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将信纸叠好,摇头,“写字好累。” 她拒绝得委婉,借口也合适。陆迢点了点膝,不再言语。 秦霁今日既没服药,也没扎针,情形却比上月的任何一日都要好。 只是夜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迷迷糊糊犯了瞌睡。 陆迢抱她上床,才放下,就看到她睁开了一双乌亮的杏眸,长睫忽闪,因着困意而透出几分懵懂。 她这两日好了许多。 陆迢眸色微沉,大掌抚上她的颈,低唤道:“声声。” 他声音一向低沉,念起这两个字时,却莫名多了缱绻缠绵。 秦霁才冒出头的困意顿时消散一空,宽挺的身影压下时,她偏头躲开。 陆迢的吻轻落在她腮畔。 上一回的情形尤在眼前,秦霁想推开他,可是给爹爹的包袱还没送。 只好咬住唇,身子止不住轻轻发颤。 这样细微的变化很快就被陆迢察觉,他在她唇角亲了亲,声音放缓,“别怕。” 小姑娘的衣襟被轻易挑开,温热的吻落在粉白玉颈之上,像江南早春的雨水,连绵又湿润。 他还在往下,秦霁紧张地抿唇,呼吸有轻微的乱。 男人的手掌覆上小姑娘的双膝,轻易将其分开。 秦霁两手攥紧了被褥,低头看他。 隔着菱白杭绸的中裤,陆迢在她腿侧轻咬了一口。 秦霁想要并拢,他按着她的膝,磁沉的嗓音像洒了一捧沙,有些发哑。 “我来帮你。” 秦霁的耳根在发烫,她摇头,“不要。” 床帐尚未落下,男人黢黑瞳仁中映出一点跃动的火光。“真的么?你还没试过。” 他的语气里满是可惜。 没试过什么? 一到这种时候,秦霁总是会变得迟钝。 触到陆迢期盼的目光,她又摇了摇头,“不要。” 小姑娘两颊绯红,语气却很坚定。 陆迢摸摸她的脸,不多勉强,“睡吧,明天记得醒。” 烛灯吹灭的那刻,秦霁的困意也跟着消散,迟迟没能睡着。 她病了太久,险些忘记陆迢的本来面目。 生病的这些天,他一直照顾自己,可陆迢哪里是白白做好事的人? 病好后,她又要变成他的外室。 秦霁侧过身,取出枕下那枚青鱼玉佩握在掌心。 良久,分夜钟敲过,陆迢听见了她轻轻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像一团愁雾,罩在他的眼前。 第二天,秦霁艰难醒了过来。 她将拾掇好的包袱交给陆迢,他掂了掂,“这些太少,我库房里还备了东西,你挑几件一并送去如何?” “不用。”秦霁偏首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这些够了。” 此事过后,她不再像之前一般总是睡,一日内或长或短总会醒上一回。 老大夫隔日到榴园给她施一次针,扎在小臂。过了十天亦不再来,只嘱咐每日仍需喝药。 十一月上旬快要过去,天越来越冷。 傍晚时分,一丝斜阳从门缝爬进,绿绣关上门将其挤了出去。 “姑娘,刚刚大爷身边来了人,说是他今晚不回来了。” 秦霁在窗口喂猫,陆迢聘了这猫,还是放在榴园,几个月过去,它还长大了不少。 秦霁扔下手里仅剩的几个小鱼干,问道:“真的么?” “那护卫亲口说的。”绿绣上前,替她围好披风,“姑娘的病还没好,不要再受凉了。” 秦霁弯眸,合上了窗。 其实她的病好了许多,只是顾虑着那夜发生之事,才每日早早地睡下,早早地躲开陆迢。 * 半个时辰前,应天府。 到了下值的时辰,赵望匆匆走到官厅外边,耐性等人走完后才进去。 “大爷,府里派了人找您回去。” 从秦霁生病那日起,陆迢便一直住在榴园,他问道:“所为何事?” “是老爷……他回丰州时抓住了伶人,可如今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外室带着孩子找进了国公府,还找郡主闹了一番。” 国公府,安正堂。 地上跪着一对母子,那男孩瞧着已有了八岁大小,两人吞泣声高低交错,整个院内都能听见。 “老太太,奴婢跟了老爷二十年,远儿是他亲出。求求您了,我身微人贱,不配进府,但远儿可是国公府的血脉啊,求求您收下他吧。” 上首还坐着两人,老太太眉心锁紧,看向那男孩。国公府如今有三房,可只有陆奉这一房是她的亲生骨肉,还有一个小女儿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如今看见一个与自己有血亲的伶俐孩子,不可谓没有动容。 顾忌着一旁的永安,老太太并未说话,只给梅香递上一眼。 那边正要去扶人,陆迢先一步踏了进来。 堂内的几人都朝他看去,老太太眉心一松,“大哥儿,你回来了。” 陆迢给上首二人行完礼,坐在一旁。 地上跪着的妇人哭嚎许久,都没听见永安一句重话,胆子渐渐变大。她推了把一旁的男孩,指着陆迢道:“远儿,快,这是你大哥哥,快喊哥哥。” 男孩亦是机敏,张嘴就喊,“大——” 他未说完,就收到了陆迢瞥来的冷眼,倏地失了声,任凭妇人怎么推搡也不肯再开口。 曼娘无奈,又跪到了老太太跟前,泣泪不止。“老太太是这天下最心善的人,求求您留下他吧,难道您忍心看着亲生的骨血流落在外,孤苦无依么?” 陆迢嗤笑一声,重复道:“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他扬手,松书将手里的几本账目送到了老太太跟前。 “二十余年,父亲从官中挪用的钱财共有四千余两。他还在你名下置办了六座宅子,百亩肥田。 你们虽说流落在外,手却没少往国公府伸。大门不出,资产便能抵得上经营百年的本地商户。这二十余年,你日日洗面都要用牛乳。杨曼娘,你们苦在何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老太太看过账簿,脸上的动容也分毫无存。 曼娘脸色变得灰白,仍不甘心,横眼瞪着陆迢,“这些都是老爷暂存在我名下的,与远儿有什么关系。他还是个孩子,国公府大房的亲骨肉!” 陆迢不予理会,望向堂上的老太太,“祖母,兹事体大,这二人来历不明。我已差人急信知会父亲,不如先将这两人带走,他后日回来再做论断。” 陆迢对此二人有厌无憎,真正做出混事的人是陆奉,没道理旁人焦头烂额,他却置身事外。 “陆奉后日就能回来”——曼娘听到这句,脸上霎时失了血色。 老太太凝眉许久,叹道:“也好。” 她定了主意,很快就有嬷嬷上前将这对母子带走,曼娘回过神,又开始嘶喊挣扎,被老嬷嬷背身抽了两个嘴巴,身旁的孩子见状大声哭闹起来。 陆迢才出安正堂,里面又成了乱哄哄的一片。 永安郡主走在陆迢前边。 里面闹了这么一场,最无关紧要的反倒是她,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神色没有半分伤心怨怼,是实实在在来看戏的。 两人有一段同路,陆迢放慢了步子,不远不近落在她后面。 待他要走上去侧门的岔路时,永安郡主忽地回头问道: “这么久没回来,今日还要出去住?” 陆迢停步,面色不改,“是,母亲。” 永安又问,“既要娶人家,为何不带她来见我?” 为何不呢? 因为他还没跟秦霁说过。 她拒绝过他太多次,这一次,他亦没有把握。 陆迢负手身后,白玉扳指的凉意在掌心漫开。 永安郡主还是头回见自己这个儿子也有答不出来的时候,正琢磨一同去看看这位姑娘是何来头的时候,陆迢开了口。 “天色不早,不耽搁母亲回去了。” 永安望了眼天,暮色四合,云暗天低。 的确不早了。 * 榴园,竹阁。 得知陆迢不回来,秦霁安心在书案边练字。 练的是别人的字。 当初在船上捡来的调令,秦霁每次醒后都要看上一眼,确认其完好。 这是能还爹爹清白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错,她思来想去,自己能重写一张最好。 陆迢现下肯让着她,可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谁也说不准。 秦霁不能安心将自己的一切都放置在他的掌控之下。 这些天,陆迢白日上值,她醒了就练字。 印章压到了这时才练,这张文书上盖的私印裂纹颇杂,想画出一样的很费功夫。 烛盘上的蜡油越积越多,秦霁手提山羊毫,小心画着朱印,浑然不知夜已深了。 陆迢回到竹阁,便看见秦霁伏在了书案,手里还捏着笔。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睡下。 这几日里秦霁的小心翼翼,他并非毫无所觉,只是眼中映入她睡到酣粉的腮颊时,他又不愿再细想。 或许是前几日天气湿冷,才惹得她精神不好。 陆迢心平气和。 他抱起秦霁放上了床,手掌托着她的颈,妥当落在枕上。 手背不经意触到凉硬之物,目光瞥去,陆迢看见了枕下露出一角的青鱼玉佩。
第094章 分明入了冬,金陵的天候却像要慢上一步。 像有日光直接照在后背,热得秦霁快要流汗。 熟悉的松香在一片炙热中飘进鼻尖,一团薄热的雾笼在她周身。 半梦半醒之间,秦霁身体察觉出不寻常的危险,先一步醒了过来。 大亮的天光透进纱帐,刺得秦霁重闭上眼,意识逐渐回笼。 陆迢现在在她身后,这人的手还放在她身上。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 秦霁收紧腰腹,侧卧的身子缓缓平躺下来,想要在不惊动这人的情况下悄声下床。 她才往边上挪出一点,搭在她腰间的手掌便是一紧,好不容易挪出来的空隙转眼就被抹去。 陆迢重新搂着秦霁,在她颈侧亲了亲, “醒了?” 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刚醒,秦霁这次感受到更为强烈的危险。 两人离得很近,即便没有碰着,她也隐隐觉出他的灼烫。 脑中拉直的一根弦迅速绷紧,秦霁领会他潜藏的意思,拖延着不肯说话。 上回离开,她没想过再与陆迢有任何瓜葛。 后来的一切一切,直到现下住在榴园被他桎梏,都不是她所情愿。 秦霁不想再和他做那样的事情。 陆迢禁了太多时日,此刻温香软玉就在怀中,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问话只是叫她选一个方式罢了。 她答与不答,不是那么要紧。 陆迢探向她的衣襟,指尖将将触到柔软滑嫩的丰盈,秦霁抬起胳膊挡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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