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善和拉着纪云栀出去逛逛。纪云栀摇头拒绝。她怕再发生“意外”。 接下来两日,纪云栀哪儿也没去,白日在自己房里待着,傍晚像以前那样去老太太那儿抄写经文,晚上回自己房间睡觉。 纪云栀缓了两日,第三日出了门,去庄子。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万一那天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呢?就算再要发生意外,也不会发生一模一样的意外。 纪云栀说服了自己。 旧地重游,再经过那条路的时候,她还是不由神经紧绷。等快到庄子时,她才发觉自己后背沁了一层冷汗。 纪云栀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像往常那样查了帐,然后看了年礼单子。快年底了,她给陆家每个人都准备了年礼,东西虽然不多,却是她感谢陆家收容照拂的谢礼。 “今年是不是要给二爷加一份?”月牙儿突然问。 陆玹四年未归家,往年都没有。 按照礼数,当然也要给。纪云栀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纪云栀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她现在一听到陆玹的名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离开庄子之后,纪云栀又乘车去了云至坊。这是她经营的一家点心铺子。 京城这样花钱如流水的地方,纵使老太太疼她,她也不能接受太多的贵重之物。纪家留给她的庄子小得不能再小,收成实在不多。于是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一家点心铺子,铺子里的食材原料大部分产于自己的庄子。最初开铺子的时候没人手,还需要从庄子挤人过来做事。 辛苦了几年,如今生意越来越好,云至坊如今已经在京城颇有名气了。 也就是随着云至坊的进账越来越可观,才逐渐改变了纪云栀的想法,让她有底气可以养得起自己,可以不嫁人。 纪云栀今日来云至坊并非为了店里生意的事情,只为了拿一份菊花饼。 回陆府之前,纪云栀提着菊花饼,去祭拜了孙叔。 折腾了一天,纪云栀有些累,一回府便去洗去一身尘土,她刚从浴房出来,就见陆善和居然在房中等她。 “善和姐姐怎么来啦?”纪云栀笑着朝她走去。 陆善和几乎是冲到纪云栀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兴奋道:“你知道吗?根本不是大雨滑坡!是宝荷县主故意害你想要你的命!” 纪云栀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果然不是意外。 心跳有些加快,她勉强保持镇定,问:“姐姐听谁说的呀?” “你怎么还不信?所有人都知道了啊!金銮殿上判的案!”陆善和说得眉飞色舞,“宝荷县主被责罚了二十鞭,且削了县主的封号!” 纪云栀惊了,问:“罚得这样重?没有人求情吗?” “当然有人求情啊,可我二哥不同意!”陆善和挑眉,一脸骄傲的模样。 纪云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三天前,陆玹侧首吩咐青山立刻去查坠车到底是不是意外…… 他真的去查了呀。 不仅查了,还将案子放在了金銮殿上审。 陆善和伸手在纪云栀面前晃了晃,将纪云栀从思绪里拉回来。 陆善和笑着问:“我二哥厉害吧?” 这话,纪云栀不知道怎么接。 她默默转身,去拿光口碟里的点心,请陆善和吃。 春桃小跑着回来想要告诉纪云栀好消息,刚到了门口,就听见陆善和已经告诉纪云栀了。没能亲口告诉纪云栀,春桃顿时一蔫。 陆善和留在纪云栀这儿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去,纪云栀去老太太那儿抄书比往常晚了许多,她出发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外面挂着风,也不知道是要降下最后的秋雨,还是在酝酿第一场冬雪。 春柳给纪云栀找了件厚厚的斗篷,毛茸茸的料子将她裹着。 纪云栀快步穿过庭院,去了老太太那儿。 瞧见她来,李嬷嬷从屋里出来,给她高抬起帘子。 “姨奶奶,我今天来迟啦。”纪云栀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进屋。 她后一脚也踏进门槛,才发现陆玹立在书案旁,屋内只他一个人。 这三日,纪云栀都没有见过陆玹。还是自归家那日外,第一次见他。 纪云栀愣了一下,顿时在心里有些嗔责李嬷嬷怎么不告诉她呀?她回头望去,李嬷嬷却已经将厚重的帘子放下了。 纪云栀进退不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听见陆玹翻动纸张的声音,她转过身去,望向他,遥遥瞥一眼,知道他在翻她抄写的经文。 纪云栀心里咯噔一声。 他瞧见她的字迹和他那么像,会不会误会她暗地里心仪他所以才学他的字? 可不能产生这样的大误会! 纪云栀急忙解释:“府上学堂里都是自小临二爷的字。” 陆玹“嗯”了一声。他没抬眼看纪云栀,目光仍旧落在经文之上。 他拿起一旁的笔,蘸了墨,在纪云栀抄写的经文上写着什么。 纪云栀迟疑了一下,好奇地缓步走过去瞧。 看清陆玹是将她写的一个错别字圈出来时,纪云栀愣住,紧接着迅速红了脸。 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才抄错了——她嘴巴抿得紧紧,只在心里辩解。 陆玹将笔放下,直起身来。 他今晚第一次看向纪云栀,视线扫过纪云栀腮边的一抹微红,他沉吟了一息,再开口问:“还有顾虑吗?” 纪云栀垂着眼捷,心口怦怦。她隐约明白陆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确定。她怕自己会错了意,不敢草率回答。 见她不答,陆玹再问:“还怕吗?” 纪云栀心跳顿了顿,确定了自己没有会错意。 她轻轻摇头。 她只能摇头。这是对陆玹做这件事的,必须的回应。 陆玹点头。 “祖母在库房找东西,一会儿就回来。”陆玹转身往外走。 纪云栀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唤他:“二爷。” 陆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会不会得罪明丽长公主?”纪云栀小声问。 宝荷县主是明丽长公主的女儿。 “那又如何?”陆玹笑了。 他连泱泱大国都能护得住,若自己的夫人却护不了那岂不是太荒谬了吗? 他的夫人,必当锦衣玉食平安喜乐。
第6章 006 老太太进来之前,听李嬷嬷说纪云栀过来时陆玹还没走,两个人单独待了一会儿。老太太笑着进屋去,瞧见纪云栀坐在绣凳上,手里捧了一碗脆枣,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塞。 “姨奶奶。”纪云栀站起身。 “大晚上的,别吃这样不容易克化之物。”老太太垂眼一瞥,一碗脆枣已经快被她吃光了,只剩孤零零的三五颗。 “我记着了。”纪云栀眯着眼睛对老太太笑。她重新坐回绣凳,继续吃剩下的几颗脆枣。 纪云栀大概天赋异禀,不仅贪吃,凉的硬的吃多少都不伤脾胃。 这几 日她吃的少,老太太看在心里知道这是有心事。现在她又开始小嘴不停,大概是心里没那么郁结了。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劝,而是说:“吃完了过来。” 纪云栀将最后一颗枣塞进口中,忙朝老太太走去。 老太太从博古架的盒子里取出一份单子递给她,道:“瞧瞧你的嫁妆单子。” 老太太刚刚去库房,就是立完单子之后,又去核对了一遍。 纪云栀愣了一下,没伸手去接,摇头。 老太太弯腰拉过纪云栀的手,将单子塞到她手里去,道:“前年开始就给你准备了。本来呢,你和善静、善和、善柔的嫁妆都一样。只不过这嫁妆讲究和聘礼相宜,原先那份和颂焉的聘礼比有些少了,给你多加了些。” 纪云栀瞧了瞧嫁妆单子,不由愣住。她以前就知道老太太给府里几位姑娘准备的嫁妆是多少。手里这份哪里是多加了些?简直是翻了三倍。 “不许嘟个嘴,高高兴兴的!我出了钱放了血,还不让我看个笑脸呐!”老太太佯怒。 纪云栀被逗笑,小声说:“聘礼和嫁妆都是陆家出,您是真出了大钱。” “那我也高兴!” 老太太想了想,慈声劝慰:“婚期很近,到时候你爹娘来了,仓促间也来不及给你准备。” 纪云栀惊讶地抬起眼睛,问:“他们会来?” 老太太拧眉:“嫁女儿不来,他们想上天啊!” 纪云栀弯唇。 回到房间之后,纪云栀踩着小凳子,拿下书架最上面的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里装了五封家书。 十一年,她收到了五封信。 她小时候眼巴巴盼着母亲的信,每一次收到信都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又开开心心写上大几页回信。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盼家书。也许是总等不来的失望越来越多,也许是家书上的句子越来越短。 失望多了,也就断了希望。 纪云栀心想若非高嫁,他们应当不会来送女儿出嫁。 不,纪云栀甚至觉得即使是嫁给陆玹,他们也未必会来。 赵府。 一大群婢女低着头候在门外。屋内虽静悄悄的,可她们仍旧大气不敢喘,生怕被殃及。 按照宝荷县主的性子,此刻屋内应该被砸了个稀巴烂。今日没有砸东西,那是因为她趴在床上下不来床了。 哦,对了,不能再称呼宝荷县主了。她现在只是赵宝荷了。 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哭叫声,门外的婢女们齐齐跪了一地。 “滚!都给我滚!”屋内传来赵宝荷的斥声。 跪在门外的婢女们匆忙起身,赶忙退得远远的。 屋内,赵宝荷趴在床上,怀里抱着个软枕,哭得撕心裂肺。 御医给她的汤药里加了助眠的东西,安安静静睡了一觉,这刚醒,她就又哭起来。 明丽长公主坐在床边一直守着,见女儿这样也心疼。她皱着眉说:“哭一会儿就罢了,一直哭也不行。” 赵宝荷长这么大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挨过,第一次挨打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放? “母亲!我气不过!呜呜……”她哭着说,“温岫这次解气了!” 明丽长公主没想到小女儿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温岫。她无奈道:“她解什么气?” “母亲,她会不会嫁给陆玹?”她输了,但是她也不想让温岫赢!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明丽长公主皱眉,“温岫也好,汪家、林家还是谁家的女儿都嫁不成陆玹。母亲实话告诉你,陆玹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但凡家里位高权重的眼下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就算有那脑子不灵光的往上撞,陆玹也不会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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