白了吗,就敢对别人指手画脚?” 她听了太多诅咒他不得善终的话,可他们未见全貌,只观一角,便对他人指摘不已,恶语相向。 他们凭什么! 就凭他们有嘴,言论自由,说话不过上下嘴皮一碰,无责无咎,便可轻易中伤他人? 叶昭榆收回手,蹲在他面前,将脸埋在他的肩上,顿时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她闷声开口。 “我也曾好好去学堂,与京城所有骄子竞争名次,替侯府争光。 我得第一,他们说,还不是因为我有权有势,要是换他们,他们也行。 我施粥赈灾,他们说,还不是因为我有钱,要是换他们,他们也做。 我掩盖身份参加校考,得考官青睐,拔得头筹,他们说,还不是因为我长的好看。 在他们眼里,我本身像是一文不值,被他们一贬再贬,都是靠那些身外之物我才能获得成功,一句话便否定了我挑灯夜战的努力,我诚心救人的真心。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大的恶意去定义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对着别人指手画脚。 只观皮毛,便对他人进行百般解读,他们到底算什么东西,我又凭什么被他们定义!” 有人曾说,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你。 浅薄的是他们,而不是被百般解读的我们。 摩那娄诘侧头看着肩上的人,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戾气涌起。 她凭什么被他们如此贬低,他们算什么东西! “若是不爱听,就让他们闭嘴。”他有的是方法让他们永远张不开嘴。 叶昭榆抬起头朝他咧嘴一笑,坐到一旁继续喝起酒来,整个人飘飘然,含糊道:“对,我才不要捂住耳朵,我要去撕烂他们的嘴,让他们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别以为他们有红眼病我就得惯着他们,我又不是他们爹娘老子。 别对我说什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要是用铁拳去堵,我看还有几个人敢在我面前逼逼。 都说遇见孔子讲礼仪,遇见孙子讲兵法,遇见那群逆子就只能讲拳头了。” 摩那娄诘哈哈大笑起来,琉璃色的眼眸波光潋滟,“说的不错,深得我心。” 他不是好人,更不在意以暴制暴。 叶昭榆顿时凑到他眼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所以,我们都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我们不要被他们定义,我们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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