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门后的许知窈,她忽然推开了沈鹤的怀抱,哭着冲到了许知窈面前,悲愤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许知窈被她问的喉头一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沈鹤红着眼睛望向沈郗,心痛如绞地问道:“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沈郗眉心一紧,沉默地垂下了眼眸。他没有办法回答沈鹤的问题。 做了那么久的御史,与他有怨的人怕是数都数不清。 沈郗的沉默让沈鹤更为悲愤。可身为兄长,他没办法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沈郗身上。 麟哥的尸体还躺在榻上,不管如何悲伤,他都不得不坚强。 沈府的门外挂起了白幡,所有人的面上都染上了悲戚之色。 出去搜寻芳儿的人还没回来,麟哥遇害的事就惊动了官府。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毒害官员家眷,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皇帝的威信。 京兆尹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搜查,很快就在京郊的一处小木屋里找到了芳儿的尸体。 线索突然中断,可丧事却再也拖延不得。 麟哥下葬的前夜,看到了芳儿的画像后,许知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许知窈神色有异,沈郗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认得她?” 许知窈颤抖地说道:“你还记得去年正月初二,我回过许家的事吗?” 沈郗心存疑虑地点了点头,眼神凝重地望着她,只见许知窈缓缓说道:“我之所以会回去,是因为许文瀚曾经让人给我递了纸条。” “你是说,给你们传信的人就是芳儿?”沈郗惊诧地望着她,眼底蒙上了一层郁色。 “是。”许知窈沉重地点了点头,仓惶地握住了他的手。 “许文瀚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芳儿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在茶水里下毒?你说,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问出了心底的疑虑后,许知窈的眼中满是惊恐和后怕。 听了她的话,沈郗心头一凛,已然有了答案。 除了许文瀚,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敢出手谋害他们。 “他没有得逞,就一定不会撒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他,让他给麟哥偿命。” 看着沈郗笃定的眼神,许知窈心中的仓惶却没有半分衰减。许文瀚就像是她的心魔一样,无论过去多久,她都没办法遗忘那种流窜于血液的恐惧和战栗。 下葬的那一日,望着缓缓沉入土坑的棺木,江绮罗扑腾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麟哥……我的麟哥……” 沈鹤紧紧地抱住了她,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也跟着红了眼眶。 刘氏早已哭成了泪人,就连许知窈都哭红了眼。 铁锹挖起的泥土一寸一寸地落在了棺木之上,江绮罗的心也跟着埋进了土里。 看着她心碎神伤、摇摇欲坠的样子,沈鹤疼惜地搂着她,不住地安慰道:“绮罗,你不要再伤心了,麟哥是个好孩子,他知道我们舍不得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江绮罗仍是悲戚地呜咽着,似乎无论沈鹤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沈鹤悲伤地落下泪来,低声说道:“绮罗,麟哥他还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听着他动情的安慰,江绮罗却失魂落魄地摇着头,悲哀地看着他。 “不会的,他不会回来了……” “我们再要一个孩子,这样,麟哥就可以回来了。”沈鹤眼眶通红,连话音都带着颤抖。 江绮罗凄楚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且绝望。看着沈鹤眼底的希冀,她悲哀地摇了摇头:“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会有的,我们一定会再有一个孩子的。”不同于她的绝望,沈鹤的心里仍充满了期待。 “不会的,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江绮罗悲戚地说道,眼底是深深的无望。 “为什么?”见她说的如此笃定,沈鹤心惊地望着她。 只见江绮罗苦笑一声,哀莫大于心死。“我永远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为什么?”见她神色凄楚,沈鹤心中一沉,忽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江绮罗看着他,凄楚地说道:“因为……我喝过绝育汤……” 沈鹤身子一晃,陡然松开了她,他的眼中满是痛色,连嗓音都带着仓惶。 “为什么?” 江绮罗有些癫狂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 看着沈鹤震惊的神色,江绮罗忽然生出了无限的疲惫和厌倦。 “我不爱你……沈鹤,我爱的从来就不是你……” 将她的厌倦看在眼里,沈鹤如遭雷击。成婚四年,她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淡嫌恶的眼光看过他。 他甚至分辨不出她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还是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根本就不爱自己。 可她眼底的厌弃太深太浓,让他竟无法欺骗自己。 震惊过后,心头涌起了强烈的痛苦和酸楚。“你不爱我?”他艰难地反问道,话语里夹杂着浓重的哀愁。 “是,我不爱你……”江绮罗决绝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迟疑。 也许是麟哥的死让她心智崩溃,也许是再也不能生育的痛苦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面对沈鹤的怜惜,她突然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真的说出口时,她竟觉得无比轻松。 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朝被揭露,她甚至有种终于不用隐藏在阴沟里做老鼠的快慰。 “你不爱我……那你爱的是谁?”昔日温柔体贴的妻子在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沈鹤心痛地发现自己竟从未真正走入过她的内心。 就在江绮罗开口的前一秒,濒临崩溃的刘氏忽然哭喊道:“够了,别再说了!” 沈鹤震惊地转过头去,看见的就是刘氏涕泪横流的哀求。“别再说了,别说了……” 他心底一凉,哀痛地问道:“母亲也知道?” 再看向沈郗和许知窈,前者面沉如水,后者眼含怜悯,竟然都一副早已知情的模样。 他惊愕又仓惶,悲哀地发现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心寒地回身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江绮罗,苦涩地问道:“你爱的人,他是谁?” 刘氏仍哭泣着哀求:“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 江绮罗没有回答他,目光却越过他,望向了站在他身后一脸阴沉的沈郗。 即便他的神情阴鸷寒冷,可江绮罗仍目光深情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眼含恋慕地看着他,她终于不用再压抑心底的热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尽管他永远都不会回应,甚至还和许知窈一样深深地厌恶她憎恨她,可那又怎样呢?她早就不在乎了,恨吧,只要他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哪怕是恨,她也很欢喜。 看着她满眼的爱恋,沈鹤错愕地转过了头,却只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神情阴鸷的沈郗。 他惊骇地地瞪大了眼,再看向江绮罗时已是满心的愤怒。 “你……你竟然……”她竟然爱慕沈郗,爱慕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这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几乎击垮了沈鹤,他面色灰败地倒退一步,所有的信仰和骄傲在此刻轰然倒塌。 江绮罗没有回答他,仍目光痴痴地看着沈郗,沉浸在自己的压抑许久终于得见天日的相思里。 “你疯了……”沈郗憎恶地别开了眼,拉着同样惊愕的许知窈转身离去。 耳边是一众下人的抽气和非议,刘氏受不了这个打击,在沈郗离开后便怒极攻心、摇晃着晕了过去。 田嬷嬷手忙脚乱地扶着她,松露吓得惊呼一声,仓惶地叫人将她抬上了马车。 送葬的队伍里还有江家的人,那是江绮罗同父异母的庶出兄长,性子唯唯诺诺,向来做不了主。 见事态发展至此,他顿时慌了心神,迟疑地站在队伍中,始终不敢走上前去。 马车上,松露六神无主地看着田嬷嬷,一张脸上满是焦虑,不住地说道:“要是大小姐在就好了。” 看着猝然晕倒的刘氏,田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沈嫣作为麟哥的亲姑姑,却因为刚刚有孕,碍着风俗不能来此。也幸好是没来,否则不定像刘氏一样,大受刺激气得晕过去。 回去的路上,沈郗浑身都散发着戾气。看着盛怒中的沈郗,许知窈几次想说话却都咽了回去。 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从没想过麟哥的死竟然会让一向周全沉稳的江绮罗疯魔至此,也没想过她竟然会狠心到自己去喝绝育的汤药。 她究竟是对沈郗爱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连孩子都不愿意再生,甚至决绝到喝药绝育的地步? 一路上,沈郗始终沉默不语,可眼底却蕴藏着狂烈的风暴。 先前尚且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可从今日开始,整个沈府就变得四分五裂了。 想起大哥那个震惊心痛的眼神,沈郗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满心都是愤怒。 回了沈府之后,吉祥带着查访的消息而来。 芳儿的尸首被寻到后,官府仍然没有放弃搜寻更多的证据。城门也已经戒严,往来的人员想要进出都要受到严密的盘查。 这种情况下,许文瀚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吉祥并不知道下葬时发生了什么事,乍见沈郗铁青的面色,心中一颤,屏息静气道:“城中已经搜遍了,暂时还没有许文瀚的消息。先前我见过莫大人,他已经带人去附近的几座山上搜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城中戒严,他跑不掉的。”沈郗呼出一口郁气,眼神微凝,眸中写满了势在必得的笃定。 原想着有莫覃的协助,许文瀚定然插翅难飞,可京郊的几座山都翻遍了,连山上的猎户都挨个盘查过,愣是没有找到许文瀚的踪迹。 他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这一日,直到傍晚,沈鹤和江绮罗都没有回来。刘氏被田嬷嬷和松露先送了回来,看过大夫后只说是怒极攻心一时晕厥,并无大碍。 月上梢头时,沈鹤仍旧迟迟未归。焦急之下,沈郗找到了他的长随富贵。 富贵红着眼睛,哽咽地说道:“您走后不久,老夫人就晕了过去。大夫人不肯跟大爷回来,闹着要和离。江家舅老爷没办法,只能先把人带回了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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