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若面上带笑, 拍了拍海桃的肩, 眼睛不经意扫到景鹏, 突兀的冷了脸。 景鹏愣住。 她也跟着愣住了。意识到什么, 又扯开嘴角朝景鹏笑了笑,眼中有挣扎之色。 景鹏心有所感,朝吊儿郎当的李若愚扫去一眼。站他边上的小丽花一直嘀嘀咕咕:“怎么就丢了呢?昨晚还好好的挂在我腰上。师兄, 是不是你拿了?” 蒯宗平嘱托景鹏和海桃回去帮忙照看他的小闺女。海桃答应他,回去后就将小囡囡接去她家, 一起过年。 柳条儿站在边上, 笑的一脸故事, “人有亲生爹妈……” “高大壮!”蒯宗平突然暴喝出声,将一众人等都吓了一跳。 柳条儿气势比他还嚣张:“喊你娘呢!” 景鹏搂住海桃的肩, 满心幽怨:“指挥使,你吓着我家娃儿了。” 梁飞若目光点了下柳条儿,“要不,你也回平乐吧。” 柳条儿攥住梁飞若的袖子:“你怎么亲疏远近不分啊。让他走!我护着你。” 景鹏向蒯宗平保证:“我把海桃安顿好了就回来。”又挤眉弄眼的让他且忍忍,要是柳条儿也走了,海桃是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来陪梁飞若的。 “你不必回来,你替我照看好靳无晏。”梁飞若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 说完后,所有人都看向她。 景鹏面露惊喜:“王后,您都想起来了?” 梁飞若心情复杂。她昨天才和靳无晏吵过,严正表明自己早就厌倦了,不爱了,可冲口而出的这句话分明是真切的关心。 “属下一定将话带到。”景鹏热切的说。他比谁都希望主子们好好的。 帐篷和临时搭建的灶台都没拆,留给了当地的村民。 道过别后,众人轻装简行,分成两路。 大部队赶往李若愚和小丽花师父所在的醉新乡。 小丽花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说:“我可不敢保证我师父就在醉新乡,白跑一趟,你们可别赖我!” 蒯宗平和柳条儿难得达成一致,同时朝小丽花发脾气。 “岂有此理!” “你耍我们玩呢!” 小丽花委委屈屈:“师兄,他们欺负我!” 李若愚骑在马上,双手被缚,握住马鞍,缰绳由东乐牵着。闻言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是阶下囚,求错人了。 小丽花眼珠子一转,冲梁飞若撒娇:“嫂子,你看他们……” 蒯宗平没忍住刀出鞘。柳条儿抬脚踩着他的手将刀按回去,笑的不怀好意,反正梁飞若不嫁她,嫁谁都一样。但是可以恶心到靳无宴,她也绝不放过。让他也尝尝自己这些年的苦,她很乐意。 梁飞若坐在马车内,支着一条胳膊,也没管他们。 之前同海桃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样子,非她心中所愿。她的意识深处像是有一张巨口,吞噬着她过往记忆的点点滴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感情也在被剥离。好像这世上已没有她在乎的人,也没有她在乎的事。因为感情稀薄,反而能更好的演绎感情,做出别人期待的样子。 到下一个城镇歇脚的时候,她买了炭笔和一本空白小册子。 回到客栈休息的时候,忽然间愣住了,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就这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丽花和李若愚原本还被护卫看管着,咿咿呀呀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怎么了?” 梁飞若忽然转头,看向李若愚,冲他小跑过去。小丽花敏捷的挡在二人中间,“打住,打住,你不是喜欢他,也跟他一点不熟,是你体内的情蛊在作怪。” “你又是谁?”梁飞若突然出手,小丽花抬手格挡,岂料她拳风钢劲,小丽花不敌,轻易被打退,撞上后方的李若愚。师兄妹俩个本就武功稀松平常,一个轻功好,擅逃命。一个会蛊术。 可巧,燕王手底下能人辈出,一个封了李若愚的身上几处大穴,叫他内里瘀滞,无法运功,还绑了手。另一个被毁了催蛊骨笛,又将她浑身上下藏起来的蛊虫都给放跑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柳条儿从远处跑来,到了近前,面露疑惑:“为什么打起来?” “抢男人!”小丽花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转头又将李若愚胳膊抱住:“师兄是我的!” 侍卫们悉数怒目圆瞪,想大声反驳什么,可尊卑有别,君王的私事又轮不到他们说什么。都指挥使不在,全都看向柳条儿。 柳条儿轻蔑的目光直往李若愚下三路瞧:“我对细腊肠不感兴趣!” 四周一静。 “什么细腊肠粗腊肠?你在说什么鬼话!”小丽花一脸天真。 李若愚不干了,“污蔑!你这纯粹就是嫉妒污蔑!” 梁飞若默默转身,回屋,关门。 柳条儿呵一声:“老子亲眼所见,你搁小树林撒尿的时候老子就在边上,才多大年纪,风一吹就顺腿淋。” 侍卫们齐齐变了脸色,胯.下一紧。 蒯宗平从外头回来,刚巧听了一耳朵污言秽语。 小丽花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指着一脸阴沉的蒯宗平,天真烂漫道:“那他呢?细腊肠还是粗腊肠?” 侍卫:“!!!”好一招祸水东引。 柳条儿:“反正比你师兄粗!” “高大壮!”蒯宗平暴起杀人,刀光剑影,众人抱头鼠窜,崩塌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柳条儿是连滚带爬的躲进梁飞若屋内的,蒯宗平再是暴怒,也不敢在王后屋内造次。只气的撂下狠话,“你死定了。” 柳条儿一身狼狈,头发都被削掉了半截,仍不服输,冲到窗口喊:“蒯宗平你丫得就不是男人!生个丫头还不是自己亲生的!辛辛苦苦拉扯大,人亲娘一来就要跟人走,你说你失不失败,可不可怜?” “咔嚓!”窗户被劈掉半扇,要不是柳条儿躲得快,脑壳都要被斩掉了。 “夫人恕罪!惊扰夫人,属下罪该万死!”蒯宗平发泄完怒气,单膝跪地请罪。 柳条儿仰面摔在地上,腿都是软的。这鳖孙,跟她来真的! 梁飞若不得不打圆场:“没事了,蒯统领,你先下去吧。” 柳条儿扑出去喊打喊杀,被梁飞若从她身后抱住,“你消停点。” 柳条儿整个的一激灵,身子都软了,回过身抱她,“若若宝贝儿,还是你疼我。”还想亲她。 梁飞若手掌撑着她的肩,“我不喜欢女人,你走开。” 柳条儿被戳到了痛处,期期艾艾的松了手,一眼扫到桌上搁的本子和炭笔,立刻猜出她心中所想,拿起就写。嘴里碎碎念:“你之前写的呢?落在家里了?” 梁飞若看过去。 高大壮,梁飞若此生〇艾,〇〇尽一生象手之人,不〇不〇,不分不〇…… 二十几个字,不是圈就是错别字。神奇的是,她竟然看懂了。 ……此生挚爱,愿倾尽一生相守之人,不离不弃,不分不离。 柳条儿写完后美滋滋,还在边上作了个小相,画技意外的好。 身材高大挺拔,眉目硬挺,肌肉结实。寥寥数笔,一豪侠壮汉形象跃然纸上。 “你画蒯指挥使做什么?”梁飞若真诚发问。 柳条儿面上一僵,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我画的是我,是我自己啊!” 梁飞若可不敢刺激她,迎合道:“果然是你,方才是我眼拙了。” 柳条儿看一眼梁飞若,露出遗憾的表情,“我若是男身,定然是这般伟岸的男子,也就没靳无宴什么事了。” “高大壮,你为什么总是和蒯宗平过不去?尤其是最近,你太针对他了。”梁飞若依着她的肩头发问。 柳条儿因为“高大壮”这个名字愣了下,眼神变了变,又见她挨着自己肩头,表情都柔和了,“老子也不是非要跟他过不去,只是看不惯他。” “打从第一眼,老子就觉得他那身板模样本领该是老子的。一定是投胎的时候,我俩搞错了。才让我错投成了女胎。老子要是个真男子,一定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无可能给人当狗。” 梁飞若:“狗?” “他不就是靳无宴的一条狗嘛。” “靳无宴和我抢你,我和这主仆俩个不共戴天!” 梁飞若心里头没有实感,却又愿意听她多说。像是隔着一层,隐约有些印象,落不到实处。 “后来听说蒯宗平一个老男人带着个小闺女生活,我想到了我爹,心里就没那么厌恶他了。老鳏夫带个没娘的女娃,也挺不容易的。” 梁飞若:“嗯嗯,确实。” “吼!前段时间我才晓得,蒯宗平就是个怂种软蛋,你晓得吧?他那小闺女竟然是他在外头打仗的时候他媳妇跟野男人生的。就这他还能忍?奸夫□□跑掉了,留下个不足月的小闺女。小杂种扔了喂狼都不解恨,他居然还养着。有毛病吧?他就是纯纯的乌龟王八蛋!” “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拔大,孬树结不出好果,被虔婆子三言两语的一哄骗,居然就跟虔婆子好了,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还怪老王八没时间陪她,经常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好寂寞。狗东西也不想想,没她养父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一屋子的婆子丫鬟伺候她一个人,虽没有山珍海味,却也衣食不愁,养的娇气。她还不知足,凭什么?那虔婆子也是好笑,野男人不要她了,又回过头求原谅,死缠烂打。” “她就是算准了老王八舍不得孩子,还拿孩子要挟上了?说什么她也不要什么正经名分,只让她在府里当个姨娘,养大孩子她就知足了。你说这人是不是太有意思了?她凭什么啊?更让人气炸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老王八他居然同意了!他同意了!” “老王八迟早死在臭丫头手里。”最后这一声仿佛是从嗓子眼里说出来的,暗哑艰涩。 梁飞若转过脸,抬手抱了抱她的头送到自己的肩窝,轻拍。 屋外寂静无声,一道黑影闪过,仿佛是错觉,不留痕迹。
第53章 古大师 寒风呼啸, 夜里开始降温。 隆冬已至,白日里路上已少见行人赶路,该回家过年的早就到家了。 村镇里反而热闹起来, 杀鸡宰羊,热热闹闹,准备迎接新年。 入了夜, 一切归于寂静,寂寥空旷,人心都跟着无处安放了。 巷口的一家酒馆, 黄色陈旧的酒旗结了冰冻成褶皱的硬布块。本该早就歇业。奈何客人给的银两实在多,照旧点了灯。十几坛的烧刀子酒,摆成一圈。 客人也不为难他, 让他自去歇息了。 店家起先还撑着,后来实在受不住困和冷, 打了声招呼自去后堂眯一会。 男人眯着眼, 本是一副酒醉不醒的模样, 某个瞬间, 手背青筋紧绷, 握住桌上的刀柄,猛兽般的眸子犀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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