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拿了药过来,“待会自己上完香把地方和人告诉赵望。” “不要紧的,大人。” 上完药,裤腿被放下来。秦霁忙撑起身,拉住陆迢,她动作急,身子带着惯性朝他靠近许多。 朝他的脸靠近许多。 秦霁没有一点儿其他心思,只是想劝他别,还未说话,陆迢微微朝她倾下身,脸偏了偏,鬓角对着她。 他会错了意。 秦霁愣怔短短一瞬,仰颈亲了他一下。 陆迢这才起身去放药瓶。 她目光追着他,“大人,我不想找她麻烦,姑娘家家的没意思。” 耳边同时把他刚才说的话重现了一遍:自己上完香。 他要走? 陆迢道:“好,随你。” 她好像一直就是这么个好脾气。 陆迢去了别处,叫绿绣跟着她,出来个沙弥给她引路去后面人少的大殿。 途径过一间半掩着门的殿,只隐隐看见里面闪着灯影,小沙弥见她侧目,问道:“姑娘也有认识的人在长生殿供奉了牌位么?” “有的。”秦霁往远处眺了朓,果然有一大片盛开的紫铃兰。 她拜完一个连名字都没记清的菩萨,就进了长生殿,果然在里面寻到了她要找的人名,那牌位上没有积一点儿灰,上面的香还是燃着。 秦霁重新点了三柱香,在牌位前郑重拜下。 起身时把自己的佛香插在了那已经燃了一半的佛香旁边。 她凑近轻闻,在那香棒下闻见了与昨日那姑娘身上相似的药味。 一定是她。 她要尽快去找这个姑娘。 秦霁出来后沉默许多,绿绣以为里面是她什么重要的家人,怕触着她不开心的事,一路无话。 直到看见陆迢的马车,秦霁揉了揉脸,在脸上揉出一点儿笑意。 她还未到近前,车帘便从里面掀开了,秦霁笑起来,声音甜丝丝,“大人,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陆迢伸手拉她,“你也挺快。” 太阳明晃晃的照下来,亮得赵望眼睛疼,他在马车外感到无比凌乱。 上个马车还要拉手? 上个马车还要拉手? 不是。大爷去忙什么了?他一出来就坐在里面。 姑娘是给大爷灌迷魂汤了?昨夜两个人闹成那样,今日一早又是副好说话的样子。 他可是一直记得当初在京城,她故意扑进李公子怀里,自家大爷那不屑嫌弃外加鄙夷的眼神。 当初赵望只觉得自己跟对了人,他家大爷不会轻易为美色所惑。 现在……定然是姑娘给大爷灌了迷魂汤,或是下了符咒! 陆迢绕道送秦霁先回榴园,她下去时拉拉他的衣袖,“大人明天来么?” “要过一日。” “今日过一日就是明日了。”她顺着袖子摸进陆迢掌心,想起了什么似的,拨开他的衣领瞧。 陆迢很配合地歪了脖子,他那儿的牙印不比自己的轻,过了一整天,那儿的伤口还留有紫痕。 是前天夜里她咬的。 她讪讪将他的领口盖了回去,有些后悔看了,这会儿没脸再求他,乖巧点头,“那就再过一天。”
第044章 秦霁进榴园后,这辆马车陡然加快速度,驰往应天府署。 府署内,官厅上首那把榉木椅一直空着。 汪原难得遇见这么桩新鲜事,推推王盛手肘,挑起话头,“你说陆大人都这会儿还不来,是不是家里什么事给耽搁了?” 王盛打哈哈摸后脑勺,“也许是在外边遇着什么案子了。” 汪原附和点头,“你说的也有理,这都快晚了一个时辰,想必是什么棘手的案子,不如……” 还未说完,王盛已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盯着他,显然是还记得上回吃的亏,汪原好笑地拍拍他。 “我是说,咱们要不要带人去看看,若是要紧事也好帮忙。陆大人这个人我知道的,他来应天府就没迟过,今日都快一个时辰了,万一有什么不测,你我作为下属岂不是也要沾上什么不顾不问的坏名声?” 他说着说着面色凝重起来,一副担心的模样。 王盛循着汪原说的想了想,还是觉得离谱。他自己刚刚那句本就是场面话,这人怎么还当真了。 “汪大人也不必这样,说不准就是睡迟了,陆大人这么年轻,正是血气方刚,早上迟了些也正常。”王盛摸摸自己腰间新绣好的墨蓝雷纹香囊,“谁还不喜欢温柔乡了。” “得了得了,你以为陆大人跟你一样?他身边哪有女人。” 王盛跟他较起真,“都是男人怎么就不一样,你没看见大人前几日后颈那个印子?可不就是女人的指甲划的?” 汪原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身子一转拿起了桌上的呈文看。 王盛看他还是不信,声音更大了,“你别不信啊汪大人,陆大人身上那印子虽然浅,但绝对是个姑娘——” 他的话音由于此刻踏入官厅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陆迢恍若什么也没听到,慢悠悠坐进上首的榉木椅后,才朝冒着冷汗的王盛投了一瞥。 等到下值的时辰,也没见陆迢提起今早的事,同往常一样举止。 王盛舒了口气,心想金陵新上任的这位知府大人果然如传闻般年轻有为,不拘小节。 他疾步走在前面,待平安无事跨出应天府署的门槛后,终于把腰杆给挺直,人迅速高出一截。 赵望看得好笑,“王大人是又给汪大人忽悠了?” 陆迢睐目不语,直到上了马车,他探进官服的圆袍领口里按了按,颈间微微凹陷的牙印处冒出一阵酸。 酸得他唇边漾出一抹笑来。 回到国公府,陆迢先去房里换衣服,松书候在一旁说着今日的事。 “爷,老太太正盼着您呢,念叨了几句您昨日休沐也不见回来。” “何事?” “什么事并未说明,好像得了什么龙山雪雾茶,洛姑娘现下在安正堂给老太太泡茶,夫人也在。” 陆迢边听边换下官服。 松书在旁瞧见他脖子上的牙印,心里一诧,看了眼一旁的苍蓝暗绣长袍,是件交领,只怕动一动就要现出来。 “爷,要不奴才给您换件圆领的。” 陆迢不常穿圆领,他母亲永安郡主倒爱看他穿圆领的衫,说是没那么显锐气,招姑娘喜欢,因而一年到头总会给他添上那么几件。 “换吧。”他在镜中看了眼那块牙印,小小一块,咬得却深。 等进了安正堂,果然如松书所说,都在这儿坐着。 老太太在上首左面坐着,永安郡主陪在老太太对面,洛瑶是小辈,近挨在下边坐着。 几人不知聊的什么,正笑得开心,陆迢进来先给老太太和永安郡主请了安,老太太点点头,往洛瑶旁边一指,“大哥儿,你就坐瑶儿边上。” 陆迢转过头,对上了洛瑶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他略略颔首,在同洛瑶隔了张椅子的下首坐下。 老太太嗔他一眼,“瞧瞧,大哥儿在这倒拘谨起来了,瑶儿又不是什么外人。”说完对洛瑶笑,“瑶儿,把你新泡的茶给大哥儿倒一杯,他惯爱喝茶。” 洛瑶手里捏着帕子,“只怕我泡的不好,惹世子见笑。” 说罢起身,从茶壶里新倒了一盏端给陆迢,这茶才泡好没多久,还浮着霭白的热气。 “世子,小心烫。” 陆迢正身接过,温声道,“劳烦你了。” 瓷盏从她手中换到他手中,洛瑶隔着这层雾障似的热气看他,他面上挂着浅笑,温恭有礼的君子模样。 却莫名使洛瑶想起了他昨天夜里的身影,举止同现在仿若两个人。 手中已经空空,洛瑶还站在原地发怔,陆迢无意瞥一眼,她才回过神坐了回去。 永安郡主把陆迢打量了一遍,等他呷饮一口,笑问道:“这茶如何?刚刚我们都喝了,你祖母可喜欢的紧。” 陆迢盖上茶盏,“洛姑娘泡的茶好极了,苦中回甘,香气清久。” 永安郡主挑了挑两道细眉,望他一眼。 说你祖母喜欢,你说好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她儿子这个人,便是真心夸人也少,这就又有些寻味了。 老太太眼睛在下边两人间打转,呵呵笑起来。 “瞧瞧,两个自家人倒客气上了。瑶儿也来住了几日,你忙了这么些天,不常得空同她说话便罢了,现在好好的亲戚还给你叫得生分,若是两家住的近,说是表兄妹也不出错。” “祖母说的是,我疏忽了,表妹多担待,你尽管把这里当作自己家,若遇着什么,除去祖母,也可找我房里的松书。”陆迢偏首对洛瑶说道。 洛瑶听了自是开心,能得他这样一句话,以后在这国公府便又多了一分底气。 “那我先谢谢表哥。”她笑着道谢,连带着荷花边的裙摆都摇了一摇。 晚膳过后,永安郡主把陆迢叫到她院子里。 她开门见山,“你知道你祖母是什么意思?” “是想撮合我和洛瑶?” “你知道,那你今日如此是想应了?”永安郡主蹙眉,语气了有几分不悦。 那远房姨奶的来信远远不止让孙女避一避这么简单。字里行间都透着她家孙女如何乖巧可怜,言辞切切托老太太帮忙在这边定下一门亲事。 偏就那么巧,她给他亲自带回来了,老太太两头都急,便想着把这里凑成一对。 她给陆迢选妻确然没想拘泥于门第,她们一家都没有让陆迢攀高娶什么首辅孙女的打算。 可这洛瑶,她好好看了这姑娘,伶俐聪慧是真,长得也秀气可爱。可她父亲不过浙省一个什么州的小太守,两家未免相差太多。 永安郡主碍着自己婆婆的面,是一句也不能说,这毕竟是她娘家的亲戚,轮不到自己评议,但她心底总归是不情愿的,只好来过问陆迢的意思。 “儿子没应,只是她孤身来了府上做客,总不好叫旁人轻待。”陆迢转了转手里的扳指,“还望母亲替我同祖母说清,我暂时没这个意思。” 永安郡主舒了口气,靠上椅背,“知道了,你走吧。” 陆迢踏出院子时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留安轩。 外面围着碧瓦朱甍,却仍旧盖不住从里面透出来的空寂寥落,这屋子哪怕换再好的木,雕再精致的花,也是无济于事。 留安轩开着的这扇门于幼时的他而言,就像巨兽黑森森张着的大口,能将所有的好心情一口吞没。 即便到现在仍能让他生出本能的排斥。 松书提着灯笼在外面等着,抬头才知,天已经黑了下去。 从这儿回他房中有一段路,两人沿着花砖石小径走到园中一处四方亭下,陆迢停了下来。 前方假山石壁从后映出了灯笼微光,显然是有人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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