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清泠的嗓音没有任何感情,不是撒娇,不是求人,是最简单直白的拒绝。 这一阵,陆迢已经在她面前装了太久的君子,此刻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俯首吻住了薄软的樱唇。 她虽每日都要喝苦药,可尝起来,仍是清甜的味道。 樱粉的软肉被他细细抿压,像是在对待一品珍肴,舌尖不肯放过一点遗漏。 绵柔的吻是欺骗,只有秦霁知道,扣在自己腕上的手并没有少用力气。 吻到最后,舌尖忽然尝到一丝咸涩,强行将陆迢从编织好的假象拉出。 他抬起脸,秦霁正在哭,泪珠沾湿她的眼睫,一颗一颗,沿着微微发红的眼角落入乌鬓。 陆迢抿起唇角,眸中戾气涌上,转息之间又恢复柔和。 英朗的样貌给陆迢带来了许多益处。譬如这会儿不需费多大功夫,他就能伪装出没有任何□□,嫉妒,与怨怼的温良模样。 粗糙指腹在她眼角轻轻按压,拭去她不情愿的泪。 陆迢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留着那个人的玉佩?为什么总躲着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他一些? 他当真不解。 出身,权势,样貌,自己比起那个李思言,究竟差在何处? 难道是人品? 这个年纪就当上禁军指挥使的人,能有几分人品? 秦霁推开他,自己擦泪,动作放得轻慢。 陆迢的脾气时好时坏,这次好的时间太长,这个时候,她不能再惹他生气。 秦霁不喜欢受到伤害。 陆迢怕她被泪淹着,夹住她的小胳膊把人抱了起来,放在床头靠坐。自己则坐在她对面,耐性等待答案。 秦霁擦干泪眼,湿润指尖碰在他的掌心,问出了第一句话。 “你以后也不会让我走了?是不是?” “是。”陆迢拉近掌中葇荑,用自己的衣摆擦着上面的湿润。 湿淋淋的泪从秦霁手心抹去,辗转落到了他身上。 他继续道:“不会有别人,只有我和你。” 他不会有别人,她也是。 即便到了此刻,陆迢也没说出要娶她的话。之前都可以被拒绝,这次他不想再听到一样的答覆。 秦霁沉默了一瞬, “可是我很怕你。” 小姑娘声音轻怯怯的,抬起羽睫,湿漉漉的乌眸望过来,似要把他的心也浸湿,浸软。 陆迢退开些许,动作时不防又看见那枚青鱼玉佩,胸口游荡了一整夜的闷气重新涌上来。 陆迢松开她的手,却也只是如此。 他能做的让步实在有限。 秦霁也发现了这点,垂下眼睫,仍是怯怯,“再等一等好不好?我现在不敢。” “好。”陆迢稳下胸口闷滞,一口答应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地给出期限,“声声,我等你五日。” 不敢也好,不愿也罢。 她要是解决不了,他会帮她想一些办法。 一些舒服的,轻快的办法。 陆迢今日休沐,两人齐齐晚起,盥洗过后在偏厅直接用午饭。 八仙桌上摆的全是清鲜菜色。 秦霁生病以来,连着陆迢的饮食都有了变化,只是两人尚未察觉,只有厨房里做菜的厨娘偶尔嘀咕一句“大爷怎么许久不吃蜀菜了?” 下晌陆迢去了国公府,走之前留话说今晚会回来。 榴园只剩下秦霁。 陆迢说的“五日”一直在她脑海打转。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儿后,她去找出了狄若云那日送她的香囊。 里面的药粉都还完好。 * 国公府。 那对母子带来的风波如同以石投湖砸出的涟漪,很快便被荡平。 真正拖住陆迢的,还是永安郡主。 她说要去榴园。 陆迢拒绝得干脆,“现在不行。” “那便改日。” “……” 陆迢回到榴园,已是掌灯时分。 竹阁内,秦霁又是伏在案上。书案铺有四五张大笺纸,每一张上面都落满了大小一样的四方朱印。 陆迢总算明白为何她上次做出的假路引能如此相像。 书案上弥漫着苦药的气味,药碗被挤在书案一角,里面的药汁尚未动过。 秦霁的药一向是这时候喝,陆迢端过来,这药还是温热。 他轻捏了把秦霁的细腰,小姑娘将将睁眼,陆迢便将药碗推到她面前,“趁热喝。” 苦气冲散了秦霁的困意。 她懵懵地盯了这药一会儿,秀眉轻拧,眼神中满是不情愿。 她看自己都没有这么严重,陆迢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 “可以不喝么?”秦霁撇过脸,“这药好苦,我一个人喝了好久,停一日不会如何的。” 她病得久,如今也未痊愈,仍是体弱。这药方对着她的症候来补,每隔几日都会有添减,如何能断? 陆迢用眼神告诉她不行,瞧着她乌亮的眼睛黯淡下去,他却又生出了不忍。 陆迢稍稍一顿,“我陪你一起喝?” 这么多天,从来都是别人看着她一碗碗喝下苦药,细想想,应当是不好受的。 秦霁欣然答应,“我再给大人端一碗来。” 案上这碗药又放了些时候,已经变凉。陆迢道:“不必,这碗我喝。” 绿绣新端了药来,秦霁和陆迢同坐在案边,一起喝下药。 药碗放下,她瞥了眼陆迢面前那只见底的空碗,“大人觉得苦么?” 陆迢勾了一下舌尖,“苦。” 秦霁抿唇一笑。 陆迢陪着秦霁喝了四日的药。 仲冬过半,金陵的天仍是晴日为多,榴园枯黄的枝叶在粼粼光照之下,露出别样一番生机。 这样好的天气,秦霁午后小憩一回,醒后已是傍晚。 她叫绿绣陪着去了园中散步,大夫说若是再有极为犯困的时候,就多走一走,不要第二遍睡下去。 她尚未走多远,便在园中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洛瑶也未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今日永安郡主带她赴冬宴,席间有不少的年轻公子和小姐,一一认识了不少。 回程时,恰遇见陆迢,便到了他的园中。郡主和陆迢两人去了屋内说话,她心情很不错,索性自己逛逛园子,不想会在此遇见秦霁。 她对着秦霁招了招手,“兰姑娘,好久不见。” 她上次说自己不是玉兰,洛瑶这回便换了较为妥当的称呼。 洛瑶拉着秦霁坐下来,解释完自己顺路后,真心实意道:“你和世子两人住在这里,倒比国公府还要好。没有长辈拘束,行动也能肆意许多。” 没有拘束,行动肆意? 同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毫不相干。 秦霁点点头,“还好。” 说完违心话,她下意识轻叹。 洛瑶看出她的敷衍,觉得这人未免太不识好歹。 “锦衣玉食,仆婢侍奉,这样舒服的日子你为什么还要叹气?” 酸意从心底冒出,洛瑶提了提裙摆,问道:“莫非你不喜欢世子?” 喜欢陆迢? 她从没想过“喜欢”二字能和陆迢的名字能同时出现。 像是一根筷子和一朵云,怎么都无法将二者联系起来。非要联系在一起,她的答案也是清晰明确的。 秦霁道:“不喜欢。” 不喜欢被强迫,不喜欢被桎梏,不喜欢忽好忽坏。 更不喜欢——忍耐。 三个字叫洛瑶如鲠在喉,她张了张嘴,过一会儿后才发出声音。 “堂堂国公府世子,门庭显赫人品像样,出手还大方。不仅偏宠你带你躲清净,还愿意给你名分。” 扪心自问,这样的条件若是摆在自己面前,就算只是做妾,她也未必不愿。可这个女子却见不出半分高兴,未免太不知足。 “他对你还不够好么?兰姑娘,你大可坦诚一些,我如今对他无意了。” 山衔金乌,绯色的云霞抹在天边,东际缀着一弯淡色的月。 隔着昏黄的残阳,弯月不甚明显。 陆迢对自己好么? 他给她的东西的确很多,但凭心而论,秦霁并不在乎这些。便是在乎,也有其他人愿意给她。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对她好的人都有很多,可陆迢…… 他算其中一个么? 秦霁不知如何判断,只回答:“我以前过得更好。” 若以前过的是餐不果腹,饥寒交迫的日子,那她现在一定会很喜欢陆迢。 可秦霁不是。 她不仅衣食无忧,还被很多人疼着宠着,平时连句重话都听不到。 秦霁是被爱浇灌长大的小孩,自然不会觉得这个金笼子有哪里好。 她说完便回了竹阁。 书房内,陆迢合上窗,将看到了人的永安郡主请出榴园。 晚间,秦霁自己喝完药,没再要陆迢陪。 今日是第五日。 秦霁在书案边俄延许久,直到灯烛只剩下短短一截,照出来的火光幽微许多才上床。 陆迢一直在等她。
第095章 才挑开床帐,便有修长的指节拉住柔白手腕,紧一紧,秦霁便落到了他身前。 她一动不敢动,呼吸都放轻许多。 陆迢捏捏她冒粉的耳珠,“几天了,还在害怕?” 说话时,他的另只手已经解开秦霁腰.间的帛带。 肩颈袭来一阵凉意,转瞬就由男人贴近的身躯驱散。 陆迢放下秦霁,宽厚的手掌将细腰按进茵褥,须臾听到了从齿关溢出的一声轻哼。 黢沉的眸光探过去,她偏首看着里侧,状若无事的小模样,只是鸦黑的睫羽骗不了人,正在轻轻发颤。 眼神不自觉多出怜惜,陆迢在她腮畔轻咬一口,“声声,今晚不疼。” 秦霁知道不疼。 粗粝指腹轻点,薄茧带来的痒意从颈侧一直往下,秦霁咬住唇肉,忍住那些不受控的回应。 陆迢太了解她的死穴,安抚时亦极尽耐心。 待小姑娘颊侧泛起潮红,自己也开始轻试。 这是一次久违的相抵,也是一次——柔软的相抵。 陆迢一怔,头脑倏忽间被大片茫然的空白侵占。 长吁一口气后,他咬紧腮帮,继续扶住她的.腰。 厮磨了好些时候,两人身上都沁出薄薄的一层汗,他依旧没有硬势。 烛光幽暗,隔着帘帐,陆迢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惊谔。他到底停了下来,脸埋在她颈侧,略为无助地嗅闻那丝丝缕缕勾人的幽香。 秦霁被他惹得浑身发烫,呼吸亦是紊乱不平。良久过后,她平复身上的潮乱,轻推陆迢,柔柔地劝,“不行就算了。” 不-行-就-算-了。 轻飘飘的五个字,还是由她说出,震得陆迢耳中如有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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