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是一支分股的青雀钗子。” 孝瓘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谁料猗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舍玉忙劝解道,“公主,这东西是越找就越找不到,你不找它,没准哪天就自己出来了。” “不可能自己出来!那是父皇给我的,我一直都随身带着!” “许是被那人偷走了。”孝瓘若有所思的说。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偷一根摔坏的钗子呢?”猗猗挠着头问。 作为对孝瓘救命之恩的回报,猗猗把自己所见所闻如实禀告给了娄太妃。太妃听到猗猗对那人外貌的描述时,让猗猗顿了一顿,追问了句,“你说他长得很像菩萨?” “嗯!太妃见过他?”
第8章 得良驹 “嗯!太妃见过他?” 娄氏摇头,道:“我只是稀奇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相貌的人罢了。” “他虽长得不错,但凶起来特别吓人,实在是个假菩萨,真魔王!” 孝琬趁机扑进太妃的怀中,撒娇道:“祖母看吧,冬郎是被冤枉的啊!一定是有奸佞小人从中挑唆,先是害家家休离,现在又瞄准了我这嫡亲世子!” 娄氏爱抚着孝琬的辫发,叹了口气,道:“阿惠现在是被美色所迷啊!仲华自幼温婉,曲尽和敬,我便不信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猗猗看了看那位始终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姑母,“什么元氏亮不亮灯的话,是我胡乱说的,不关姑母的事……” 娄氏嗔斥猗猗道,“你这小娘,你家家也不肯好好管教你,整日惹是生非!早知如此,便让你留在含章堂,陪你那私凿地道,意图谋反的兄兄了!” “太妃!”怒火憋红了猗猗的小脸——她实在无法忍受父皇的名誉受到折辱。 “你还要反了不成!”娄氏大怒。 孝瓘忙按住猗猗的手,娄氏看在眼中,转向元仲华,道,“从一开始我便不同意阿泫嫁进宫,如今生下这样没上没下的泼野小娘,又回来霸府祸害四郎!依我看,还是把她送回含章堂吧!” 元仲华脸色难堪,当年,弟弟欲娶高氏次女,被娄氏断然拒绝,她从中穿针引线,是出过不少力的。至于此番,她着实与阿泫谋划许久,先是买通阿秃师,后又暗中扣下人参,才令夫君相信,四郎只有迎娶元氏公主才得保全性命。如今猗猗又惹出这许多事端,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太妃说得是,明日我便遣人……”元仲华唯唯诺诺的回应。 “太妃,依着规矩,这女孩是季春大会上抢回来的,家家已给她送过了牛羊,随即又西拜赤山……若现在遣归,恐天神降下祸端……”孝瓘打断了元仲华的话。 娄氏出身鲜卑贵族,平素对鲜卑诸神极其敬 畏,触怒神灵的事,她是断不会做的。但她依旧难以咽下心中的恶气,于是一把拉过孝瓘,对元仲华道: “我不知你心中如何想,但做出的事情是妥帖的。这些年,你未薄待他,这孩子也已把你认作家家。只是这件事,你实在欠考虑……若换过来,你会把这泼野的小娘配给冬郎吗?” 元仲华匆忙跪倒,“太妃……不是这样的……是大王说……说请阿秃师看过,孝瓘的良配只能出自皇家……” 清清脆脆的一个巴掌,扇在了元仲华的脸上。 元仲华怔跪倒在地上。 “你应该明白我为何打你,这件事,永远都不要再提。” 这两天,最让孝瓘开心的事,就是父王终于准允他入军营了。 他进入骑兵曹,与鲜卑勇士们一同训练。 参军白建将孝瓘带入校场,给他介绍主要的训练科目。 首先一项就是审金鼓,辨耳目。 孝瓘这才知道他从兵书战策中看到的各种战阵,具体到实践中,是这么复杂的指挥过程。 “行为疏,战为密。”斛律光解释道,“行间要稀疏一些,这样长枪短剑才挥舞得开;整个队伍应该紧密一些,这样可以增加全军的攻击力度。” 孝瓘点点头。 这时,旁边走来一人。 孝瓘侧头一看,只见此人高大伟岸,一袭明光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斛律……斛律将军!”孝瓘难掩崇敬之情。 斛律光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孝瓘,开口问道:“公子可知战中何为最重要的?” 孝瓘想了想,答道:“胆量?” 斛律光道:“对也不对,胆量固然重要,若没有与胆量所匹敌的力量和技艺,有胆亦是无用。我观公子身体瘦弱,还请从最基础的项目练起吧。” 他说完,丢给孝瓘两个沙囊,让他绑在腿上,“何时带着此物跑上一里,不气喘,咱们再练习其他。” 孝瓘依言绑好沙囊,编入行伍,开始练习跑步。 练了一段时间,他跑上三里都不气喘了,斛律光却又在那囊中加了沙子。 他常问斛律光,何时才能骑马射箭。 斛律光笑道:“怎么着也得比跑得最慢的快上一些吧?” 孝瓘红了脸道:“我看他们沙囊大小不变,而我的沙囊却是日日加重,我什么时候才能比他们跑得快啊……” 斛律光唤来一名士卒,“你把沙囊解了,给公子瞧瞧。” 士族依言解了,交给孝瓘。 孝瓘掂在手中,只觉这沙囊竟比自己的重上许多。 “他们装的是铁砂,而公子的仅是普通的沙子。” 孝瓘只觉脸颊发烫,未再多言一句,直回校场跑步去了。 如此过了三个月余,孝瓘总算绑上了铁砂,也不是跑得最慢的一名了。 斛律光赞许地点了点头,“像公子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成果,可见付出了许多。” “那现在可以学骑马射箭了吧?” 斛律光摇头道:“自然先学拳脚功夫。” 孝瓘惊诧道:“这里不是骑兵曹吗?为何先学拳脚?” “日后你上了战场就知道了,关内不比草原,步战远多于奔袭。更何况拳脚如根基,根基稳了,学其他的武艺才能事半功倍。” 孝瓘无奈,只得按照斛律光的意思继续练习拳脚。 他日日与鲜卑勇士攻防演练,只是那些人又高又壮,孝瓘硬拼总是不行,但他灵活多变,总能找到对方的要害。 在他成功让一名勇士自己绊了个大跟头以后,斛律光终于同意带他到马场选马了。 “马是一名武将最重要的战友。”斛律光道,“身处死地之时,唯有□□良驹,和手中的刀箭,可以挽救性命。” 孝瓘十分爱马,看着它们长颈,高耳以及流畅的鬃毛,一时不知从何选起。 “当选与自己脾性相投,心意相通的。”斛律光笑道。 孝瓘挠着头道:“我怎知它们都什么脾性?” “自然骑上才知道啊!” 说着,他命人牵来几匹马驹,“公子年纪小,自然要选小马,自幼与你一起长大,你们的情感才更加深厚,日后才能成为战场上最坚实的伙伴!” 孝瓘上马逐一试过,最后选了一匹通体洁白的大宛马。 斛律光朗声一笑:“它叫重霜,表面温驯,实则坚韧,的确与公子相配!” 自那日起,孝瓘便日日到骑兵曹的校场,便似长在了马上,即便双股酸痛,路都走不了了,依旧不肯停下。
第9章 中元夜 暮春时节,颍川战事胶着,主将慕容绍宗在围困颍川时溺水身亡,邺城至霸府,无不愁云惨淡;大丞相高澄只得亲率十一万大军,竟仅用月余,便攻克颍川。消息传至霸朝,又是一片欢天喜地。 颍川的战事,成了霸府中最热门的话题。 “父王真厉害,才到颍川就打了大胜仗!”延宗肆无忌惮的崇拜。 孝琬衔着笑,看了一眼大兄孝瑜。 孝瑜的身形魁伟高大,五官清俊硬朗,为人谦谨宽厚,较之孝琬,更得兄弟们的敬戴。 “哎!你看大兄干嘛啊!”延宗瞪着圆溜溜的眼。 孝瑜的面上颇为尴尬——谁都知道,孝瑜的母亲宋氏原是颍川王妃,硬是被高澄抢入霸府做了侧室。 “中元节快到了,我请兄弟们来是画鬼面的。”孝珩分发着面具,算是为孝瑜解了围。 “好啊!好啊!我前日猎得一对野猪牙,放在鬼面上正合适!”延宗从怀中掏出一对硕大的野猪獠牙摆在青黑面具上,洋洋自得的欣赏起来。 “什么你猎得的,分明是从明月将军那里要的!”孝琬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鬼面。 “反正你没我的霸气!”延宗翻着白眼。 “你们知道这中元节祭祀为何要戴鬼面吗?”孝瑜见他们又要口角,忙岔开话题。 兄弟们的注意力俱被吸引过去。 “中元是地官赦罪之日,届时亡魂可领人间香火,面燃鬼王主宰诸鬼,护佑阴阳两界,在中元节监督享领事宜。诸鬼害怕鬼王,都躲的远远的,不敢近身,若是不戴面具,恐被一些孤魂野鬼符了身。” 延宗无意间瞥了眼孝瓘,见他手中的面具未着画痕,奇道: “你不做鬼面吗?” 孝瓘笑着把白面贴在脸上,道:“你不觉得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更能吓到小鬼吗?” 延宗骇然撇了撇嘴,“真是哦!” 大家全都哄笑起来,唯是孝瑜未笑,他伸出温厚的大手,拍了拍孝瓘的肩膀。 画完了鬼面,兄弟们俱是褪了上衣,跃入太液池中——自颍川战起,特准霸府子弟可在池中练习泅凫之术,以备将来的水战。 对孩子们来说,哪里想得到那么久远的事,嬉水追逐是炎热夏日里快乐的游戏,所谓的“水战”也不过是白浪翻涌间的欢声笑语。 天色渐渐暗下来,兄弟们聚在太液亭中穿衣。 润玉般剔透的太液亭,簇在碧叶与芙蓉间,它的倒影随着太液池水的波光而缓缓摇曳,仿若童年的记忆,光影斑斓,又氤氲朦胧…… 掌灯时分,孝瓘拎着这张白面回到绿竹院,斑驳的竹影中突然跃出一副鬼面,顶生二角,青面獠牙,孝瓘一怔,定睛细看,便自扭过头,把那五官全无的白脸戴好,再突然转身,那鬼见了,“嗷”的大叫一声,抹身便跑。 一路“有鬼啊!有鬼啊!”的落跑开去,但听“砰”的一声,撞上一株楠竹。 竹叶摇落,散了一地,那鬼头顶竹叶,歪戴鬼面,膝盖上全是污泥,忿忿然回到孝瓘面前。 孝瓘边笑边帮她拍净身上的泥土,摘下发丝间的竹叶,揶揄道:“你自己不就是个鬼吗?怎么一点鬼样都没有?” “我是个胆小鬼嘛!”猗猗摘掉面具,甩给孝瓘,一把夺过孝瓘手中的那个,“你这是什么啊?白花花的吓死人了!” 她仔细端详了半天,道:“原来你什么都没画!中元祭你就准备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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