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倾身靠近,拖着姑娘下巴颏的大掌抚到她腮畔。 丹凤眸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什么也没说,可又什么都说了。 两人做过世上最亲密的事情,秦霁用指甲盖都能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大抵是离得太近,她心跳竟越来越紧。 僵持片刻,秦霁偏开视线,侧脸对着他。 陆迢会意亲了亲她的脸,未有过多停留。秦霁舒了口气,转回来,那人却还在看着她。 看着她的唇。 这次不等秦霁答应,他就吻了上来。他身上带了清冽的松香气息,此刻像一张收紧的网,将她包裹在内。 温柔的,清凉的,还有些缠人的吻。 初夏傍晚,空气总是容易变得燥热,陆迢松开她时,只觉得身上有火在烧。 秦霁两颊亦是绯红,挪到了车厢最里,与他隔开距离。陆迢这回没再跟过去,他握着拳紧了紧,又无可奈何地松开掌心。 听到一声压抑住的叹息,秦霁视线转向源头,不意瞧见他腰封下那处突兀的顶起,迅速扭过头。 耳后才消褪些许的红热又爬了上来。 车厢内,两人一同别开脸,不看彼此。 秦霁是因为脸皮薄,陆迢则是因为怕她脸皮薄。 一到白鹭园,她便等不及掀帘下了马车。 陆迢慢慢吁出一口气,在车厢内坐了稍时,方才下去。 * 到了晚上,秦霁用新买的砚台研完墨,提笔写字。不时停下来想想,想完了,继续提笔。 写满两张纸才搁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待将晾干的纸张放进信封,盖上朱漆封缄时,陆迢从对面的书案抬起头,不经意瞥了眼那信,又用不经意的口气问:“写了信?要漆章么?” “不用,我盖好了。”说罢,秦霁捏着信笺一顿,“陆迢,你们家有从京城去金陵的商道么?” 国公府的生意由三房打理,涉猎极广,自然不会圈足在江南一带。 “有。”他又看了眼她的信。脑中接连闪过几个人影,最后留下的,是一个姓许的混账东西。 陆迢闭了闭眼,抬眸时眼中没有一丁点能让人看出来的酸气,他笑问,“要做什么?” 秦霁起身,在他那张书案对面坐下,“我想让人顺路帮我送一封信,还有寿礼。六月二十九是我师父六十的寿诞,他现在在金陵安居了,我还没给他送过什么。” 原来如此。 陆迢放下手中书卷,沉吟半晌,“六十的寿诞?” “嗯。” 陆迢应声好,眸光却还留在她身上。 秦霁原是要走的,见状停下来,“怎么了?” “那我该送些什么?”陆迢问的一派诚恳。 他要送?也不是要紧事。二人现今是夫妻,若是一起送礼,师父定然会更开心。 “那……你从文房四宝里选出一样,我给师父备的寿礼里也添上你的名字。” “好。” 秦霁不了解这人的狡猾。 他先是让她习惯他的靠近,接着又想方设法,让他的名字,在她视为重要的人面前也占上一席之地。 无论以后如何,旁人看到她,总也会想到他,问一句或提一嘴,他和她就成了他们。 陆迢垂首,唇角掠过一抹笑意,在秦霁看过来时,又悄悄敛起。 夜再深一些,陆迢将要吹灭灯烛之前,视线投向床帐后躺下的人影。 “秦霁,出去京城和金陵,你以前,还去过别的地方么?” 秦霁仔细回想了一番,摇头,“没有了。” 那你想不想,去旁的地方看一看? 这句话,陆迢没能问出口。 她自小在这两个地方长大,如今亲朋好友都在此地,自然不会想搬去别的地方,且还是只和他去。 再者,就算她愿意,他也未必能舍得。 陆迢吹灭灯烛,总算明白了何为两难。 近亦难,远亦难。得也难,舍更难。
第132章 过了几日,陈贵妃一案的案情又有了新进展,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纷纷。 这次议论的却是大理寺。 四皇子被关进羊房夹道的第三日,也出现了中毒吐血的迹象。 太医查过,四皇子中的毒与陈贵妃所中之毒一样,此案另有内情。 陆迢又如以往,日日酉时回白鹭园,与秦霁一道用晚饭。 好像与之前一样,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秦霁发现,自游湖回来那日起,他们更近了。 并非是亲近,而是字面上的近。 近来只要他在园中,她就能看到他,无需丁点刻意。偶尔手碰到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都是这样么?”月河不解说道,清乐在一旁已经笑到直不起腰,泪花都洒了出来。 秦霁咬着唇欲言又止,“我们不一样。” “腻了?”月河又问。 紫荷立在屏风外,听着里面自家夫人与旁人的对话,简直胆战心惊。 大爷那样的人物,相貌便不说了,有目共睹。脾气在夫人面前也是一等一的好,归家早,与夫人有关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从不曾见两人红过脸。 可夫人……夫人竟然腻了? 她惊吓未完,屏风后探出一个身影。“紫荷,我想吃芙蓉糕了,还有米斋的雪泡豆儿水,你去买些来。” 紫荷一时间忘了点头,等秦霁将荷包递至她面前时,才反应过来。 “我这就去,夫人。” 秦霁默默望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叹了口气。 完了,被听到了。 台下换了一出新戏,等到她们唱完,秦霁站起来。“我不听了。” 曲意楼唱的都是江南调,总是夹着几句金陵口音的唱词,让她总是想起陆迢。 然而不待她挪步,剩下那两人一人牵住她一只衣袖。 “先别走嘛,我们今日的戏还没开始呢。” 她们这副口气,指的必然不是曲意楼排的戏。 秦霁好奇,“还有什么戏?” 清乐与月河均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拉着她坐下来,手掩着嘴往她耳边递话。 北夷的察力失派使臣入朝帮贡,他们的公主也来了。 “这位公主可了不得,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三年前,就当街点了一个进士做她驸马,把人待带回了草原。”清乐提起那件事,没忍住皱了皱眉,表情难言。 “虽直接了些,倒也是个爽朗人……这怎么了?”秦霁问,那时她在金陵,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的那个进士驸马,原是有妻子的。”月河道。“听说这次过来,她又要挑一个,今上已经允诺,让她自己选,选中了便封为次驸马。” “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么,她现在也在这座戏楼,这里多是些富家子弟,样貌也未又太差的,她一早来了等着挑人呢。咱们不妨坐下来看看这次是谁。” 清乐摇着团扇说完,眨眨眼,“这消息还是我今日给奉茶时偷偷听来的,没几个人知道呢。” 所以她当机立断喊她们过来,就为看曲意楼这一出。 “那敏敏公主在哪间?”月河抬头望了楼上。 曲意楼共有三层,越往上人越少。寻常客人去不了三楼。敏敏公主若是真来了曲意楼,必然在她们楼上。那儿既不会引出太大动静,也方便她看全下面的人。 “我来晚了,不知道是哪间。不过——”清乐话风一转,凑近二人,悄声道: “我不止订了二楼的雅座,三楼剩下的两间雅间也被我订了,那里现在没什么人混乱视线。待会儿等敏敏公主带着人下去时,我们探出屏风就能看到。” 左右这里只有两处楼梯,对面的她们能隔空望见,身后的出了屏风也能看见。 她们兴致勃勃聊天时,秦霁望着楼下,她在这儿待了快两个时辰,再待下去陆迢又要在偏厅等她。 思来想去,还是让人给陆迢带个口信,让他不要等妥当。 马车还侯在楼下。 秦霁起了身,“我落了条帕子在马车里,得去取一趟。” “去罢去罢,快些回来。” 紫荷不在,秦霁自己步下楼梯,未至一半,上方木梯便响起了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倏尔就到了她身后。 许是避让不及,他还么越过秦霁,便踏空一阶,连滚带滑地摔了下去。 那人像是真有急事,即刻便爬了起来,要往外赶。 “等等——”秦霁喊住他,拾起地上沉甸甸的荷包,“你的荷包掉了。” 她正要递过去,忽而听到了重重的一声咚。 是头磕在地板上的声音。 秦霁直起身,望着已经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意外。“且青?” 且青早就急红了眼,见到秦霁在这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给她磕头。 “秦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主人!求求您了!” “你先起来,李思言怎么了?” 且青依言起身,仰头望着楼上,“我主人,他被敏敏公主抢去了,现在被关在三楼的雅间伺候她。” 秦霁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李思言,不可谓不吃惊。 且青恳求望着她,“现在主人还没被得手,敏敏公主这回有所收敛,只要您出面说两句话就成。” 秦霁大抵知道要说的是什么话,思量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 三楼雅间。 穿着对襟洒花褶间裙的女子在窗边轻旋了一圈,各色珠子束起的细长发辫在斜阳中闪着碎光。 她还不大习惯这身装束,阔步走回来,停在男人面前。 这位北夷来的公主肤色似太阳晒过的小麦,笑时眼睛透亮,很是开朗可爱的模样。 敏敏笑了有一会儿,面前的男人仍是不为所动,还摆着初初被关在这里时的一张冷脸,看谁都像在看石头似的。 她满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坐在他身侧。 “你什么脾气?我都说了你要是真有妻子,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上次带了个有妻子的回去,到处都在说她强夺人夫,棒打鸳鸯,这样的话不好听,她听多了心里烦。 敏敏扭头看向自己身侧的男人,不过要是他嘛……那被骂两句好像也划算。 她点了点他的肩,“你不要总是冷着脸嘛,我言而有信,你的夫人若是能在一刻钟之内赶到,你们情深,深……” 敏敏扫过周围自己带来的一圈护卫,其中一人忙道,“公主,是情深不寿。” “多嘴爱现。”敏敏挥开他,“反之,你的人如果不能在一刻钟之内带着她过来,那就说明她不在意你,你就跟了我去,我定会好好待你。” 李思言的表情总算出现了一丝崩裂,不再是冷着一张脸,而是——起了怒意。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女子,先是使了隐私手段给他下药,继而又死皮赖脸地说起这种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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