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他们对她的恨意,那是比金钱更为牢靠的关系。 “那方盛门和空洗宫的人还用吗?” “当然要用。”柳玄灵说,“明日就对他们放出消息,赏金再加一倍,要姜梨人头。” “您是要催他们动手?”连记听出了柳玄灵的意思。 “是,也不全是。”柳玄灵道。 姜梨的身体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这人功力还剩几成,搭上山月派的人能不能换她一条命实难断定,她打算用方盛门的人再试试,若是不那么好打,她们还有撤身的机会。 “所以,您说跟聊羽斋、泣荒洲的人联手,也不见得真的会出手。只是骗他们说我们的人会在关键时刻做增援,骗他们拚命。” 柳玄灵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遣兵入阵,总有要丢掉的马前卒,能用到的固然是朋友,用不到的,就清明时节多烧几盆黄纸。”她看看连记,“觉得我太毒还是太狠。” 连记慌忙垂首。 “都没有!” 有也没什么,她从不以好人自诩。 柳玄灵说,“赵元至那孙子在哪儿呢,怎么总没见他出来。” 连记说,“他躲到山里去了,只推了王段毅的人出来,那个王段毅倒是出了不少力,帮的全是倒忙,专挑您师父砍,前段时间还伤了顾老的肩膀,您看用不用属下带人——”连记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柳玄灵笑了一声,起手倒了杯茶水给自己润嗓,“你以为我师父真杀不了他?以他的功力,十个王段毅都得折在手里了,之所以养着他,就是为了在姜梨受刺杀的时候有点事儿干。” 乐安城的刺客都盯着姜梨在杀,多留一个就多一个帮手,至于那个愣头愣脑的王段毅,说到底就是顾念成阴差阳错的一个遮掩罢了。 “反而那个付记掌柜付锦衾,是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埋伏在城外的人全部折在那人手里了,她看不出他师承何派,只知这人是个极难对付的高手。 “要不要属下去查查。”连记问。 “万万不可。此人深居乐安多年,必定是个对此地了若指掌的人,我们若是有所动作,反而引火烧身。”她得先保全自己,再伺机而动。 “姜梨现在还住付记吗?”柳玄灵问。 连记说是,“白天在酆记,晚上就回那边去住,要是那个付锦衾一直庇护下去,咱们的人更不好下手了。” 柳玄灵摇头,“你不了解姜梨,这人是宁攻不守的性子,更不可能做笼中雀。太硬的人不会弯腰,精气神儿全在脊梁骨上,折了就碎了。她不会让付锦衾插手她的事,若真要让他动,那些人没近身就死了。” 不过他们俩的事儿也难说。付锦衾不出手,是因为姜梨没受大伤,耐着性子宠着,不代表能耐着性子看她出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人。 柳玄灵叩了两下桌案,“她最近不是打算继续打更?” 连记福至心灵,“您是说,让方盛门的人在她打更路上动手?” “这就看他们自己了,他们那一派的人不是擅长易容之术么,摊贩,伙计,甚至酆记五刺客,都可以成为他们装扮的人,越‘亲近’的人,越好动手。” 柳玄灵说完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都替姜梨觉得应接不暇起来了。” 你说她有几条命给人杀呢。
第65章 是不是你叫来的 姜梨内息不稳,每天都要关起门来,将杂乱的内力在体内运转三十六周天。 “六成。”鬼刃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姜梨循环周天时,才能有可能“跳”出来说几句废话。鬼刃说,“你的功力只恢复到六成,若是肯听我的,与我合二为一,早就恢复至鼎盛。你一心压制我,难道要一层一层练回来?” “几场交手,纵使我不提醒你,自己还不明白吗?你气海受损,存蓄不足,运气过盛便会气血内涌,不动内力又打不赢,你有多少体力跟他们耗。” 姜梨没搭理“她”。 “她”那点小心思傻子都看得出来,鬼刃的功力看似只有四成,六四合一成十便是全盛,但“她”一旦有掌控身体的权利便很难再受归管,“她”对这副身体比她熟悉,两人重叠之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她被吞噬。 “我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姜梨说。 “什么叫给我机会?你我本就是同一个人,你不肯给付锦衾招惹麻烦,不肯让他插手你的事,既想护这一城太平,又舍不得走。要的越多付出就得越多,我是你的捷径,你偏要逆风上山,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功力还能抗下几场刺杀,现今你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不是这点功力够用,而是来的那些没本事要你的命。再往后呢,再有人来呢?” 鬼刃在她耳边拱火,姜梨压掌收势。 “天下第一也有被人杀死的时候,是因为武功不够高吗?功力只在其次,我胜在心态好,心情也好,打不打的赢我都不服,比你那个时候快乐。” “但你没有全盛时期的功力,就抵抗不了强敌,你会死!” “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是没有自我。” 她已经过腻了那种只会挥剑杀人的日子了。她现在能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每一天的太阳都与昨日的不同,她能嗅到人间滋味,能感受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鬼刃发现她有点说不过姜梨,这货自从疯症好了以后,就活成了一个老气横秋的大明白,“她”听她说话犹如念经,抱着胳膊翻了一记白眼,就回到自己“殿里”生闷气去了。 姜梨得了清净,便开始梳理起眼前的一些杂事来。 乐安城的杀手要解决,嚣奇门的事务要处理,就连棺材铺的生意她也不准备放弃。嚣奇门是她对抗天下令的初衷,她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可是对于这部分记忆,她也有一部分是没填补上的,比如,小酆山的暗袭是谁部署的,究竟是门里的人要杀她,还是门外的人算计她。比如,这次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杜欢?严辞唳?还是有人陷害。这人与小酆山事件有没有联系,是否从那时起就展开了部署。再比如乐安城,这是她昏迷之前指给焦与他们的方向,说明不管有没有那场暗袭,她都打算来乐安,那她来乐安的目的又是什么。 桌上摆着一只洗的很干净的香梨,她从床上下来坐到桌前,边吃梨边从小酆山事件开始思考。 门里知道这个任务的人最初只有三个人,分别是:严辞唳、廖词封和裴宿酒。这是最早去小酆山执行任务的人,买主是青瓷观主孙檐圣,要杀的是酆山石窟金刀老鬼孙得意和他手下十二门刀客。 严辞唳自负,领下任务之后就独自一人上了小酆山,要以一对十三。正常来说以严辞唳的功力也敌得过,他的婴寿功是个邪路东西,内力爆发极盛,前十二招基本刀枪剑戟难破,唯独一个地方最脆,就是门牙。金刀老鬼不知从何处知道的这个典故,专打严辞唳门牙! 姓严的孙子脾气大,骂骂咧咧的带着伤回来,一个字儿都没跟她商量,又带着廖词封和裴宿酒往小酆山去了。这两个是他江北分坛的左膀右臂,跟平灵等人一样,属于自家亲信,结果还是败北。三个人本来还打算喊上鹊疑再上一次小酆山,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他那丫鬟流素告到她这儿来了。 “我们爷让人揍了,再打下去怕是要输,求您体恤。” 流素知道严辞唳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要,尤其在姜梨这儿,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外头打输了。严辞唳为此跟流素发了很大脾气,非要带人再出去一次不可。 结局当然是没能成行。 严辞唳是被姜梨的人绑到无生殿去的,他是个半大孩子的形象,平时看着老气横秋,生起气来根本没有大人样子,松绑以后就要跟绑他的人干架。姜梨一只手拎他衣领,他反手还要来打她,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五体投地地趴到了地上。 姜梨现在回忆,严辞唳每次挨打都是有缘故的,并且着力于扮演吃力不讨好的形象,武功明明在平灵等人甚至顾念成之上,任务也出得不少,非要挑战那些他打不过的,以至于活了三十来年,罕有胜绩。 “金刀老鬼布了一个太阴阵,我们破不开阵眼,只能在里面受气。” 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推了廖词封和裴宿酒两个描述前因后果。 姜梨是行动为上的人,简单了解了一番情况,就亲自带人去了。过程倒也利索,金刀老鬼和十二刀客被杀,临死之前以太阴阵分走她心神,致使她被埋伏在小酆山周围的司乘派掌门武正岂所伤,那人明显有备而来,派中弟子三十余人全数暗藏在酆山石壁之后,她走火入魔的旧疾偏在那时犯了,杀死武正岂后便不省人事。 而这看似复杂的过程,其实梳理起来非常简单。 金刀老鬼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引子。 埋伏在山内的武正岂也是被人借用的刀。 真正要她命的是,是谋划这起事件的人。 对于这个人,平灵等人认为是严辞唳,因为他是最先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很有可能故意上演了一出三杀不成,引她入局的戏,再借武正岂的手杀她。 但除了严辞唳以外,其他人也并不能逃脱嫌疑,比如找上他们的青瓷观主孙檐圣,这个任务本就是为他而出的,是他要花钱买金刀老鬼的命,才有了接下来的后续。 再说乐安城这些散碎的刺杀,弩山派手里的画像是杜欢所画,金主的字条也看似是杜欢所写,所有苗头都指向严辞唳,反而让她没那么怀疑。那是个每天带着一脸逆臣之相的东西,要说反,天天看着都要造反,但姜梨怀疑他没那个脑子,做不出这么绕的事儿。 会咬人的狗不叫,顾念成都比严辞唳多长着几颗心眼。 想到顾念成,姜梨的眼睛缓慢地眯了起来,乐安城的刺客就是从他出现以后冒出来的,这两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字条要不是杜欢写的,又会出自谁的手。 那香是年轻女子会用的香,若是从顾念成,年轻女子推断,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姜梨卡哧卡哧啃完最后一口大梨,扬声唤了声“老顾!” 老头儿立马应声而入,只要她在酆记,他就老老实实在铺子里守着,这习惯在嚣奇门里也是如此,随叫随到,恪尽职守。 姜梨不打算冤枉他,但他要是敢折腾出这么一场大戏给她,也绝对不会让他活。 外头太阳地挺大,晒在头上,头皮都像要冒油,老顾居然还在烤地瓜。他拿了两只烤得最好的进来,见她手里拿着梨核,边接下来边说,“您还吃两口地瓜吗?” 姜梨说晾晾,“太烫了不好入口。” 老顾依言放下,背身放到桌上时听到姜梨问,“上次那个字条,你觉得是杜欢写的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